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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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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
他高一暑假。
他奶奶过世了。
毫无征兆,安然睡去。
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如往常一般的早晨。
只是突然变作了只剩他一个人。
他父母赶了回来。
落葬之后决定带他一起去美国。
他不肯,他父母也没奈何。
最后商定,在九月开学前必须过去。
他一个人在那屋子住着。
时常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
后来管家发现他有暴食的迹象。
报告给了他父母,介入了心理医生。
一段时日后,他终于愿意外出活动。
那天下午,正好下了一场骤雨。
地上积着一两滩浅泊的水洼。
倒映出漂浮的云朵和细细的彩虹。
空气里充斥清新的味道。
少了几许燥热。
他沿着往日和奶奶散步的路线。
慢悠悠地穿过一条街道。
在经过一处礼堂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他小的时候,奶奶拉着他来听过戏。
不过后来,渐渐看不太到戏班子了。
此刻他一个人站在礼堂后门口。
日光拉长了他的影子。
第二天他又走到此处。
却正好撞见有人在翻礼堂的墙。
靠墙一个大大的硬纸板箱子。
那人一脚踮在纸箱上,一脚颤巍巍地往上跨。
跨着的脚就快要触到墙头的时候,踮着的脚往下一陷。
她整个人一松,没来得及失声尖叫出来,被人接住了。
一颗心还犹陷在震荡里,好半天才缓下来。
他正要顺势放她下来,被她连声制止了。
‘哎,哎,帮我上去吧!’
两只手已经努力往前扒拉了过去。
脚也蹬在墙壁上弓着身子使力。
他便默默扶着她的腰上前了两步。
她很快就上了墙头。
日光迎面照拂,他微微仰头望去。
那闪耀着一大片白光的背影,倏地一跃。
发尾甩过一个弧度,消融在光线里。
他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然后礼堂的小偏门被打开了。
那人探出脑袋左右摆了一个来回。
对他招招手,‘快来。’
他没有动。
她以为他是害怕被人发现。
几步小跑了出来拉他。
他挣开了她的手。
她奇怪地看着他。
‘你不是也想进去么?’
…他想进去吗?
他原本再没有想过要进去的。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
她又问他,‘你到底进不进去?’
他往她跟前走了一步,算是默认。
她也不在意他的反复,笑着挽了他的手臂。
俩个人在礼堂的后院穿行而过。
她看起来很熟识的样子。
‘你跟着我,不要怕。
我小时候经常溜进这里玩的。’
他看着礼堂的周遭。
除了粉饰过一些表面外。
竟然没有太大变化。
他恍然能看见。
小小的他走过的模样。
‘诶,我们就在这看。’
她拉着他藏在一块厚厚的垂幕旁。
‘现在他们应该在午休。’
他才惊觉过来,难怪如此熟悉。
因为这周围堆砌着戏班的道具箱子。
他和她现在正是在戏台登场口的木板下。
一会儿,前面的正堂口,陆续进了人。
为首一个中年人落了前面中间的座。
‘啊,就是这个人,顶小气。
他包了好久的戏班子,却不让小孩子进来看。’
她有些不满地小声叨叨。
其实现在还有小孩愿意耐心看戏吗?他没说。
他认出来,那是他的二伯。
其他那些,也都是旁支的老人。
他听他父母提过,是给奶奶办的。
奶奶以前,喜欢看戏。
锣鼓喧闹里,他的位置只能仰望着大部分背影。
暗暗的帷幕掩映下,有晶亮的液体滑落他的脸颊。
透过朦胧的视线,他仿佛看见自己和奶奶坐在前座。
小小的他,奶奶也还没有像现在这般老。
贴着耳朵给他讲解台上的戏文。
他听得似懂非懂。
一会去抓旁边碟子里的糖果吃。
奶奶便看着他无奈地笑。
那笑容安详。
一如那个早晨。
‘…天呐,想不到你看得这么感动。’
从礼堂出来的时候,她有些讪讪地看着他。
其实好多唱词她根本没听懂,剧情也不太了解。
只觉得那些戏服戏妆真好看,一招一式真精彩。
他低着头没看她,她也就没再说下去。
突然想起般地,她慌忙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
抽了一张要递给他,又转而把剩下的整包塞进了他手里。
‘你、你用吧。我走了,再见。’
跑出了几步,又回头对他小声喊。
‘我们明天下午,还在这里碰头啊!’
说完就转身拐过街角不见了。
那一年的暑假,她迷恋上了绘画。
脑子发热地喜欢那些精致的脸谱图案。
偶然听说了礼堂里居然有戏班在唱戏。
她本来可以约隔壁的丫头一起的。
可是那丫头跟着老娘回了乡下。
于是只能悲摧地踩个纸箱爬墙。
幸好遇到个志同道合的人。
那么感动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的吧?
那个戏班在他们相遇的第七天后结束了。
最后那天,她没有来。
他站在树荫下,从日中等到日落。
暑假结束了,他没有去美国。
开学的时候,他在人群里看见了她。
笑得灿烂,与他擦身而过。
之后,偶然也能在校园里相见。
欢笑皱眉,各种模样。
某天。
他如往常一般绕过她的教室。
她竟出来拉了他去操场。
虽然他明明知道。
她早就忘记了。
玩笑的神情。
可是,也已经够了。
【以上为往事结束。】
关于商讨订婚事宜。
他和她回家乡小镇拜会双方父母。
两个人又去看了高中学校。
还有以前约会时走过的街道。
不觉就绕到了那礼堂后面。
‘啊!我以前翻过这的墙!’
她说起来很是英勇。
‘…你一个人?’
他忍不住循循诱导。
‘本来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不过后来是个胖胖的女生帮了我一把。’
‘胖胖的、女生?’他呛了一声。
‘是啊。白白净净的。
虽然胖,不过五官长得很秀气。
一看就是女生啊。’她很笃定的口吻。
‘不过她很酷,基本上不跟我讲话。’
他扶墙,现在他不知道是否该让大象真白了…
他本来就是易肥易瘦的体质。
那时又得了暴食症。
迅速成长为一枚白面包子。
可是,长得好看也是一种错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