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溯途是与你的初遇》途中的行走

1、第一章

　　初始
　　在没有边际的空间里，独自飘荡了无尽的时光，没有归属没有交流，不在乎时间的长短，不畏惧孤寂，因为知道终会相遇。
　　漫漫岁月彼此终不孤独。

　　十一月份中旬初冬的苏城早晨，南门公交站等车的人里除了于初没有其他的年轻人，多是上了年纪头发半白或全白的老人。
　　“车辆起步，请站稳扶好，下一站是桂花公园。”司机把车开的稍微有些颠簸，于初握紧车中央的横杆，身体随着车辆的行驶轻微的晃动，这一站到站他就该下车了。
　　他的玉器店开在离桂花公园相邻的相王庙附近，那是苏城古城区留存的唯一一座与苏城具有相同久远历史的古庙宇，每逢初一十五的日子总有许多香客在庙外祭祀，每逢那几日，庙外的香烛架都会燃满红烛。不过大多数供奉和在相王庙外烧香叩首的人们只知道他们祭祀的是“相王老爷”，至于这位相王爷是何许人，则说不大清楚了。
　　出于好奇他曾查过一些资料，发现其实这位“相王老爷”姓桑名湛璧，是吴王阖闾手下一位骁勇的将军。
　　现在虽然是早上八点多，但因为是休息天，车上还有不少空位。
　　爱心座位上坐着个戴着无线耳机的青年，手指时不时的在屏幕上滑动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上的内容太过于精彩，以至于没有看清身下的座椅与普通座椅的区别。于初默默的想着，随即把眼神转向了窗外，他不爱在公交车上坐着。相比坐着他更喜欢在公交上站着，握紧可以稳定身形的横杠，让身体随着车子的行驶时而紧绷时而放松，很奇怪的习惯。
　　很快车到站了，于初活动了下手指站着没着急动脚，一同下车的还有好几位老人，年龄大了腿脚总不如年轻人灵活的，他也不急，耐心的等在最后。
　　这一站就在桂花公园门口，这座位于苏城古城的东南隅，东面与古运河相拥，南面绵延数里环抱在郁郁葱葱的姑苏城城垣和大运河的绿水旁的公园是近年苏城环古城风光带建设的重点景观之一。公园里草坪宽广，还有一大片的健身区域，自然舒适，是市民闲暇时休闲、散步、观景的好去处。
　　在站台站定，于初抬头望了望天空，不自觉的抿嘴笑了笑。果然天空中翱翔着好几只高飞的风筝。因着公园的面积广阔，公园里时常是有些老大爷在里面放着心爱的风筝的。忽然一阵风刮过，吹的他微微瑟缩了一下脖子，只稍站了这几秒钟，就已经感觉到了凉意，初冬的江南的冷气悄悄的抚摸上了他外露的皮肤。
　　今天有风，天色委实也说不上好，有点阴沉沉的，看来是要有雨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折叠伞，寻思今天带的伞可以派上用场了。穿过马路往自己店铺的方向走去，他的店铺离这一站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走过去也要不了几分钟。
　　一路上零星有几个周围店铺的同行和他打着招呼，他也眯眼微笑着和人家道声“早。”
　　往往都是别人先和于初打招呼的，到不是他高冷，只是于初有目的地的走路向来只专注于走路这一件事的，他不太能注意到其他人和事。说来因为这个习惯小的时候在路上走的时候差点踩到一条盘缩在路面的小蛇，幸好别的同学惊叫着提醒，他和小蛇才彼此都躲过了一劫。
　　因着今天是礼拜六，天色不太好，初冬的风也飒飒的吹着，街道上的人并不是很多，想来今天应该没什么客人了。
　　站到店门口，于初拿出遥控器按开卷帘门，望着一格一格往上卷起的门发了一小会儿的呆。比起手拉的省力是省力了，但麻烦其实也不少。
　　电动门是年初换的，不过刚开始因为不习惯，经常忘记关好门内侧的折叠门就按下遥控器，所以卷帘门被卡住过好几次，维修师傅也上门了好几次。
　　对于这个小麻烦，他自己也挺无奈的。好的是现在已经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但之前的那几次小麻烦却造成了他的一点条件反射，以至于每次看着卷帘门上下卷动……就有些微的紧张。
　　抬脚跨进店门，店内的装修颇为古香古色，两侧柚木色的博古架贴墙而立，中间摆着一个雕花的展示柜，往后是一个原木大板茶桌，桌面上整齐的摆放着茶具，仿佛随时准备为客人沏上一杯清茶。茶桌后面是八扇樟子松的刺绣屏风，通往二楼的楼梯间就隐藏在其后。
　　二楼是于初的工作间和休息室，在店里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是在二楼的工作间度过的。一楼有电子门铃，有客人进门的时候于初在二楼也能听到，自然会放下手中的工作下楼接待。
　　每天进店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店里的绿植浇水，从楼上取下喷壶给植物们挨个喷水，看着仙人球胖呼呼的形状，他突然拿手指摸了摸那看似毛绒绒的小刺。
　　“嘶”的一声，痛呼着缩回了手，于初有些无奈的甩了甩手腕，心道：叫你手欠。
　　指尖被扎到的地方有些痛又有些说不清的痒，细看一下发现扎破了一个小眼儿，微微渗出了一点血珠。这样子的伤口往往比一些擦伤刮伤更让人感觉清晰。一早就有血光之灾，多多少少让于初有些郁闷，但他向来心宽。换了个手给剩下的植物喷好水，手指上的痛感也早就忘了。
　　提着喷壶往楼上走的途中，他习惯性的拉了拉展示柜的把手，试探抽屉有没有锁好。见没拉动，他这才放心的上了楼。
　　于初没发现，拉抽屉把手的时候那根受伤的手指指腹无意识中触上了把手下的一块脂白饕餮纹的玉牌，那是他心血来潮时镶嵌在柜台上的，指尖未来得及擦拭掉的血迹却在接触上玉牌的一瞬间消失不见，伤口也愈合的看不见了。而染血的玉牌微微闪了一下柔和的光茫又趋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些背对着柜台的于初都没有看到，走上二楼，给自己系上工作服，开始一天的工作。他打开靠墙的保险柜，取出先前没有刻完的石料，那是一块1.5白度的白玉，雕着口衔钱串的蝙蝠，寓意【福在眼前】，细看下有些微的泛青，石料的细度和油性到也还算不错，弥补了白度的不足。
　　石料是一个朋友拿来的，软磨硬泡让于初帮忙雕刻的，因为家里老爷子寿辰，想送个寓意吉祥的小玩意儿让老爷子开心开心，人年龄大了总喜欢这些个寓意好的，甭管是话还是物件儿。
　　不过平时于初是不接定制的东西的，毕竟他不能用他的话语去说服那些总有些会提出异想天开，天马行空创意的客户。他见过最奇怪的是一个人客人拿着一个六面体的奇形怪状的东西问能不能雕，他接过手里把玩了半天，没看出来是个什么，顺嘴问了问是什么东西。客人说：“这是嘎拉哈。”然后也不多说其他的。
　　他是没去过东北的，也不知道“嘎拉哈”是个什么东西，拿手机搜了搜，然后默默的把手上的“嘎拉哈”还给了客人，嘴角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告诉客人：“抱歉，这个有点复杂，我不会做。”放到桌面下的手却微微的抖了抖。
　　客人露出颇为遗憾的神色，倒也没说什么，拿回“嘎拉哈”和于初道谢离开。
　　人一走远，于初就急忙跑上二楼，拿洗手液细细的洗着双手，想到刚刚仔细把玩“嘎拉哈”的自己就觉得嘴角抽搐。
　　“嘎拉哈”又叫做羊拐东北地区叫做“嘎拉哈”，是旧时代北方（尤其东北）小女孩的玩具，是羊的膝盖骨，只是后腿有，共有四个面，以四个为一副，能提高人们的敏捷力。以小羊拐为上品。此外，人们还常常将羊拐涂成红色。由于当时北京并没有过多的牛羊肉，羊拐在女孩子们的心中便成为一笔珍贵的财富。这种骨头不仅在羊身上有，猪牛身上及野狍子身上也有。
　　想着那块不知道是啃完剩下的，还是其他方法处理的“嘎拉哈”于初还是觉得有些不适，他是有些洁癖的，也不能理解吃剩的骨头有什么好把玩的，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幸好心理素质过关，没有当场把客人的“宝贝”给丢出去。
　　于初摆出来的玉器都是自己的设计自己雕刻完成的，对于他来说，那些作品都是在他的细细观察，琢磨，构思，最后到雕刻，每一个都是他投入了感情的存在。
　　时间在静静的工作中流逝着，外面传来了声音“啪嗒，啪嗒，啪嗒…………”
　　正忙于手上工作的于初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专注，雨滴又急又猛的砸在遮雨帘上，发出的声音甚至有些扰人。
　　他抬头望了望穿外，下雨了，外头起了薄薄的雨雾，可见雨势多大。初冬时节这么大的雨可不多见，想来又要冷了。也不知道放风筝的大爷们是不是已经回家了，他有些发散的想着。
　　洗了洗手，擦干水渍，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坐在二楼窗边的于初拿手撑着下颚，静静的看着窗外远处水雾飘渺的雨景。外面是条河，他的店铺就是一座倚河而立的二层小楼，下雨天的江南风景颇为让他欣喜，他喜欢这雨中的一切，喜欢雨水带来的生机和活力。
　　“啊……”
　　楼下突然有人发出了一阵痛苦又压抑的痛呼咒骂声，同时还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
　　隐约还掺杂了一丝兽吼声，但夹杂在雨声里，听的不是太清楚，转瞬消失不见了。于初匆忙走下二楼，发现早晨刺破手指的仙人球摔在了地上，花盆泥土碎了一地，地上很是凌乱。但店内却没有人，走出门外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一个人正跌跌撞撞的远离这里，一只手扶着另外一只，姿势颇为怪异。
　　“你好，请问是不是我店里的仙人球扎到你了，我店里有碘伏，需要我帮你消毒吗？”于初对着正在远去的人喊了一声，却发现那个人走的更快了，甚至连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也没缓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