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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小桥流水,假山石洞,青翠欲滴的竹叶在风中飒飒作响。

      冼韵第二天吃早餐时,还在想前天晚上做的一个怪梦。那简直是场高清电影,不,是‘Virtual Reality’——他们在影视课上听说过。他在梦里几乎能闻到竹笋的清香。
      在国外可没有那样的竹林,所以可能是想家了吧。但好像也不是特别想。他思索着为自己夹了块模样正常的面包,略过垒着饼状奶酪的碟子,舀了几勺草莓酱。

      那个梦的后半段不是很完美。他听到了咯咯的笑声从幽篁中传出,他走进去,之后他的琴出现在林间一块空地上,琴脚被翠绿的新叶埋没了一半。那些琴键飞快地下陷弹起,就像有一只隐形的手在操纵它们。

      这其实只能算是可以接受的诡异程度——相较昨天下午的无意识行为而言。但冼韵被自己的某些恐怖的联想吓醒了。钢琴杀手的故事里有相似的镜头……

      他在窗边的圆桌上放下托盘,桌边坐着的都是他认识的人。
      “嗨。”同宿舍的三个人向他打招呼。
      “昨天的开幕式你们俩跑哪儿去了?”鼓手问两个钢琴系学生。
      伊诺翻了翻眼:“子期已经告诉我了。他们钢琴系和Chantey进行了一次友好的会晤。”
      “其实挺有趣的。”安子期说。他看着冼韵用那块面包沾草莓酱,“冼韵,那里面已经有巧克力夹心了,味道不会太怪?”
      他想了想,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有吗?反正都是甜味。”

      旅店的早餐厅里正在播放一组手风琴二重奏。这种乐器总能奇迹般地同时诠释热烈和悲伤,但此时此地——在一座被阳光填满的木房子里,它很容易把人们的感觉引导向欢乐的那一边。

      “早上好。”夏律在他们身边坐下,把一整块奶酪放在圆桌中央,瞥见他的朋友在认真均匀地涂抹草莓酱,“冼韵,你发明了一种新吃法。”

      冼韵瞪着他的面包,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对它耿耿于怀。

      夏律咧嘴一笑,拿过餐刀对桌上的其他人说:“I国的奶酪也不错,你们要尝尝吗?”
      “好哇,就给东道主一点面子。”伊诺用最后一块面包皮把盘子抹干净,然后伸手拿了一片软绵绵的奶酪。
      安子期点点头:“我要差不多三十度就够了。”几人疑惑地看向他,“我是说……呃,圆心角。”他补充道。
      彭湃在一旁发出类似漏气皮球的噗声。
      切奶酪的人微笑着比了一个直角,然后切下它的三分之一。“标准的三十度。”

      冼韵放下面包,转向窗户。窗台上装饰着鲜艳的红色和橙色的花朵,阳光透过玻璃,将温度甜蜜地敷在每个人身上。身边的几个人还在不知所云地打趣着他们的食物。
      这是个能带给所有人快乐的早晨。昨夜持续的抑郁情绪一扫而光,他满足地向着光源眯起眼。

      “天,那是什么?”伊诺突然说,紧盯着剩余的奶酪。其余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从奶酪切面上似乎可以瞧见一些会动的东西。
      “呕。”几只米粒大的虫子被挑了出来。

      令冼韵惊讶的是,这几个人只是若无其事地耸耸肩,继续吃自己的那份奶制品。“你们……就这样吃了?”
      “没关系的,这不是蛆。”彭湃良善而热心地安慰说,“农家自制的软奶酪有时会长虫,但还是可以吃的。”

      夏律劝诱般地把奶酪递到他鼻子底下:“要来一块吗?”。
      “绝对不!”钢琴家故作愤慨地把头偏了偏,尽量不去看那盘东西。
      一桌的人为他的反应得意地吃吃发笑。
      ——一桌嗜食奶制品的西方人,冼韵看着他们尖刻地想。然后他对自己的发现稍稍惊叹了一小会儿。
      在莱尔勒岛待得太久,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彼此之间的不同。
      他的个性也许适合做离群的人,而现在……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如他本人希望的那样融入了他们?

      冼韵捏起混合了两种口味的面包卷,享受地咬了一口。嘿,巧克力和草莓,谁说非要分开吃。

      ------------------

      交响乐团的众人去城墙那边为今晚的演出做准备,而冼韵和夏律花了一整天时间把附近能看的演出都看遍了。
      乡村拥有大片城市中匮乏的空旷场地。一些受邀的民间团体没有选择音乐厅,而是在音乐节主办方为他们支起的临时舞台,或是山坡空地上演出。而观众出入自由,绝没有音乐厅的刻板要求。
      对音乐家来说,哪儿都是他们的舞台。

      “彭湃绝对会喜欢的。”傍晚两人从一顶容纳百人的巨型帐篷里钻出来,冼韵感叹道。帐篷里的民间艺人用手边的一切材料来制造声音,疯狂地敲击石头,挥舞水管——或是随便其他什么东西。观众们一刻也不能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
      “他在飞机上跟我讲了他的鼓。”夏律赞同地微笑道,“我觉得他可以放弃用动物的皮,试试石头什么的。”

      这块被圈起来的地方有点类似于游园会,有无数顶隔音性能良好的巨型帐篷,人们往来于其间,对照手中的节目单来决定去看什么。所有演出完全是免费的。
      “我从来不知道音乐节是这样。”钢琴家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帐篷。约摸是被刚才的疯狂气氛感染了,他声音里充斥着外露的兴奋,“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另一人低头研究那张节目单:“嗯……有一场演出已经开始十分钟了,在那边树林后面的空地上。是你们国家的,有兴趣吗?”

      “走吧!”冼韵直接拉过他的手。

      夏律略带吃惊地看了一眼拉住他的那只手。“你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他好奇地问。
      “什么?”走在前面的人脚步停了停。垂下眼,他仿佛刚刚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不自在地慢慢松开了手腕。
      冼韵疑虑重重地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情绪化?”

      夏律的直觉告诉他,身边这个人——大部分时间维持着平静无澜的表情,有时候安静地过分的奇特少年,对自己的性格缺陷下了严肃的定论。他一点都不想让自己在人群中显得不同——糟糕的是,他掩藏的并不太好。
      “这又没什么……每个人都有特点。”夏律眨了眨眼。
      黑发人的兴致明显不如之前了。他继续向前走,看上去毫无必要地开始为自己的激动感到尴尬:“就怕特点太多。”

      “——我说,你平时那不是故意的吧?板着张扑克脸。哪里看得出情绪化?”夏律一针见血地指出。
      冼韵抿了下嘴唇没忍住,他回头半真半假地投去一个怒视:“我没事干嘛要板着脸?我那是懒得活动脸上的肌肉!至于情绪化——我怕吓着你们!要不每个人见了我都问‘嘿你今天特别兴奋’,很好玩么?”竹筒倒豆子的一通。

      ……歪理!!绿眸的少年瞪大眼睛,简直要笑出来了。这倒是难得听到!
      “那既然你决心做一个面瘫,为什么今天还让我看出破绽了?”他饶有兴味地问年幼者,带着故意逗趣的成分。
      “我跟你说过我很懒——有的时候隐藏情绪比活动脸上的肌肉还要累。我自然挑简单的做。”
      歪……绝对的歪理!!夏律把头靠在离他最近的一棵树上,脸埋在树洞里。他想笑,又觉得如果笑就太对不起冼韵——他看上去那么的学术那么的认真——

      “……你当笑料好了,这些话我可是第一次说。”冼韵皱眉望着对方,隐隐感到自己今天的确兴奋而多话。
      “唉……我知道了,”另一个人收起笑意,揉了揉额头,努力显得严肃一点,“放心,你的秘密在我这里绝对安全。”
      “这不是秘密……”
      “你可以申请科学专利,你知道。因为你是世界上最节能最养生的人。”
      “……”
      “走吧。”夏律推着他的肩膀,“总之谢谢你告诉我。以后在我这儿您就不用太累了,情绪化我还承受的起。胡言乱语、歇斯底里,什么都成。”
      “……”我记下了,你可别后悔。他暗自嘀咕。

      其实今天他是兴奋到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表现。得,从昨天起他就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出异样。就好像嫌他平时还不够怪似的……音乐节综合症?鬼知道为什么呢。

      远远就看见林间空地里的数人,黑发黑眸在人群中格外清晰显眼。他们都身着丝质的仿古袍装,第一眼竟难以辨认性别。冼韵的中等教育是在西洋乐器学园完成的,他只是听说他们有一所教授东方乐器的姐妹学校,而那里面弹琴筝类乐器的男孩被要求蓄长发……

      没想到这是真的……他哑然望着排头的几个弹琴的长发飘飘的古装男人,感受到了一阵阵时空扭曲的痉挛……
      “真是漂亮的人。”一边的夏律却显得对这些古代装束极有好感,眯起双眼欣赏得目不转睛,“都跟庙里的神像一模一样。你们怎么做到的?”
      ……有人说,外国人看他们东方人都是俩眼一鼻子没有区别。此话正解。

      C国毕竟是东方乐器的发源地。虽然以前也不常听传统乐器的曲子,家乡的亲切感还是有的。冼韵抬头看天:这个时候伴着丝竹声的,应该是漫天的翡翠绿,竹叶摩擦的细碎声响,就像他梦里的那片竹林……

      一曲结束的休息时间,留给林子里的观众们和琴师们自由交谈。钢琴家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却看见一个精神抖擞的老者上前和弹古琴的男子交谈了几句,然后转过脸。

      ——“叶老师?”他惊讶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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