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恶》一府

27、梅多拉公邸

　　爱丽丝的魔力起初只是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地凝聚，后来渐渐就变成潮水一般涌来，最终体内凝聚的魔力量甚至高于之前。魔力的恢复先于了拉梅多的阴谋。
　　最近拉梅多总是在其他房间或者在高塔里待着，很少出现在这个房间，如果不是这里有拉梅多的衣物，爱丽丝都要怀疑，这个房间是拉梅多专为爱丽丝准备的。
　　在魔力恢复之后，爱丽开始准备自己的逃离。
　　她先确定了拉梅多的位置，拉梅多在高塔，自从拉梅多回来之后，她就无法进入高塔了，那里守着的血仆每一次都会阻拦她，今天熟悉的位置又站着那个熟悉的血仆。
　　拉梅多进入高塔后，房子里无论发出多么大的声响都不会影响到他，拉梅多绝对不会从高塔出来。
　　爱丽丝带着钥匙前往了存放武器的房间，对于爱丽丝对这幢房子的探索，血仆们早已见怪不怪。因此，当爱丽丝又一次进入这个充满危险的房间里时，并没有一个血仆跟着她。
　　魔力恢复后再进入这个房间，爱丽丝更加能够准确地辨别哪些武器是血族武器，哪些武器散发着圣器的光辉，而这一次，由于魔力的恢复，爱丽丝惊讶地发现这里所有的圣器都是没有主人的武器，也就是说它们从被打造出来那一刻开始就被摆放此处。
　　爱丽丝再次感觉到了异样，为什么血族会制造圣器？如果不是血族制造的，那这些圣器又从何而来？
　　爱丽丝突然想起来那一天与拉梅多对话时她未曾注意到的一点：第六真主和希罗有生意往来。
　　怎么可能？当时她对此不以为意，就是觉得这些话太过荒诞，但是眼前的圣器让爱丽丝不得不起疑。
　　无论如何，爱丽丝目前最首要的是回到希罗。
　　爱丽丝悄悄拿走了一把匕首形状的圣器，藏到了袖子里。圣器对于血族的伤害是毋庸置疑的，爱丽丝坚定地相信神明赐予她的光明魔法一定能够为她创造生机。
　　经过十几天的摸索，爱丽丝彻底明白，拉梅多说的没错，在这个地方，唯一能够限制爱丽丝的只有拉梅多，这些血仆只被赋予血族的形态和最基本的能力，绝大多数战斗力不及男爵。
　　爱丽丝对梅多拉公邸了如指掌，除了那座高塔，还有地下室，前面的接待室，后面的花园，每一处细节她都记在脑海，但只要梅多拉待在这里，整个公邸就无懈可击，梅多拉可以在几个呼吸间来到想要逃跑的她面前，除非梅多拉负伤或者他离开。
　　爱丽丝觉得这座公邸一定存在爱丽丝还未发现的秘密，而这秘密可能就是她逃离的关键。
　　爱丽丝再度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前，自从拉梅多回来后，锁就被除掉了，但是她始终不敢进去。对于未知，人类总是出于本能地感到恐怖。
　　但是今天，她带着神明祝福过的光明魔力，再一次站在这里，她要进去，一探究竟。
　　门缓缓打开，久无问津的地下室在一道长长的楼梯后，埋葬于无法看破的黑暗中。爱丽丝摘下胸前的魔法石，注入魔力，魔法的光辉瞬间将地下室完全照亮。
　　巨大的池子占据了地下室三分之二的地方，池子中央是一朵巨大的红色玫瑰，血腥味粘稠得似乎要挂在她身上，巨大的六芒星刻痕在屋顶上与池底玫瑰外围的六芒星刻痕遥相呼应。整个房间中充斥着死亡的恐怖和怨魂的嘶吼，无法洗去的血液痕迹停留整个地下室，爱丽丝发现那一朵玫瑰完全是血液染成，她忍住呕吐的冲动，连连后退，却没想到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爱丽丝猛然回头，魔法石淡蓝色的光洒落在拉梅多冷漠的脸上。
　　爱丽丝想要后退，却被拉梅多抓住手腕，他说：“恢复的还算快。”
　　爱丽丝震惊了，拉梅多知道她的魔力在恢复，对于对魔法没有感知力的血族而言，他是怎么知道的。
　　爱丽丝使劲挣扎，拉梅多的钳制比她想象的好挣脱。
　　爱丽丝急忙后退，凝聚出光明魔法攻击向拉梅多。
　　就在魔法到达拉梅多面前时，无数条细小的红色丝线如同张开的花朵，将光明魔法包裹住，花瓣收拢，细线膨胀而后向内凹陷，光明魔法瞬间消亡。红色丝线张扬开来，围绕在拉梅多身边，如同水母的触手般有节奏地律动。
　　爱丽丝从来没有见到过光明魔法面对血族会如此无力的场景。
　　爱丽丝掏出圣器，指着拉梅多，声音干涩无力：“你，不要靠近！”
　　拉梅多继续往前走，保持着一贯矫健而优雅的步伐，完全不在乎爱丽丝的恐惧，更不在乎所谓圣器。拉梅多的食指抵住爱丽丝手中的圣器，爱丽丝感觉到自己仿佛在拿着木柴使劲戳坚硬的钢铁，不得寸进，圣器也是这样的无力。
　　爱丽丝不禁有些绝望。
　　拉梅多手里拿着以个小小的瓶子，似乎是密晶打造的，在这个鬼地方，密晶如同石头一样随处可见。
　　“诺克教给我，要时刻保持优雅，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自己喝下去。”拉梅多凑近她，直视着爱丽丝的眼睛说，爱丽丝湛蓝如同澄澈天空的眼睛倒映着拉梅多的眼睛，在他猩红嗜血的眼睛里，爱丽丝看不到一丝善意，但似乎也没有恶意，他没有情感。
　　拉梅多身后摆动着的血线张扬着无限的压迫，爱丽丝颤抖着接过拉梅多手里的瓶子，打开瓶盖，将瓶中的液体饮下。液体入口之后，爱丽丝就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魔力与自己的意识之间筑起了一座壁垒，明明知道在墙的那边就是魔力，却无法翻越高墙，无法使用魔力。
　　瓶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爱丽丝仿佛听到自己的心也发出了同样清脆的碎裂的声音。
　　拉梅多收起了他的天赋，看向那一个巨大的池子，对爱丽丝说：
　　“今天我心情不错，可以送你一个秘密，有关于‘双生花’的秘密。”
　　“双生花？”爱丽丝无意识地呢喃着这句话，陷入悲伤的她，机械地应对着外界的事，“是什么？”
　　“什么，你不知道双生花？也难怪，你们人类都叫我们‘杂种’。”拉梅多的声音染上了笑意，似乎是在嘲笑着什么，“双生花花叶永不相见，正如我们这种存在和我们的母亲，母亲是叶，而我是从她身体上开出的花儿。血族总是显得比你们人类有诗意。哪怕做作得令我恶心。
　　“人类中魔法高超的女人会被劫掠到梅多拉家族，梅多拉家族的血族会利用他们的家族天赋，让这些女人孕育血胎，胎儿的成长会逐渐消耗母亲的生命力，为了保证胎儿安全降生，母亲的肚子里会被灌满血水，然后囚禁血池中，等到胎儿降生之时，胎儿会迅速抽干母亲的血气，然后划破她的肚子，喝光肚子里的鲜血，随后破体而出将整个血池里的血液吸食干净，只剩下血池中母亲干瘪的尸体，那是我与母亲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她丑陋极了。”
　　爱丽丝听着拉梅多冷血无情的讲述，顺着拉梅多的目光仿佛看见了曾经存在于那里的杜薇儿，又仿佛看见了即将以同样悲惨方式死去的自己。
　　爱丽丝突然笑出声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你也要把我泡到这血池里吗？把我变成为你培育花朵的叶子吗？”
　　拉梅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我似乎称赞过你的容貌。”
　　爱丽丝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阴谋昭然若揭，她想起了柯瑞文的话：
　　他是一个将恶毫无保留彰显在外的利己主义者，以优雅为乐趣，是一个表里不一的阴谋家。
　　爱丽丝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所作所为，即便是丑陋不堪的恶，也将之裸露在外，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他无所顾忌。所谓优雅，只是一种对敌人的残酷和自我的满足。
　　拉梅多走上了离开地下室的楼梯，爱丽丝最后看了一眼血池，随后跟上，她面对的是一个捉摸不定的疯子，某时某刻，她就会变成这些嘶吼的怨魂中的一个。爱丽丝带着无比沉重的绝望之心情离开了地下室。
　　“既然你要杀了我，那么为什么现在不动手？吸血鬼！”爱丽丝朝拉梅多喊道。
　　拉梅多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对她说：“目前而言，我没有理由要杀你。”
　　“呵呵，哈哈，你就是一个骗子！”爱丽丝将圣器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她说，“我曾经多么愚蠢，被吸血鬼的皮囊迷惑，陷入不可自拔的自我动摇之中，我不会给你机会侮辱我的！”
　　拉梅多摸着手上的戒指，说道：“我多少听说过人类对于我的描绘，色淫……吉尔布伊德对你们的洗脑还真是成功。你们人类一点都不了解血族，居然妄图打败我们。”
　　“我不会再听你的谎言了，我已经被欺骗过很多次了！”爱丽丝后退了一步。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若是想死的话，请随意，对于梅多拉家族而言，无非是继续等待几十年几百年而已。不过我劝你活着，好好看一看你眼中这个美好的世界。”拉梅多并没有制止她，转身离去。
　　爱丽丝突然泄了气，她死掉的话，未来还是会有同她一样的人重复这样的悲剧。爱丽丝突然心软了，神明教导过他们要为人先，要为神的子民承受痛苦，她若是死了，就是别人为她承受痛苦，这不是光明圣女该做的，但是若是她苟活下去，最终也可能背叛神明。
　　爱丽丝突然发现，如今她唯一能够祈求的，不是神明，居然是拉梅多的怜悯，希望拉梅多不会伤害她，但是，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