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故事》月下小乙

17、《夜深忽梦少年事》

　　我结识的一个很会拍照的孩子，有个很大众很普通的名字，石头。很会拍照的意思是说，他的照片很朴素，但人物和风景在他的镜头下却缠绵成直白又温柔的情话，全数倾倒在他这个人的身上。最妙的是他身上有一种良人感。是玉勒乘骢马，是持戟明光里的那个良人。

　　一个孩子，却总是在教我说情话，不知道你会不会讲情话，我的认知里，好的情话是活成老一辈们的那种温情。有条鱼告诉我：少女情怀也要心上人知情识趣，和她棋逢对手。不然万般柔情，尽付东流。一次有人问我有没有好看的书推荐，我回复，读书是那么私人的事，我看好的，你未必能理解，你想感受的，我一定不能感受，不忍心推荐给你什么。那人沉默了。他说，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拒绝也能这么柔情婉转，“不忍心”三个字，仿若夜来南风起。

　　我开始不喜欢有人将他的心意说给我听，如果有人如是做，他们说，我在听，恰到好处，点到为止，在心里深藏。情意可剖给世人赞颂，情话可使他人动容。唯有我心里隐秘的爱意，是雾散于南风，是皑皑白雪消融。我拥有的，我吝啬，不让它惊于风吹草动。有他日，他日肝胆相照，我用心事给你下酒。有酒有肉，有我有你。我身边发生过这么一个故事，他喜欢上一个远方的姑娘，一年半载会去看他一次。他对于她或者他们来看，同样周全，同样疏离。只有一次，他看着她，看着看着，就莫名开始掉眼泪。他叹了口气，对她说，喜欢你，为什么要难过呢。他跟我说，这世上不是所有感情都要有呼应，善待，爱意仅仅是被善待，就很可贵了。

　　后来朋友和我说，我并没有觉得可以评判对错，心上人该有她的人间烟火，心上人是你的人间有味。因为自己格局有限，所以喜欢的人心里，都有万水千山。

　　有一次，办公室的那群阿姨莫名其妙的从购房买车，谈到了徐志摩和陆小曼。上了年纪的科长说：徐志摩对陆小曼的爱是一个相当理性的人才能做得到的，但这个理性又来源于深深的爱。我觉得所有最深的东西，最美的东西，都来自于理性。它不肤浅。最深刻的爱也好，最复杂的爱也好，或者最复杂的情感，都是来自于理性。话毕，涂着口红，泛着鱼尾纹的阿姨点头道：它是很浓，但又是控制着的一种东西。有些人爱的美妙，有些人爱的聒噪，会偷偷翻看你远游时微博里的照片，是那个某个人，是那个“想做你年轻时候爱慕你的陌生人，哪怕我如今跟你也是陌生。那时候的我，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湮没在人潮人海，被你当做芸芸众生。”的人。

　　人们在没有死去之前，是为自己而活的。你要先藏着一颗很老很老的灵魂，让它慢慢年轻，在一生的初端就先了结感情。十万颗星起，风干的脸被清晨的露唤醒，花在你脸上，枯萎缓缓收拢成蓓蕾。你汁液饱满，不迎合每一场垂緌。光与暗的交涉，光阴被凝成。你老成一个少年，用看过很多的眼，去赴一场生。

　　看见一座山，就会很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可当你拼尽全力翻过去以后或许会觉得也没什么特别。但人生海海，没有试过的全都变成了憾恨，变成了生不逢时，变成了时运不济。如今须眉皆绿，春已附骨。愿我们的执着都能得偿所愿，愿那浮云终将隐天蔽日，愿那蚍蜉亦能撼动巨木，愿那风烟过境，狂沙漫野，皆因是尘埃起舞。愿我之死靡它，最后与你走成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