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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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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笺问谈之醅是他自己想回去还是家里人喊他回去。
谈之醅说家里喊他的,也不是什么事,就说很久没回去了,让他抽空回去一下。
这种家宴纪笺更不太感兴趣了,没有外人,只有他的两个哥哥夫妻,和父亲,还有后妈。
他们谈家除了谈之醅,其余人都不是从商的,身上有一股宦海人都有的威严在,吃饭聊天也跟回答领导问题一般,一字一句,丝毫没有欢笑,严肃,沉闷。
谈之醅得亏从小没在家里生活,在锡城自由自在浪了好几年,不然不敢想象他的性子,比起那么不苟言笑,半天吐不出一句话,纪笺觉得他浪荡点也挺好的。
她跟他们没有话可聊,她家里从商又破产了,他们又不同意她和谈之醅,方方面面都不伦不类的插不上话。
纪笺就直接说谈家的人不太赞同他们的婚姻,还是不去了。
谈之醅揽着她哄:“别管他们,我赞同就成了。”
她笑了笑:“那你自己去嘛。”
“行。”他满口温柔,也知道这情况的,才会先来问问她去不去,“我自己去,纪老师好好玩,放假的时候跟我说,陪你回去看奶奶去。”
“嗯。”纪笺点点头,从他身侧走开要回去。
谈之醅恋恋不舍地捏着她的手指,两只手直到最后一刻指尖才分开。
他眼看着她陷入灰暗里,陷入一段他看不真切的境地中,缓了缓,才回过神自己慢悠悠走入截然不同的灯火悠悠人群中,继续去歌舞笙箫。
…
谈之醅具体什么时候回谈家去的纪笺不知道,也不关心。
七月初她跟他发了微信,说七月五号放假,打算七号回锡城,他回了句他七号刚好有应酬,让她先去,他八号到,最后附了句路上小心,到了跟他说。
一起去两人也是需要开两辆车的,谈之醅不久要先回来,所以同不同行没什么要紧。
纪笺七号清早九点自己带着个小行李箱出门,从充州郊外往出城的公路开,十一点多就到锡城市区了。
奶奶一个人住在城外的小别墅。
那地方是纪笺大伯家的产业,她在锡城已经没有房子了,每次来也都是陪奶奶住在这里。
当初如果毕业选择回来陪奶奶的话,纪笺得另外买个房子,但是她又没那么多钱,只能还是谈之醅出钱买,但是不在一个城市他们见面就少了,一年见那么一两回,感情早晚会生疏的,那还住着他的房子好像就觉得有些不合适,所以……她其实去充州是最好的。
奶奶现在日常有大伯夫妇照顾,大伯家的堂哥在美国;这个月他们夫妻知道纪笺要来,二人就出国去看儿子了。
纪笺到那栋小别墅时,正见奶奶在大门中央看那株种在院外却把花开到院子里的合欢花,粉色的花借着日光投在院中一头银发的老人身上,好像把她年轻了二十岁。
纪笺按了下喇叭,奶奶看出来,一瞬,老人家脸上堆起了满满的笑,喊着笺笺来了。
起身来迎她的时候又一如既往地惦记起了他孙女婿:“之醅呢?”她左右张望,“这孩子没来吗?”
“谈之醅今天有应酬,谈生意呢,明天早上来。”
奶奶笑了,知道会来就高兴了,又一嘴的说不用那么着急,什么时候来都可以,问她为什么不明天再一起来。
她只是随口说着,纪笺也没有每一个都去回复,自己从后备箱拿了个行李箱出来,又拎了几盒礼品。
纪家奶奶腰梗还很直,穿着一袭浅蓝色斜扣的碎花薄衫,蓦的一看很像民国书院里那些儒雅老太太。
这两年知道她结婚了,那精神是越来越不错,那一年纪笺还做好了她要走的准备了,后来做了个手术,人渐好,像做梦一样。
奶奶一手牵着她一手帮她拿礼盒,一起往院子里走,嘴上念叨着她别买这些东西,“你一个月才几个工资,半个月来一回还每回都要带东西,乱花,之醅前一阵来也带了好多东西,他一只手都拿不了,他那个助理给拿进来的,两人说是去北市出差,充州天气不好买不到机票只能来这儿了,其实两个地方这么近,锡城艳阳高照,充州又怎么会太差,他就是想来了。”
纪笺笑:“奶奶您记忆力很厉害啊,口齿也很清晰,有条有理的。”
老人家哼哼一声,一副“那是”的表情,“他来也待不久,吃了顿饭就走了,你说这不是添忙吗?出差本来就累了,还周转着来这里。”
“您就让他来嘛,平时我都是十天半个月来一趟,忙的时候这次都快一个月没来了。他难得出差顺路,尽尽孝嘛,看一眼也好。”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这还不孝顺啊,说到这个,你们什么时候要一个孩子来着,奶奶还可以给你们带几年呢。”
“……”
纪笺想起谈之醅之前说的,把画带回来,老人家一高兴就催生。
他真是了如指掌。
她轻咳两下,祸水东引:“主要是谈之醅太忙了,您回头跟谈之醅说去。”
奶奶拍她的手,笑骂:“他忙什么忙,之醅就没少跟我说你整天都忙活,白天上课晚上备课写论文看书,他有时候都见不到你,说你都忙瘦了。”
纪笺乐得很,插科打诨地移开话题,去问奶奶院子里那两盆四季海棠谁拿来的,枝干笔直如松,花朵粉嫩娇艳,成簇成簇的,开得不错。
老人家爱花如命,闻言立刻像个被问了学术问题的教授,滔滔不绝。
…
充州锡城的天气所差不多,近来充州多雨,锡城也免不了被洗礼,是夜一场大雨铺天盖地落下来,纪笺冒雨搬院子里的花,免得老人家的宝藏全被扫没了。
午夜刚应酬完的谈之醅走出T的大门,瞧着外面铺天盖地的雨,拿出手机看下明天的天气预报。
好友尹贺在一侧瞧见了,笑说:“你又不出门,看天气干什么。”
“明天去锡城。”
“去锡城干嘛?”
“看奶奶。”
“你锡城有什么……哦,”他顿了顿,“纪笺的奶奶啊?”
谈之醅没再说话,把手机丢入口袋中,烟放到了嘴里含着。
尹贺的嬉笑伴着雨声有些模糊:“现在暑假了吧,你家笺笺是回去了啊。你也要回去?也是奇怪,喜欢她你又不说,是打算就这么到老啊。”
谈之醅望着潇潇雨幕,烟雾后的笑意恍若无物……能这样到老,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对他来说。
也不是没想过说,当年喜欢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她上了大学,正寻思着个机会要跟她说呢,她却没多久就带着个男孩子跟他介绍说,师兄,这我男朋友。
他那一刻,仿佛能听到自己心里,哗啦啦的一片暴雨如眼前这天一样。
重要的不是她有了男朋友,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对谈之醅动过心,所以后来他也没再表白了。
现在这局面,已经是他没想过的、最好的结局了,他做梦都想这结局就这样到老,到一百岁。
…
纪笺半夜才忙好睡觉,迷迷糊糊时听着雨声还在想着明天起来后要给谈之醅发消息,说来城郊的那段路不太好,下雨估计都是泥,开起来要小心点。
第二天变了脸的锡城,风光姣好。
大清早的,纪笺听到卧室里有声音。这房子铺的木地板,不小心总会有很明显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奶奶起来了,没去在意地翻个身埋入被窝里继续睡。
床边下一秒似乎微微陷下去一块,接着有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力道,那掌心的宽度,纪笺好像做了一场大梦般醒来。
朦朦胧胧的晃了晃后,视线逐渐清晰,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坐在床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醒了?”
纪笺徐徐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谈之醅笑出声,起身去开了下窗。
一缕阳光清澈地从外面投进来,照亮了整个二楼卧室。
纪笺已经去摸手机看时间了,可是,也才九点。
“你,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师兄。”纪笺仰头去看窗边的人。
他走回来,重新坐下,“早不好啊?早不塞车,”他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吊儿郎当的,“想我老婆了。”
纪笺第一次没当他这话在胡扯,而是笑了笑,“好早啊,我还想给你发消息说路不好要小心点呢。”
他问:“你怎么这个点还没起?不是来陪奶奶的,快中午了。”
她笑着说:“昨晚下了大雨,半夜忙那些花,好晚才睡的。”
“是嘛。”
纪笺已经睡意全消,爬起来。
谈之醅伸手去扯她那从肩头滑落的吊带。
纪笺看了下,轻咳两声自己去按住那吊带。谈之醅意味深长地笑,被她揍了两下就美滋滋起来了,“去洗漱,吃饭了。”
“你吃了吗?”
“吃了。”
“见奶奶了吗?”
“见了。”
“说什么没有啊。”纪笺下床铺被子,转身往浴室走。
谈之醅站在门槛处,闻言睨了眼那个要进浴室的女孩子,想了想,“生个孩子?”
“……”
纪笺火速钻进去,阖上门。
谈之醅笑着出去。
纪笺下楼时谈之醅在餐厅里帮她拿早餐。
她吃东西的时候,他在外面陪晒太阳的奶奶说话。
锡城夏天不是很热,雨后也就二十多度,清早的日光晒起来暖洋洋的,正好。
吃完出去,奶奶笑呵呵地打发他们俩出去玩,很久没回来了。
纪笺去拿手机,再出去时谈之醅在门口打电话,靠着那辆沾了不少泥土的保时捷,剑眉淡淡,恍若天边一角的那块阴云,清冽的声音也凉凉如裹挟着夜风,说:“忙呢,不在充州。”
说完拿下手机,又一个电话进来,他接了语气一如既往,甚至更淡:“不在。”停了两秒,“管我去哪儿,约会。”
纪笺眼珠子微微转了转,揣测第一个电话应该是朋友的,谈之醅是白天也会出去玩的,所以朋友白天喊他也正常;第二个电话,那口气,应该是和家里人打的。
他最近才回家,所以是这一趟去了惹了什么不痛快的吗?
抬眸见到门口的人,谈之醅收敛了那一脸的阴云,跟遥控器似的,立刻晴好:“笺笺,好了吗?走。”
纪笺状似轻快地跳下台阶,朝着他的副驾座溜去。
这十四年,锡城郊外早已面目全非,当初公交站停靠的锡桥到锡桥西、锡桥北三个站,如今已经只剩锡桥这个站了,纪家以前在的那个锡桥北现在开发了不少东西,有新的名字取代。
谈之醅自然没有往那一片去,怕纪笺触景生情,他带着人驱车去市区逛了,路过了两人以前读的初高中,这个还没拆了,虽然也已经装修得变化很大,但好在学校名儿还是那个。
近午停在路边喝奶茶的时候,纪笺问驾驶座上玩手机的谈之醅回家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他平淡的一笑,继续在手机上忙忙碌碌:“没什么,无非就那些话题。”
纪笺盯着他:“说我们啊。”
“不用管。”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晚上等奶奶睡了,带你去锡城一个度假区玩,你喜欢的那种风格,朋友的地方,陪你玩两天。”
纪笺边点头,边继续问原来的:“说,不该结婚吗?”
谈之醅牵着嘴角,漫不经心地摇摇头。
纪笺挑眉,她发现,谈之醅有时候的一些脸色,她是真的看不懂,她不是百分百了解他的。
咽下一口珍珠后,她舔舔唇,正经问:“那说什么?”
“离婚。”
她顿了顿,盯着他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