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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明德殿银杏叶翠绿欲滴,梨花开的正好,好些蝴蝶蜜蜂在枝头绕着。

      沈长洲抱着小皇子在庭院里踱着步,时不时轻声哄着。

      徐道年和刘子高脚步匆匆的走进明德殿,刘子高眉头拧着,平日里面相就莫名长得凶,眉头一皱,愈发的唬人了。

      沈长洲下意识的转过身,不让怀里的小皇子瞧见他,眼睛垂了垂,才瞧见小皇子咂着嘴已经睡着了。

      招了招手,一旁的奶娘抱过小皇子,看了眼神色凝重的两位大人,垂首走了出去。

      当年沈长洲的姑姑乐平公主死在了南国,自此南国是沈长洲一生的痛。

      刘子高怕戳到他的痛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此事重大,又不得不说,眉头蹙得更紧了:“沈长洲。”

      “嗯?”沈长洲见两人面色严肃,刘子高素来直爽,他如今在自己面前竟这般扭捏,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当年的事情,徐道年略有耳闻,沈长洲在宫外的时候鲜少提起家人,可却说过一些他和姑姑的趣事。

      乐平公主与沈兄而言,很重要。

      刘子高迟迟没有开口。

      “那人。”徐道年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有动作了。”

      沈长洲闻言点了点头,看起来并没有多惊讶。

      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以那人的野心,南国暗探卷土重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南国是沈长洲心结所在,徐道年视线始终停在他脸上,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结果,只在他的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冷意,那抹冷意很快消失不见。

      沈长洲不甚在意的开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儿你俩看着来,横竖有我兜底。”

      刘子高派人在临安城打听李殊的下落,徐道年则在京兆府翻看卷宗,复盘梳理当年的南国暗网。

      当年南国暗探的清除计划,所涉颇广,好在记载的卷宗还算详尽。

      刘子高走了进来,看着徐道年坐在案台前,身子被面前的卷宗掩去大半。

      徐道年眼抬了抬,见是刘子高,问道:“怎么样。”

      刘子高摇了摇头:“还没消息。”

      “无妨,慢慢来。”

      “切莫操之过急。”

      派人在临安城暗地里寻李殊,但因怕打草惊蛇,不能通过京兆府张贴悬赏告示,一时间找不到人也是正常。

      只要他还身处大昭,必然逃无可逃。

      —

      街上,人潮汹涌,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今日是临安城五日一次的市集,前方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车夫先前每逢市集都会换条路走,今日却忘了,想要打马掉头时,后头已经堵着好几辆马车,一时间进退两难。

      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忘了今日是市集了,前面堵住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无妨。”

      徐道年用折扇挑开帷裳,视线在攒动的行人中扫过。

      摊子前的那道在人群里分外惹眼的身影,看着有些熟悉。

      是戴小侯爷。

      戴青云正挑了支木梨绒花簪,拿在手上细细的瞧着。

      阎尚书家的小公子—阎怀凑上去,一脸八卦:“送人啊!”

      戴青云粲然一笑,用手肘别开他:“你少管。”

      “送给那位的?”阎怀面上的八卦愈烈。

      戴青云默了默没有说话,少顷,扬了扬手里的绒花簪:“好看吗?”

      阎怀点头:“好看!”

      阎怀有些替好友惋惜,大昭女子千千万,偏偏戴青云喜欢上那位。

      最尊贵,也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许是落在身上的目光过分的锐利,戴青云察觉,循着视线抬眼望了过去,透过掀起的帷幕瞧见车里紫色官袍的男子。

      两人的视线交汇。

      戴青云从未见过他。

      男子那双桃花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扬,生的颇为好看,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青云。”阎怀喊他。

      戴青云闻声偏头看了过去。

      阎怀拿着个白玉步摇:“这个怎么样,我给我姐买一个。”

      “好看。”戴青云有些敷衍。

      回过头再看时,马车驶远,帷幕垂着,若非那真实的压迫感,戴青云一度认为是自己看走眼了。

      阎怀拿出荷包付了钱,见戴青云有些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辆华盖马车:“怎么了。”

      戴青云收回视线,将绒花簪子收进怀里:“看见个奇怪的人。”

      —

      沈听月昨夜看话本看得晚了,这一觉睡得格外的久,醒来时看着厚重的床幔,迷迷瞪瞪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

      抬手伸了个懒腰,地上突然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沈听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白鸽蹦跶着跳上床,停在锦被上,直直的看着自个儿。

      在院子里为它搭了个小窝,还铺了厚厚的棉絮,可它非得溜进屋里,成日窝在床边,沈听月已经记不清没留神将它踹下去多少回了。

      看着它像是带着脾气的神情,沈听月哭笑不得,手抬了抬。

      鸽子犹豫了一瞬,还是朝着那双手蹦去。

      沈听月抚着鸽子的羽毛,片刻,自言自语道:“起床起床。”

      深吸了口气,似是下定决心,掀开锦被起了身。

      床边的衣架上挂着昨夜思璇搭好的衣服,沈听月伸出去拿衣服的手顿住,看向边上的鸽子。

      小家伙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沈听月想了想,抱起鸽子趿着鞋,将门开了个缝,将它丢了出去。

      殿下向来起的迟,思璇见怪不怪,可像今日到了这时辰还未起也是少有,思璇难免有些奇怪,便时不时的去殿下房里瞧上一瞧。

      厨房的午膳已经备好,来问思璇殿下什么时候传膳。

      思璇来时,正好瞧见鸽子立在殿下房前,歪头看着紧闭的房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

      沈听月穿着交领长衫,头发用根发带随意束着。

      “殿下。”

      “思璇,饿。”沈听月凑过来。

      今日厨房做了糖醋排骨。

      思璇不经意提了一嘴,说赵厨见殿下这两日胃口不太好,便做了些酸甜开胃的菜。

      赵厨是当年沈听月从宫里带出来的御厨,在长公主府多年。

      沈听月吃着糖醋排骨,点了点头。

      哪里是什么胃口不好,只是看着肚子上新添的几两肉颇有负罪感,想着要稍稍控制下饮食。

      看着面前一道道皆是酸甜口的菜,沈听月轻叹口气,又添了半碗饭。

      鸽子挨在脚边,蹭了蹭裙摆,沈听月问道:“寻鸽榜上有动静吗?”

      思璇摇了摇头:“让小厮去看了,说近半月都没听说临安城有哪家丢了信鸽。”

      沈听月停箸,接过思璇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养一只信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丢了鸽子也不着急找,这小家伙的主人还真是心大。

      沈听月突然想起今日同戴青云约了去马场射箭,这回要是再迟了,戴家那小子得急眼。

      匆匆回房换了身便于骑射的衣服,思璇手忙脚乱的给她束了发。

      堪堪出府,就听见街口传来一阵打马声,随之而来的是戴青云一声中气十足的:“沈听月!”

      大昭澧兰长公主的名讳,在玄武巷里久久的荡着。

      戴青云在长公主府前勒马,眉尾挑了挑:“你还真是准时!”

      字音着重落在了“准时”二字上。

      沈听月知道他这是在说反话,故意装作没听出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戴小侯爷谬赞。”

      话刚说完,就瞧见对门徐道年施施然走出来,白衣猎猎,折扇轻摇。

      徐道年看了过来,收起折扇,揖了揖。

      沈听月愣了一瞬,朝他颔了颔首,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底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在心里疯狂怒吼着,为什么刚才出门没有化个妆!

      戴青云被气笑,正想说话,却见沈听月看着自个儿身后,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过去,对面丞相府门前站着个白衣男子。

      前些日子,出了件轰动临安城的事儿,就是那风光无两的徐相和澧兰长公主成了邻居。

      此事一度让本就寸土寸金的玄武巷,地价又往上翻了翻。

      戴青云目光在那男子身上扫了扫,而后收回视线。

      这传闻中的徐相有些……

      有些过分年轻了。

      突然觉得这位徐相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戴青云复又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那双微挑的桃花眼。

      那双桃花眼在记忆中逐渐重合。

      戴青云愣了楞。

      那个奇怪的人?

      戴青云眉尾扬了扬,回头看向沈听月,跳下马,声音扬了扬:“走吧,阿月姐姐。”

      阿月姐姐?

      这般亲昵的称呼听得沈听月眉头紧了紧。

      这小子今日什么毛病。

      戴青云拿下身后的弓,朝着沈听月递了递。

      沈听月接过来,马场的弓过于笨重,拉弓搭箭很是勉强,这把弓轻巧极了,做工虽说算不上精巧,但弓身细致打磨过,连边边角角都抛了光,手握之处还包上了层牛皮。

      拉开弓虚虚的描着戴青云:“你做的?”

      戴青云没有回答,只咧嘴笑着。

      沈听月看着他这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如果生在现代,虽说当不成小侯爷,那高低也是个黑人牙膏代言人。

      戴青云背着手,手里紧紧攥着那支木梨绒花簪,想着该寻个怎样的由头送给她,扭扭捏捏的,全然没有送弓时的坦荡劲。

      沈听月收起弓,眉尾挑了挑,话里带着笑意:“阿月姐姐没白疼你。”

      戴青云将簪子胡乱塞进袖子里,翻身上马:“你少来。”

      —

      戴青云打马,少年鸦青色的衣摆翩飞。

      徐道年听着那声阿月姐姐传入耳里,轻摇着折扇,眸色微沉。

      现在的小孩儿。

      真是,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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