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恶》一府

96、神与神山

　　可丽特今天想到了太多过去的事，她实在有些疲累，无暇多顾忌朵这个不可能成气候的小威胁，她让莫波斯带走了朵，但是在朵离开前，朵同样耗尽自己的魔力，为可丽特献上了生命之水，这让可丽特分外受用，不由得想要多留朵几天性命。
　　朵离开后，可丽特立刻召集了其他五圣进行会议，这会议的内容除了他们六个外人不得而知，朵就更加不知道了。
　　莫波斯带着朵往外走去，他说道：“作为侍者，你应当留在圣者会，但是既然可丽特答应了莱斯特家主的要求，那么我会护送你到莱斯特家族去，不过你应当明白你作为侍者的职责。”
　　莫波斯想要暗示朵有所隐瞒，朵却一派天真模样道：“我们是神的仆人，为侍奉神明当以博爱示人，对神的子民的带去福音，这就是我们的职责。我知道的。”
　　莫波斯简直要疯掉了，他不得不佩服那个丢了光之天使的傻蛋，居然能把这个女人完全洗|脑，甚至这么多年过去都毫无改变。
　　莫波斯却又不得不附和朵，之后二人便沉默起来。
　　朵在心里暗自嘲笑莫波斯，他们这些人把谎言带给她，她现在又将谎言归还，创造了谎言的圣者会却无法反驳她，这个世界居然这么可笑了，比她喜欢上拉梅多还可笑得多。
　　今天，她一直在嘲笑着什么呢。
　　莫波斯被莱斯特拒之门外，朵则走进了这座翡灵搭建的宫殿，在被翡灵隐没后，朵在罗德罗斯面前狠狠地笑了一通，直到看见侧边的花园坐着拉梅多时才渐渐停歇。
　　她收起狂笑，朝着拉梅多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而后将视线转向花园里里拉梅多稍远的凯瑞斯和碧翠丝，以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的阿瑞斯。
　　“说吧，你干了些什么？”阿瑞斯对朵说，他的语气依旧傲慢。
　　朵在指尖凝聚了一滴生命之水，说道：“哦，什么也没干，只是送了圣可和圣安一大捧这样的生命之水，对延长寿命很有益，他们因此都很中意你呢。”
　　朵矫揉造作的语气令人恶心，阿瑞斯狠狠瞪了她一眼，拉梅多则笑了起来，罗德罗斯只是注视着朵，依旧冷酷到面无表情。
　　“怎么样，你需不需要？哦我忘了，身负诅咒的人都很害怕这个东西，当然，某个血族除外。”朵得意地看着阿瑞斯，仿佛这是对阿瑞斯傲慢的回敬。
　　“我只是合理索要我的报酬。”阿瑞斯不为所动，他意识到恐吓对朵并不起作用，便也不再做些生气的表情，毕竟作为莱斯特的家族，作为一个除了傲慢什么都不会表露的人，他并不常常向外人表现内在的心情。
　　朵说道：“吓唬人，比起拉梅多，你还不是很擅长，毕竟他活得更久，有时候寿命长也有好处。你似乎不知道，多亏了他，”朵伸手指向拉梅多，向阿瑞斯说，“我已经不记得什么叫做恐惧了。”
　　听到这句话，罗德罗斯表情动摇了，他先看了看朵，又看了看拉梅多，而后将视线收回。
　　“要不是这个原因，今天你在可丽特那里胡说八道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胡说八道？”阿瑞斯冷笑一声，“你们两个才是一直对我胡说八道，我莱斯特从不吃亏，你们以为能利用莱斯特到何种程度？我和精灵之主的关系其实还不差。”
　　拉梅多又笑了，朵坐了下来，坐到了拉梅多旁边，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凯瑞斯和碧翠丝，说道：“你还是不了解拉梅多。”她将视线收回，叹了口气，说道，“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无非问了些柯瑞文的事，我猜你很想知道柯瑞文究竟有什么本事，说实话现在的我也不清楚柯瑞文究竟怎样了，但是他肯定和圣者会毫无瓜葛了，一个心里只有神明的人怎么可能在连伪神都称不上的六圣手下过活。至于他之前和圣者会有什么瓜葛，你得问圣安，他似乎很害怕柯瑞文。”
　　“至于可丽特嘛，就是想要做天使而已，说实话，我不觉得他们能做出天使来，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列不列特。幸好列不列特已经死了，你们还得感谢那些血族真主，要不然……”朵故弄玄虚，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对罗德罗斯说，“你的伤，我有眉目了，我再去看会儿书。”说完，她就向书库走去。
　　朵离开后，阿瑞斯对拉梅多说道：“你最好主动说明你与精灵一族的阴谋，否则，莱斯特将会与圣精灵一起彻底断绝诺瑞斯与下面两块大陆的联系，而你也将被当众处理。”
　　拉梅多成竹在胸，对阿瑞斯说道：“这的确是利用我们削弱圣者会的力量，然后一代代筹谋最终取而代之的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不过，精灵之主没和你说实话吧。”
　　那一天，拉梅多离开了圣精灵的刑场，精灵之主追踪而去，但事实上，拉梅多并没有走远，他就在那里，等着精灵之主。
　　看到拉梅多气定神闲地等在那里，精灵之主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就恢复了平静。
　　精灵之主说：“从第一此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是列不列特吧，精灵的视线中看不清你的力量和精神的构成，但是，独属于列不列特的颜色染在你的身上了？你吃掉了他几分？”
　　拉梅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说道：“妖精协助列不列特攻入神乡，而圣精灵则协助列不列特创造了血族，列不列特已经死了，可你们依旧在这块土地上不思进取地活着，这就是，神明的眷顾吗？”
　　精灵之主神色一僵，他急忙否定道：“不！圣精灵没有做出这种违背信仰的事情！圣精灵一族坚守着信仰活着！没有！血族不是！我并没有协助列不列特！”
　　拉梅多对精灵之主的回答不甚在意，是与不是，在拉梅多看来无足轻重，重要的事精灵之主为此而动摇了。
　　“列不列特亲手撰写的记录里清楚地记述着他如何将自己变成了血族——”不等拉梅多说完，精灵之主就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知道列不列特怎么认为的，我们圣精灵从来没有想要帮他，也不会想要创造血族！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若说圣精灵有错，那么唯一的错误就是我邀请他来到这里做客。”
　　“于是，他与精灵之母——”
　　“他是故意的，他引诱了精灵之母！他是个骗子，他让精灵之母爱上他，愿意为他放弃一切，他却借此研究精灵的力量构成，他以为他拥有光明魔法，以为自己像太阳一样辉耀，还妄想能够将自己改造成为暗精灵而拥有更强大的力量，精灵之母以为列不列特是为了同她永恒地在一起而协助他，可笑列不列特成为了依靠吸食血液才能苟活的怪物，也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光明魔力。”
　　拉梅多表现出了然的神色，精灵之主顿觉不妙，拉梅多说道：“原来是这样吗？列不列特也羞于写下这些内容，还说对列不列特而言，区区一个暗精灵根本不值一提呢？说起来，有一个人类进来找你们的公主，这种对信仰的背叛也是精灵之母一脉相承的吗？”
　　精灵之主意识到在数不清的岁月里，他已经变得麻木又迟钝了，拉梅多稍作刺激，他居然想都不想就和盘托出。他对自己作为圣精灵的领袖这件事太过自傲，以至于他急于向所有对这件旧事有所了解的人说明白、撇清楚，他就是不愿意承认圣精灵的错误，他的错误。
　　精灵之主定了定神，离开了列不列特和圣精灵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提到碧翠丝，精灵之主清醒了，他冷着脸问道：“你，或者说你们，血族究竟想要做什么？”
　　“神核。”拉梅多回答。
　　“什么？”精灵之主显得有些诧异。
　　“怎么，你想说你不知道吗？原本存放在神乡的神核，在被列不列特带离神乡的一刹那分崩离析，你想说不知道？想要像刚刚一样撇清关系，固守你们圣精灵的高贵？因为信仰而生的高贵？你们抛弃其他两块大陆，跃居而上，现在你想说你不知道支撑着诺瑞斯高悬天空之上的是什么吗？神圣之源！”拉梅多的语气咄咄逼人，他的目光满是愤怒，精灵之主似乎看到站在拉梅多身后的影子，他愤怒、厌恶，他满心仇恨，想要讨伐诺瑞斯，他借助拉梅多这一躯壳向整个诺瑞斯发泄着他的仇恨，但是精灵之主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精灵之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圣精灵没有支持过——”
　　“也没有反对。”
　　“圣精灵的信仰是纯粹的，没有包含这些混乱复杂的东西。圣精灵也没有接受神圣之源，精灵一族的神圣之源为雪精灵的雪原之魂和火精灵的高山之火持有，还请你，离开吧。”
　　拉梅多没有多看精灵之主一眼，扬长而去。
　　朵之前在书库里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书，从圣者会出来后，朵觉得正是看这些书的最佳时机，这些书的内容并不复杂，只是记述一些很久远很久远，久远到没有年代信息的有关神明的故事。
　　神明，弑神者。
　　神明，神国，神山。
　　据说，神明留给大地上的生灵通往神国的道路，那就是诺瑞斯中心的神山，神明带领天使创世，并在在世界上播撒生命。精灵是最受宠爱的生命，他们享有与天使一样的永恒寿命，可以在神国与大地之间随意来去。其次是神之一族——罗夫诺特，他们守护着神核，据说那是这个世界的本源，他们纯粹简单，生命中只有爱，他们的灵魂能够在名为旧约的花朵中永恒停留。然后就是人类，人类能够使用各种魔法，并且可以通过魔法做到各种各样的事情。
　　有一天精灵不满足于现有的生活，他们向神明索要独一无二，神明给予了他们只属于精灵的独一无二，因此能够光明魔法和黑暗魔法的人逐渐减少，能够使用木系魔法的人类彻底消失，（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人类）神明取消了精灵自由出入神国的特权。
　　后来又是一天，一个人类误入神乡，他和一个罗夫诺特女子相爱，他和她许诺死后在旧约中永恒，但是人类失言了，他离开神乡一去不回，只剩下罗夫诺特女子捧着承载他们诺言的旧约老死在无妄树下。罗夫诺特一族第一次出现了无法获得永恒的灵魂。灵魂盘旋在无妄树下，最终成为了无妄树的肥料，无妄树开花，花朵即是妖精，妖精生来绚丽迷人，他们的语言轻佻又充满诱惑力，他们天生就是欺诈的高手，他们的生命就是谎言，只是妖精永远都无法离开无妄树。
　　在后来，人类渐渐不满神明的偏心，他们中的一些人厌恶神明，他们觉得这个世界并不需要神明，他们创造出了足以弑神的武器，并带着这武器杀害天使与神明散落世界各处的化身，最后，他们带着自己的武器走进中央神山。
　　神与神山的故事就此戛然而止，但是诺瑞斯的人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明的。
　　仰头已经完全看不见隐没在云层中的神山之巅，这是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在神山面前，柯瑞文、阿芙多露和洛斯维塔亚迈入了中央神山的入口。
　　缓步山腹内层层叠叠、四通八达的道路，明明四周没有光明，在这里却不需要借助魔法就能看清所有景象，前面一个人带领着他们三个人，他同柯瑞文一样，都是坚决信奉神明的人，他们都自称神的仆人，他们从说不清的过去开始，就一直在这里，不断修行，不断攀爬，希望能爬上中央神山见到神明。
　　这个人称赞着柯瑞文，他没想到柯瑞文真的能带来精灵，他们这些人已经说不清为什么会来到神山并开始攀爬，但是从无尽久远的过去到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爬上最高处谒见神明。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山究竟有多高，这层数几何，但是他们思来想去，觉得错误并不在自己，而是因为曾经神明最宠爱的精灵已经不在神山，神山的通道已经关闭了。所以他们就会让这么一个人守在这里，告诉后来者，只有带来精灵，他们才能进入神山，久而久之成了一个定死的规矩，也因此，神山变得寂寥，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在神山的黑暗中过着不知几何的日子。
　　柯瑞文带来了精灵，甚至是精灵选定的继承人，柯瑞文对神明如此热爱，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办到，没有人能带来精灵，他成功了，没有人能攀入神国，但他可以。
　　柯瑞文很快就将前面那个领路的絮絮叨叨的人甩开了，他此刻聆听到了神明的福音，神明已经迫不及待，他已经在召唤柯瑞文了。
　　柯瑞文开始向着神国，不断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