《京都女子会恋爱记事》好伞

23、第 23 章

　　伏见夕雾抵达现场时是十一点二十三分，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人群也早早被警察疏散。

　　辅助监督大平里代正在看手机，眼角余光瞥见她走近，脸上焦急的神色顿时散去大半。

　　他主动向伏见夕雾走过去，并将装着咒具的背包递给她：“你终于来了……我已经把帐布置好了，周围的人群也进行了疏散。”

　　伏见夕雾：“……嗯。”

　　大平里代：“已经确定是一级咒灵，目前藏身于医院下水道中。目前它挟持了整个医院的医生和病人作为人质，因为人质过多，为了防止大量人质死亡从而造成更大范围的恐慌，上面允许咒术师使用‘诱饵’，东西我放在你背包里了。”

　　伏见夕雾露出疑惑的表情，举起单词卡询问：【挟持人质？这个咒灵还具备思考能力吗？】

　　大平里代露出苦笑：“是突然爆发的咒灵，能确定确实有一定的智商，但事发突然，这只咒灵的智商到底有多高‘窗’那边的人也不清楚。”

　　“这只咒灵出现得很蹊跷，情报部门的人已经去调查了，Scepter 4那边也发来了询问……他们部门里面也有不少平民咒术师。”

　　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部门代称，伏见夕雾脚步一顿，忍不住多听了几句辅助监督的话。只可惜大平里代只肯说到这里，后面的事情大概又是后勤和Scepter 4那边交涉，没有她这个咒术师的事情了。

　　嗯……那就速战速决吧！

　　握了握拳，伏见夕雾深呼吸一口气，走入帐的同时也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没有眼镜遮掩，术式开启的情况下，伏见夕雾的眼睛颜色变得比平时更加纯粹。她无需抬头，视线已经越过高空俯览着整座医院，无论是咒灵的位置还是医院内部的情况，在她的双眼之中都无比清晰。

　　不止一只咒灵，不过暂时没有发现一级咒灵的踪迹……藏起来了吗？
　　那就有点麻烦了，因为人质很多，如果不先把咒灵找出来一次性解决的话，就有可能会造成新的伤亡。而且也不确定那只一级咒灵的智商到底是什么程度，咒灵一旦聪明起来的话就会很难办。

　　脑子里快速转动着，伏见夕雾左手从背包里抽出滑板踩在脚下，另外一只手则从背包里抽出小刀缓慢将其插入衣袖内侧的活扣之中。

　　随着她走过医院入口的旋转门，内部大厅屋顶的灯光明灭闪烁，看起来像极了心情阴晴不定的小孩子；结账柜台后面和休息长椅上都躺着昏迷过去的病人和护士——见这些普通人都晕倒了，伏见夕雾反而松了口气。

　　她最害怕脑子清醒的人质，因为交流起来很可怕。

　　藏在暗处的咒灵嗅到咒术师的气息，犹如嗅到肉味的野狗，迅速冲向伏见夕雾；只是它们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伏见夕雾甩出去的飞刀钉死，尖叫着溃散成满地残秽。

　　飞刀甩出去并不是一把刀只能杀死一个咒灵；一枚飞刀能杀死多少咒灵取决于上面附着的咒力，而伏见夕雾恰好是咒力很多的那种类型。

　　如果光看咒力的话她早就超过了准一级咒术师的标准。

　　一些动作稍慢的咒灵反而因祸得福，因为离得远没有被飞刀上面附着的咒力波及，保下一命。它们察觉到了眼前咒术师身上巨大的威胁性，出于本能的转身逃跑。

　　伏见夕雾踩上滑板蹬了下地，第一下没能站稳，啪叽一声摔倒在地。在她摔倒的功夫里，那些咒灵四散逃开，瞬间跑得影子都没有了。

　　趴在地上的伏见夕雾：“……”
　　呜，摔破胳膊肘了，手好痛。

　　高位面俯览已经完成了全面观测，此刻这间医院在伏见夕雾眼中已经不存在秘密可言。她吸了吸鼻子两手顺势拍到地面，强大的咒力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将地面连带着与地面相连的墙壁撕开缝隙！

　　看似夸张的缝隙并没有破坏大楼原本的构造，分裂开的大楼以一种摇摇欲坠的姿态稳住了平衡。伏见夕雾爬起来从自己怀里掏出贴满符咒的封印礼盒打开，里面黑红丝绒的垫子上赫然躺着一截干枯的粗大手指。

　　她抓起手指往空中抛去，刚刚还试图逃跑或者藏在暗处尚未来得及现身的咒灵嗅到那根手指的气息，立即丧失理智犹如疯了的野狗那般蜂拥而上。

　　咒灵蜂拥而至的位置恰好是伏见夕雾刚刚用咒力撕开的裂缝，这样一来在咒灵奔赴手指的途中就不会有任何人质受到伤害了。

　　确认视野所及范围内所有的咒灵都汇聚在裂缝之中，伏见夕雾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三把飞刀灌注咒力——飞刀被掷出去的瞬间，包裹其上的巨大咒力宛如一场小型龙卷风，刮得四面空气都摇摇欲坠。

　　那些咒灵几乎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庞大的咒力吞没，以飞刀为中心，炸开一团深紫色腥臭的烟花，转瞬间将裂缝两边医院的墙壁也染成了近黑的紫色，像是颜料一般缓缓流下。

　　而造成这一切的家伙——伏见夕雾——她早早躲进了大厅柜台底下，躲进去之前还不忘把自己的滑板也拖走。

　　说来惭愧，虽然买了很多昂贵的定制滑板，知道成为咒术师就可以委托学校帮忙定制咒具的时候也特意要求了要有滑板模样的咒具，实际上伏见夕雾的滑板玩得并不好。

　　虽然八田不止一次拿‘猴子那家伙滑板也很烂，这个是遗传啦和你没关系’之类的话来安慰她，但伏见夕雾仍旧觉得自己学不好滑板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脑子笨。

　　就像妈妈所说的那样，她并没有继承到一丝一毫伏见家的智慧。所以当有人找上她告诉她她其实具备很强大的咒术师天赋时，伏见夕雾心里挺高兴的。

　　她抱着滑板躲在柜台底下，隔着一层柜台听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有点像是大雨雨点打在柜台上的声音。

　　伏见夕雾自言自语：“还没完啊。”
　　旁边有个声音接上：“毕竟你一口气杀了好多咒灵呢。”
　　伏见夕雾：“说得也对哦……”

　　她迅速竖起滑板拦在自己和陌生咒灵中间——对方的触碰到滑板，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伏见夕雾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做了什么……只是刚好对滑板不起作用而已。

　　藏身的柜台很快就应该承受不住两人短暂交手的动作而炸裂开，伏见夕雾退开的同时还不忘抓起柜台后面昏迷的几个护士，转手将她们扔进人群中。

　　双方落地拉开了五六米的距离，伏见夕雾蔚蓝色的眼瞳紧盯着对方，对面的人形咒灵也对她露出一个非常人性化的微笑。

　　这还是伏见夕雾第一次遇见人形咒灵，对方身上有很多缝合线，乍眼一看好像是刚从某禁忌实验室里逃出来的无辜受害者。不过伏见夕雾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咒灵的气息。

　　它瞥了眼被伏见夕雾扔出去的那几个护士，脸上露出微笑：“这种时候都还不忘救人，不愧是优秀的咒术师。”

　　“你看起来比那几个没用的家伙厉害多了，真是让人好奇你拥有着什么样的灵魂。”

　　咒灵说话的功夫他们也没有休战，伏见夕雾的短刀和咒灵的身体交错，对方速度很快而且身体就像橡皮泥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捏成任何形态。

　　打得过，但是打不着，像一条滑溜的鱼，越打越让人暴躁。
　　而且伏见夕雾还要顾忌在场昏迷的人质，但咒灵明显并不需要顾及这些，有时候甚至会故意破坏墙壁，让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医院大楼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也让伏见夕雾看向它的目光变得更加危险。

　　撕下对方的胳膊，马上又长出新的胳膊。
　　钉住对方的脑袋，马上又从手心长出新的脑袋。
　　就像烦人又推不翻的不倒翁。

　　正当伏见夕雾心浮气躁，几乎要气哭的时候——刚刚还得意洋洋对她炫耀自己掌心长出眼睛的人形咒灵，突然被天上垂下来的无数柔顺黑发缠绕。

　　人形咒灵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被那无尽的黑发吞噬。

　　伏见夕雾喘息着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

　　黑发尽头，身着十二单衣的华美女子垂眼微笑，周身咒力强得可怕。

　　特级咒灵，玉藻前。

　　玉藻前解决完那只人形咒灵后又悄然消失，只剩下半空中坐在虹龙身上，留着半长丸子头，刘海奇怪的青年。他起身从虹龙背后跳下来，十几米的高度落地时却毫发无损，只有Scepter 4蓝色的外套下摆掀起些许灰尘。

　　伏见夕雾眨了眨眼，伸手从自己背包里摸出单词卡举高：【夏油先生？】

　　夏油杰笑了笑：“我刚好在附近巡逻。”

　　伏见夕雾‘哦’了一声，收起单词卡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左顾右盼，找到一些还能回收再利用的飞刀，捡起来塞回袖子里。

　　夏油杰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道：“这只咒灵的强度已经超过了一级咒灵的标准，应该是特级咒灵。”

　　认真捡飞刀的伏见夕雾：“……啊？”

　　夏油杰弯起眼眸笑眯眯：“没什么，就是和你说一声。咒具回收的事情交给辅助监督就可以了，你也快点出去处理伤口吧。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哥哥的。”

　　他对伏见夕雾眨了眨眼，这个动作配合他那张帅气的脸本该是个非常得分的动作。不过伏见夕雾对帅哥没有什么分辨力，甚至觉得以夏油杰的年纪再做这个动作，多少有点卖嫩的嫌疑。

　　但她没敢说出来，点点头后老实的转身跑出去了。

　　打架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痛，但是坐在救护车的后车厢处理伤口时伏见夕雾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伤员——虽然最重的伤是她自己踩滑板摔出来的，但即使是这样的伤口，消毒水浇上去也是很痛的！

　　因为都是轻伤，甚至不需要绷带，拿一些创可贴贴一下就完事儿了，自然也不需要去医院。

　　伏见夕雾在车厢里处理完伤口后就自己下车了。
　　原本以为会是辅助监督大平里代在外面等自己，但没想到站在救护车外面的却是夏油杰。

　　伏见夕雾疑惑的看着夏油杰，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满脸都写着‘困惑’。

　　她顺便也看了看四周，果然，除去辅助监督和几个警察之外，还有好几个穿着蓝色Scepter 4制服的人。这样一来倒是能证明夏油杰并没有说谎，至少他确实是在这附近巡逻。

　　伏见夕雾举起单词卡：【夏油先生在等我吗？】

　　夏油杰脸上仍旧挂着笑容：“嗯，在等你。感觉好点了吗？”

　　伏见夕雾继续举单词卡：【已经好多了。夏油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夏油杰也没有和她拐弯抹角，直接道：“最近咒术界高层的结构可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到时候你尽量找借口拒接高层发放下来的任务。”

　　“实在觉得为难的话，干脆请个长期病假去国外玩两个月好了。”

　　伏见夕雾：“……啊？”

　　这次她连单词卡都忘记举了，满脸茫然。夏油杰笑眯眯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你的同学那边也会有人通知过去的。”

　　“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只要开开心心去玩就好了。”

　　*
　　伏见夕雾对夏油杰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是Scepter □□头正盛的新人，以前曾经是高专的学生，现在也是咒术界公认的四大特级咒术师之一，以及哥哥很讨厌他。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伏见猿比古平等的厌烦着每个同事，尤其是当他熬夜加班到快要猝死，转头看见自己上司在办公室里摸鱼喝茶的时候，伏见猿比古那怨气可比厉鬼大多了。

　　伏见猿比古的戾气为什么至今还没有生出咒灵这个问题一直是Scepter 4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夏油杰的话里面有什么含义，同时又意识到这可能是因为自己过于愚笨所以才想不出来，顿时又感觉到了莫大的打击。

　　带伤回到宿舍楼，伏见夕雾特意放轻了声音以免吵醒前辈们。所幸京都校造校舍和东京校一样的大方，每间单人宿舍之间的间隔都很宽，房屋隔音能力也很不错，所以伏见夕雾也一路平安的没有惊醒任何人的回到了宿舍。

　　换下衣服后，避开伤口把身上简单擦洗一番，伏见夕雾穿着自己的睡衣躺到床上。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夏油杰叮嘱她的话就会浮现在脑海中。

　　伏见夕雾不自觉伸手握住了自己胸口的蓝色御守，犹豫片刻后还是拿起手机，点开了和钉崎野蔷薇的聊天对话框。

　　【伏见夕雾：你们最近任务多吗？
　　钉崎野蔷薇：还好吧，不算很多，都是处理一些杂鱼咒灵。
　　钉崎野蔷薇：你那边很忙？】

　　看着钉崎野蔷薇发来的信息，伏见夕雾犹豫了。

　　【伏见夕雾：有点复杂。
　　伏见夕雾：“我们打视频吧？】

　　她担心咒术界发生的大事会牵扯到咒术高专，继而影响到钉崎野蔷薇，所以才脑子一热提出了视频的邀请。

　　但是信息发出去后，伏见夕雾看着那条显示‘已读’的消息，忽然感到一种害羞和不好意思来，甚至想要立刻将那条信息撤回。

　　明明……明明只要打字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怎么脑子一热就变成了打视频呢？

　　但是对面已经已读了，现在就算撤回信息，其实也没什么用。

　　要不然还是现在立刻把手机关机装死吧？

　　正当伏见夕雾脑子里循环冒出各种馊主意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弹出来一个视频邀请。

　　伏见夕雾吓得险些将手机扔出去！

　　但在看见来电人的备注名字时，伏见夕雾又强迫自己立刻冷静下来。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咽咽口水点下同意。虽然表面上非常平静，实际上伏见夕雾心跳快得能去打老鼠了。

　　她还是第一次和别人打视频！

　　不管是京都校还是东京校，网速都是出了名的好。在伏见夕雾点下同意后几乎没有任何的卡顿，立刻就连接了视频，钉崎野蔷薇的脸出现在伏见夕雾手机屏幕上。

　　她坐着，大概是刚洗完澡，穿着那身细吊带的睡裙，头发还没有干透，有几缕湿漉漉的贴着脸颊。

　　钉崎野蔷薇的脸离镜头很近，几乎是贴着的。

　　这个认知让伏见夕雾不自觉往后推了推，仿佛是她往后退了钉崎野蔷薇的脸也就不会在镜头上如此明显了一样。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不过是徒劳，所以在沉默片刻后又坐了回去。

　　与此同时镜头对面的钉崎野蔷薇也坐下，那张秀丽的脸终于远离了镜头，连带着也让伏见夕雾的心脏好受了许多。

　　钉崎野蔷薇：“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伏见夕雾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简化的将自己今天晚上的任务和所闻向钉崎野蔷薇重复了一遍。

　　她说话不太流利，磕磕绊绊也说了好一会儿，等伏见夕雾说完，镜头那边钉崎野蔷薇眉头蹙起，开口第一句话却是：“你伤得重不重啊？”

　　伏见夕雾愣了愣，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小声解释：“我，我其实，没有，没有受什么伤。”

　　总不好意思告诉钉崎野蔷薇，说自己身上最重的伤居然是自己踩滑板没有站稳摔的吧？虽然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很聪明的形象……但由自己说出这件事情的，伏见夕雾还是感觉有点丢脸。

　　钉崎野蔷薇似乎还有些不信，隔着镜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伏见夕雾：“真的没有受伤吗？”

　　伏见夕雾：“只是，只是一些，擦伤而已。”

　　钉崎野蔷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到底是隔着镜头，她也不可能真的把伏见夕雾衣服掀起来看看她有没有说谎，只好姑且信了伏见夕雾的解释。

　　钉崎野蔷薇单手撑着脸颊，道：“可能真的要有什么大变化吧，我们老师最近也是这样和我们说的。”

　　伏见夕雾：“这，这样子，啊……”

　　钉崎野蔷薇撇了撇嘴：“那家伙还问我们想不想去印度玩儿，说是最近要去印度出差，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把我们全部打包带走……”

　　伏见夕雾瞪大双眼：“唉？所以，所以，钉崎是要，去，去印度了吗？”

　　钉崎野蔷薇没好气的伸出手弹了一下镜头。

　　在晃动的镜头中，少女秀美自信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当然不会去啊！那种话一看就是五条老师的废话文学，要是真的能这么简单把我们全部打包带走的话，也不可能让我们自己小心了。”

　　“虽然刚认识没多久，那家伙也是一副超级不靠谱的样子，但他姑且还算是一个不错的老师……也不知道那群大人们到底要搞什么，不会搞到最后让我们咒术师全部失业吧？”

　　伏见夕雾：“……”
　　虽然没有说话，但伏见夕雾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着最好别是这样。

　　如果连咒术师都干不成，那自己岂不是连最后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可……可怕！

　　不过钉崎野蔷薇也是随口乱猜，并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支撑理论。

　　而且她的注意力也很快就从这点小事上转移开，兴冲冲的问伏见夕雾：“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逃避上面的任务？伏黑和虎杖他们打算去五条家修养一段时间——但我不想去。”

　　伏见夕雾眨了眨眼：“唔……我，我暂时，没有什么，想法……”

　　钉崎野蔷薇耸了耸肩：“无所谓啦，反正也不会那么快给我们分派任务下来。”

　　*
　　确实如同钉崎野蔷薇所言，咒灵的数量毕竟有限，在职业咒术师够用的情况下，其实很少会均摊任务给咒高学生们。

　　伏见夕雾之所以频频接到任务，仅仅因为她是难得的准一级咒术师。

　　即使抛开年纪不算，咒术界的准一级咒术师其实也是很少的。换句话来说，能者多劳，一些其他咒术师解决不了的咒灵，顺位移交自然就压到了准一级咒术师身上。

　　伏见夕雾又年轻，还是咒高的学生，相对来说要的工资比职业咒术师和一些民间咒术师少，而且好调动，自然就更容易排到任务。

　　其实伏见夕雾自己也发现了，自从入学以来，她出任务的频率甚至比许多二年级的前辈们都还要多。不过能帮助到别人，伏见夕雾自己也很高兴，所以对超额的任务量从来没有抱怨过。

　　但眼下突然要她闲下来，伏见夕雾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每天上完文化课就是咒力训练，体术训练，然后回宿舍休息。

　　之前打印出来的照片，合照伏见夕雾都买了相框框起来，放在床头柜边。而另外两张钉崎野蔷薇的单人照，一张被伏见夕雾小心翼翼贴到了自己的书桌上，另外一张则被她放进了钱包夹层里。

　　就这样清闲的过了两周，某个周末不需要早起的清晨，习惯了早起的伏见夕雾正在刷牙和听英语听力时，钉崎野蔷薇的信息突兀跳了进来。

　　她甚至来不及擦拭自己嘴巴上的牙膏沫子，手忙脚乱退出英语听力，打开了钉崎野蔷薇的信息。

　　【钉崎野蔷薇：我快到京都啦！
　　钉崎野蔷薇：[车票照片]
　　钉崎野蔷薇：哎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钉崎野蔷薇：虎杖那家伙还想跟着来，不知道美少女聚会男人止步吗？哼哼——】

　　伏见夕雾看了眼时间，扯过架子上的干毛巾随便擦了把脸，一边回复钉崎野蔷薇，一边飞快的换衣服出门。

　　好在京都校位置不算太偏，打车很快，所以伏见夕雾还是在钉崎的车子入站之前抵达了车站——看着车站显示的未入站，狂奔过来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的伏见夕雾，不禁松了口气。

　　她单手按着自己不断剧烈起伏的胸口，也隔着衣服布料触碰到了那枚蓝色御守。

　　心情稍微平静一些了。

　　站台上人潮涌动，伏见夕雾意识到那是车子进站了，连忙踮起脚尖仔细查看走出车站的人群。

　　虽然戴着眼镜，但实际上这是一副平光眼镜，伏见夕雾并没有近视。相反，她的视力还好得离谱；她也说不准这是因为自身术式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很快，伏见夕雾就在拥挤人潮中找到了钉崎野蔷薇的踪迹。
　　对方橘色的头发即使是在人群中，也相当醒目。

　　伏见夕雾正要逆着人群挤过去时，那颗橘色的脑袋转了转，少女同样橘色的眼瞳望向伏见夕雾。明明两人之间还隔着很多人，但伏见夕雾确信对方就是在看自己，也确信她们的视线肯定在交汇着。

　　钉崎野蔷薇挤开人群，三两步挤到了伏见夕雾面前，伏见夕雾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走过去。

　　她看着已经跑到自己面前的钉崎野蔷薇，钉崎野蔷薇也看着她——钉崎野蔷薇上前拉住了伏见夕雾的手腕，她的掌心很热，也有可能是因为夏天的缘故，总之理由让人难以猜测。

　　钉崎野蔷薇：“这里人好多，我快热死了……走走走，快点出去，我们去买点冰淇淋吃。”

　　伏见夕雾顺从的跟在钉崎野蔷薇身后，并默默的加快了脚步。很快她们就挤出了人群，虽然车站外面还是很热，但至少空气要流通许多，比起车站里面又热又挤的情况要舒服多了。

　　钉崎野蔷薇还惦记着冰淇淋，一出来就拉着伏见夕雾奔进了最近的一家百货超市，打开冰柜选了支草莓味的冰淇淋，又问伏见夕雾想吃什么口味的。

　　伏见夕雾觉得什么口味都可以，就拿了和钉崎野蔷薇一样的味道。

　　付完钱后两人拿着冰淇淋走在京都的林荫小道上。道路两边都种着樱花树，都这个季节了也仍旧开花，只是花瓣不再像三月那么夸张了。

　　钉崎野蔷薇不想晒太阳，便沿着树荫走，伏见夕雾自然也跟着钉崎野蔷薇，小口小口吃着冰淇淋。

　　“感觉京都和东京还是很不一样啊。”钉崎野蔷薇左顾右盼，吃冰淇淋也不能妨碍她说话，那张小嘴已经嘚吧嘚吧的，“怎么说呢，这边的建筑要更古风一点耶，有种不管怎么看都很复古的感觉。”

　　伏见夕雾：“其，其实也有，和，和东京差不多的，那种商业区，但是没有，没有东京那么多，就是了。毕竟，毕竟这边，最发达的还是，还是旅游业，寺庙之类的。”

　　钉崎野蔷薇了然的点了点头。

　　伏见夕雾眼角余光扫到一家拍大头贴的照相房。

　　她顿时有点走不动道了，咬着冰淇淋的脆皮部分，脚步变得很慢：“钉崎……”

　　钉崎野蔷薇也跟着放慢脚步，回头看向伏见夕雾：“怎么了？”

　　伏见夕雾犹豫了一下，小声：“你，你拍过，拍过大头贴吗？”

　　钉崎野蔷薇：“……唉？”

　　她眨了眨眼，伏见夕雾的心脏也随着她眨眼的频率而被拽高，忐忑慌张如大雁队伍里的残疾雁，身处高空又害怕自己随时会摔下去粉身碎骨的害怕。

　　钉崎野蔷薇：“之前拍过。你可别小看乡下啊，拍大头贴的机器还是有的——哦哦，这边也有大头贴机器唉！”

　　她一把拉住伏见夕雾的手，快步朝拍照室走去：“走！我们去拍大头贴！”

　　拍照室内部空间依旧狭小，钉崎野蔷薇挽紧了伏见夕雾的胳膊，抬头看向摄像头。

　　“唔……用什么特效好呢？”

　　她挨个把特效戳过去。钉崎野蔷薇戳特效的时候，伏见夕雾便抬起头悄悄去看大屏幕上钉崎野蔷薇的脸；少女脸上表情认真，橘色短发顺泽柔亮，头顶是不是因为特效变化而冒出狗狗耳朵或者恶魔角。

　　……可爱。
　　每种特效都想拍。

　　伏见夕雾羞涩的提出要求：“可，可以，可以，每种特效，都，拍一次吗？”

　　钉崎野蔷薇戳着特效按钮的手指一顿。

　　她侧过脸去看伏见夕雾——两人本来就近了，但一开始钉崎野蔷薇对两人到底站得有多近还没有一个固定的概念。

　　直到此刻她转头看向伏见夕雾。

　　近到钉崎野蔷薇的额发几乎戳到伏见夕雾侧脸。

　　她也迅速的转过头来，这一瞬间距离近得好像要亲吻，伏见夕雾睁大眼睛吓了一跳，手指无意间按到确认键。

　　随着‘咔嚓’一声响，照片被拍下来了。

　　两人如梦初醒，瞬间回神，钉崎野蔷薇赶紧松开了伏见夕雾的胳膊，干笑：“不好意思啊。”
　　伏见夕雾紧张的低着头，小声：“没事……”

　　拍大头贴的机器发出‘嗤嗤’的声音，不一会儿便‘吐’出一叠分割线明显的大头贴。

　　黑色边框仿佛是老式录像机的磁带边缘，照片上的少女们互相对视，红着脸，距离近到似乎是在接吻。

　　背景是各种花花绿绿的Q版贴纸，非常符合当下女孩子们心仪的可爱风。

　　伏见夕雾只要看见这张合照就觉得害羞不已，看着这叠吐出来的照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钉崎野蔷薇远比她更快镇定下来，伸手从照片出口拿起一张照片仔细看——对于自己的脸她早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所以看照片时目光也不自觉落到了伏见夕雾脸上。

　　正确的来说，是侧脸。

　　照片拍出来的没有很高清，女孩白净的侧脸有些模糊，但仍旧能看出其轮廓纤细秀美，皮肤白皙。

　　她捏着那张小小的照片，又抬眼看了下站在自己旁边，脸红得能媲美番茄的少女。

　　钉崎野蔷薇忽然抬高手上的照片，将其比划在伏见夕雾脸边，笑着说：“果然还是本人更好看。”

　　伏见夕雾：“……唉？”

　　钉崎野蔷薇把那叠照片分成两份，一份塞进伏见夕雾外套口袋里，一份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里：“好啦！别唉了，还有好多可爱的背景，多拍几张啊！你以前经常拍大头贴吗？”

　　伏见夕雾凑过去看大头贴选择的操作台，低声回答：“今天，今天是，第二次拍。以前，没有拍过……”

　　钉崎野蔷薇诧异：“从来没有拍过？”
　　伏见夕雾挠了挠自己脸颊：“没有……”

　　钉崎野蔷薇思索片刻，忽然扭头睁大眼睛：“你们家拍照不会都是去照相馆的吧？”

　　“也，也不去，照相馆的。”伏见夕雾老老实实回答，“会，会请，摄影师，到，到家里来，拍。”

　　钉崎野蔷薇：“……”
　　可恶，这就是有钱人吗！

　　但提及拍照，伏见夕雾在情绪上更多的是不开心。

　　她垂下眼看着大头贴操作台，轻声：“但是，家里，家里很少，拍照。爸爸不，不喜欢拍。妈妈说，说拍照，没有意义。”

　　“哥哥不喜欢拍照。”

　　伏见夕雾的声音很轻，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是旁边听着的钉崎野蔷薇心脏却莫名的一紧。

　　她抓了抓自己橘色的短发，有些懊恼，在心里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什么照片啊！

　　钉崎野蔷薇悄悄一瞥旁边的伏见夕雾，伏见夕雾还在认真选大头贴背景。

　　她干咳两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般无二，问：“你哥哥不喜欢拍照，那你呢？”

　　伏见夕雾戳中一个猫耳朵的特效，抬起头看了看大屏幕上顶着一对猫耳朵的钉崎野蔷薇。

　　她笑了笑，道：“我，我挺喜欢，拍照的。”
　　钉崎野蔷薇：“我也喜欢！那我们把这里面的特效全部都拍一遍吧？”
　　伏见夕雾：“……唉？！”

　　最后还是把所有的特效都拍了一遍，拿到了超级厚的一叠大头贴，厚到钱包根本就装不下，只能装进伏见夕雾的背包里。

　　两人走出拍照室时，脸都被闷红了。

　　钉崎野蔷薇左顾右盼，看见一边便利店，便兴奋的询问伏见夕雾：“我们要不要去买点材料把大头贴做成小卡？”

　　伏见夕雾露出茫然的表情：“什么……小卡？”

　　钉崎野蔷薇拉着她兴冲冲往便利店走：“我来教你——很可爱的！”

　　便利店里面有专门给年轻女孩子们做小卡和周边应援物的DIY区域，钉崎野蔷薇对这些地方熟门熟路，拉着伏见夕雾直奔做小卡的地方。

　　因为两人是在外面拍好了大头贴再进来的，所以不用另外去打印照片了。

　　钉崎野蔷薇先给伏见夕雾演示了一遍：处理照片，贴膜，贴装饰贴纸，设计卡套。

　　她做的小卡个人风格很明显，具体什么风格伏见夕雾也形容不上来，但是有种‘看见这张卡就知道是钉崎野蔷薇会喜欢的类型’那种感觉。

　　伏见夕雾认真看了，自己也学着贴了一张。她手很稳，做这些细致活有种无师自通的天赋，第一次贴膜就稳稳当当妥妥帖帖的贴合上去了，一点气泡都没有。然后再给小卡正面贴贴纸，伏见夕雾悄悄选了一叠红色蔷薇花的贴纸，贴在两人合照，钉崎的那一边角落里。

　　因为两个人拍的大头贴太多，所以只是随便挑了几张出来做小卡。

　　最后封层完成的小卡，还有做成挂件挂在钥匙扣或者其他地方。

　　钉崎野蔷薇把自己最满意的几张照片做成小卡和绿松石琥珀石串在一起做成挂饰。她晃着挂饰露出苦恼的表情：“我要把这个挂在哪里好呢……伏见，你打算把这个挂在什么地方啊？”

　　伏见夕雾正小心翼翼通过绳索给串上蓝色矿石，闻言立刻转过头来，黑框眼镜后湛蓝的眼睛眨也不眨望着钉崎野蔷薇。

　　她恰好是坐在窗户旁边的位置，夏日热烈的阳光被便利店的玻璃墙折射过一次就变得柔和了，温温柔柔的笼罩着少女略带婴儿肥的娇俏脸颊。

　　她抿着唇，小幅度的对钉崎野蔷薇笑，那笑容里面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情绪，像是一朵将开未开的花苞——钉崎野蔷薇短暂的分了会儿神，不清楚那一瞬间晃到自己眼睛的是伏见夕雾手上的蓝宝石，还是她那双纯洁无垢的湛蓝色眼睛。

　　真奇怪。

　　钉崎野蔷薇握着那串小卡，心想——怎么会这样呢？

　　好像和理想型没有关系，也和男女没有关系，她这样和伏见夕雾对视，就觉得心脏跳得很快，像红色的小鸟在唱歌。

　　红鸟尖尖的鸟爪子，踩过心脏那样柔软的外层，抓着心脏脆弱的起伏。

　　伏见夕雾声音低低的，说得很慢，但是没有卡住，道：“挂钥匙扣上？”

　　钉崎野蔷薇眨了眨眼，伏见夕雾还望着她，红鸟不知疲倦的跳动，踩着她的心脏——钉崎野蔷薇连忙把脸转开，假装若无其事道：“那我也挂钥匙扣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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