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附录批注里》黑色烟草

40、我一定是病了

　　拗不过陈百川，程奕清最终也没买那套餐具，回去的路上，他说了原因，觉得那家店里的东西都太贵了，不想让她这样破费。
　　可是，我想要在你家放上一切可以让你想起我的东西。餐具，被套，床单，抱枕，我统统都想买给你。程奕清将这些话都咽进了心里。
　　她跟着陈百川再次去到他的新家，这比她上次来时已经丰富了许多，橱柜都买好了，电器都归位了，装上了窗帘，床也铺好了，她坐在他们初吻的沙发上，回想起第一次坐在这儿时的构想——她想象这座房子将来的女主人光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她碎碎念的声音散在屋里每个角落，她来来回回整理打扫，自在无拘束，而不似她现在这般拘谨。
　　“又在想什么？”陈百川在她身边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便也没说话，笑着回看他。
　　当陈百川的吻落在她唇上的时候，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一吻过后，他的声音都染上了情yu的沙哑：“你不是担心我买的铁艺床不牢靠吗？我带你去试试。”说完他拉着她走进卧室，让她坐在床边，自己也在她旁边坐下，使劲摇了摇，然后笑着问她：“怎么样？够你造的吗？”
　　“还行吧。”她别过头去抿嘴笑，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竟对陈百川的“污言秽语”十分上瘾，如果换做别人，她估计会冷着脸给对方一巴掌。
　　“还行？瞧你本事大的，你能把这床干散架了，我就正好退货，反正还在质保期内！”说着他在她旁边平躺下去，而她还是直直地坐在床边。
　　“你这里比我上次来，更像个家了。”她没回头，背对着他说。下一秒，她被他拉进了怀里。两个人都直直地横在床上，一时间什么话也没说，仿佛呼吸和心跳声都尤为清晰。
　　陈百川抱着程奕清，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切——这房子，得有饭香、菜香和女人香，才像家，自己孤身一人住在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可是他不敢想象这房子变成“家”的样子，他觉得那应该是很遥远的未来，远到，自己跟程奕清终将相忘于人海。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程奕清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无表情，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所能感受到最舒心的时刻便是现在这样，抱着她像抱着一只乖巧的猫咪，抚着她的毛发，闻着她的味道，怀里有她的体温，撑不住的时候就去蹭蹭她的脸，亲吻她的鼻子、嘴巴、脖颈、锁骨……
　　“你没有拉窗帘……”程奕清低声提醒。
　　他翻身“啪”地一声关了灯。“这样就看不到了。”
　　“.…..”
　　他亲吻了很久，然后用手指试探她的身体，弄得她轻声低吟。
　　就在他准备进入正题的时候，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赶紧爬起来去够手机，是他妈妈打来的微信视频。他跟程奕清比了个“嘘”的表情便起身走去客厅。
　　“儿子啊，我们到家啦！”程奕清第一次听到他妈妈的声音，非常清丽年轻的声音。
　　“嗯。”
　　“冰箱里我给你买了速冻的水饺和混沌，记得吃啊！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别整天点外卖，知道吗？”
　　“知道了。”
　　“还有啊，你爸跟你说的他战友家女儿，你记得联系人家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刚跑完步，全身都是汗，正准备洗澡呢，不说了。”
　　“好好好，有进展跟妈妈讲啊！”
　　挂断电话，他走回来，程奕清已整理好衣服，坐在床边对他微笑。
　　“我妈他们到家了，给我报个信儿……”
　　“嗯。”
　　“额……还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我还没联系呢！”他有些心虚，刚才妈妈的声音那么大，他估计程奕清全都听见了。
　　“我听到了。”她依旧淡淡地笑着，没多说一个字。
　　陈百川忐忑地坐在她身边，顺了顺气，问她：“还……继续吗？”
　　她突然笑出了声，然后低头立刻收敛了笑，说，“下次吧。很晚了，我得回去了。”说完她便起身。
　　陈百川见她要走，伸手将她拉回坐在自己腿上，“你生气了吗？”他轻声问。
　　“没有。”她依旧保持着微笑，“只要你对我好，别的我都不在意。”
　　他陪着程奕清一路走到停车场，几次欲言又止，直到她坐上车，摇下车窗跟他道别，他才扒着车窗对她说：“早点休息，睡不着的话也不要看手机，越看越睡不着。”
　　“嗯，知道。”
　　“额……路上慢点开。”
　　“好。”
　　她摇上车窗，他冲她挥挥手，目送她的车行至前方，拐弯，没了踪影，他才调头往回走。

　　程奕清开出去之后，便停在路边，点了烟，没抽两口，便忍不住伏在方向盘上哽咽。
　　为什么总是这样一遍遍地轮回，无止境？就不能给她一场光明正大的爱，让她也享受到对方母亲体贴备至的关怀吗？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她和陆廉时正做着恋人间最亲密的事情，他的电话响起，那头沈老师的声音清丽明快，她问他明天回去要买些什么礼物？沈老师明天要去见他的父母了，第一次见面，她言语中满是羞涩与期待。他回答说：我已买好，你人到就行了。
　　她多么希望明天跟他回去的人是自己。
　　陆廉时挂断电话继续跟她缠绵，好像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一样。她不愿问，也不敢问，怕问了就是结束。她想就这样维持下去，就好像什么变化也没有一样。
　　她给徐少凌打电话，那头刚刚接起，她便问说：“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正常的爱？”
　　那头沉默。
　　“我也知道，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啊！”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我试过一个人生活，可是我活够了，我不想要这样继续下去了……”
　　“奕清……你应该尝试打开你的心，尝试别人，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可以？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徐少凌在那头说。
　　“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但是爱培养不出来。”
　　“一定要有爱情吗？你想要的是光明正大、舒心自在的感情，还是要患得患失、偷偷摸摸的爱情？你自己想清楚没有？”
　　“再说，没有永恒的爱，爱都是短暂的，最终都会变成感情，亲情或者责任感，”徐少凌继续说道，“如果你一味追求爱情，你最终都会失望。”
　　“我现在在机场候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今晚便不走了。”他说。
　　“不必了。”程奕清断然拒绝了。她只是想发泄一通，并不想把关系变得复杂。
　　“好。”他顿了两秒，挂断了电话。
　　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没有任何人值得依靠。
　　她扔掉烟头，重新启动车子。
　　我要去看医生。我一定是病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病了就该吃药，只要按时吃药，就一定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