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等不了了》弦意

6、第 6 章

　　楼晨风果然说到做到，接下来早晚都会过来帮他换创可贴。
　　其实也就第一天厉害一些，后面完全没事了，也不怎么痛了。

　　但是楼晨风坚持，蒋楠也拿他没办法。

　　两天后，伤口彻底结痂了，这件事才算彻底过去了。

　　又一个周五晚上，寝室的四人集结在YY里。
　　韩卓很遗憾地告知大家，他的堂弟有事，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都没办法带他们了。

　　“那咋办？还像上周那样，找个路人五排？”董文杰问。
　　韩卓有些不情愿：“有路人的话，就只能打匹配了，我想搞灵活排位上分来着。”

　　蒋楠立刻道：“我这有一个朋友，我去问问他来不来。”
　　上一次说过之后，一直都没机会一起玩，正好今晚楼晨风也在，叫上他一起好了。

　　楼晨风毫不意外地说他来。

　　楼晨风进组后，蒋楠看了一眼他的资料。
　　单双排位大师，最近一把是一个月前，蒋楠记得那是这个赛季刚开始的时间。

　　能在赛季初单排上大师，楼晨风果然没有忽悠他，这人确实有带人上王者的实力。

　　语音频道里，韩卓在问：“兄弟，你玩哪路？”
　　楼晨风没有回答，而是在公屏打字：蒋楠你要玩中路吗？

　　蒋楠还是在客厅里，楼晨风是台式机，是在房间里玩的。楼晨风的电脑没有耳机，不能开麦，只能打字聊天。

　　组排上分的时候，蒋楠都是玩辅助的。
　　现在多了一个这么厉害的楼晨风，蒋楠突然想要玩玩别的路了。

　　但他其他位置只有中路还凑活。
　　这样子，会不会就把楼晨风的位置给抢了？

　　犹豫的时间里，楼晨风已经在公屏上回复了韩卓：我打野。

　　韩卓笑着道：“你可要想好，蒋楠玩中路没啥线权，沈宇晖经常被他带崩。”
　　蒋楠不满反驳：“我哪有那么差？”
　　虽这么说，他还是下意识地去点开私聊，想对楼晨风说，让他去中路，自己还是玩辅助好了。

　　私聊先他一步，亮了起来。

　　楼晨风：你就玩中路。
　　楼晨风：没问题的。
　　楼晨风：我C（carry）你。

　　楼晨风比蒋楠想象中还要牛逼，果真C了一整晚，带着他们全胜上了一波大分。
　　重点是，除了第一个蓝之外，之后的每一个蓝buff，都会主-动让给蒋楠。

　　哪怕蒋楠战绩十分难看，也从不漏掉。
　　韩卓他们在YY里劝他不要给蒋楠蓝了，自己拿着就好。

　　楼晨风没回答，依旧每次要打蓝buff的时候，给蒋楠信号。

　　又一次蒋楠拿到蓝buff在河道送人头后，韩卓长叹了一口气：“兄弟，我知道你牛逼，但是楠楠这个佐伊真的不行。这样吧，你要是不想要蓝，给我也成。”

　　韩卓这一把在下路玩法系英雄，也很缺蓝，相当馋那个蓝buff。

　　楼晨风在公屏上打字回复：我答应他的。

　　蒋楠放在鼠标上的右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玩惯了辅助，一直处于团队的牺牲位。
　　哪怕偶尔拿到了中单，因为他玩的不大行，玩打野的那个人都不怎么会让给他蓝（英雄联盟一般默认第二或者第三个蓝buff开始，会让给中路吃）。

　　作为一个男生，蒋楠从没觉得自己是需要被优待的。
　　他玩的不好，理当让出自己的部分权益，给那个能够创造最多优势的人。

　　这是一个团队游戏，大家齐心协力，为的是能赢。

　　但是偶尔的，在内心深处的那个小小角落里，还是希望可以被好好的对待。
　　想要被保护，想要被关照，想要得到那么一点点的……“特别”。

　　看到屏幕上“我答应他的”这五个字的时候，满足的情绪席卷了蒋楠整个胸膛。

　　小地图上再次闪烁出信号，新的buff刷新了，楼晨风让他去拿。
　　蒋楠握紧鼠标，在这个瞬间，他觉得楼晨风真的……man爆了。

　　又一局结束的时候，墙上时钟指针指向了十二点。
　　韩卓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好困，楠楠我们下周再约。”

　　蒋楠今晚也玩的很尽兴了：“好。”
　　韩卓对楼晨风颇为不舍：“兄弟，你也是呀，下周咱们一起呀！这赛季上王者靠你了。”

　　楼晨风在公屏上打了个“好”。

　　韩卓他们先后退了，楼晨风移动鼠标准备退出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来蒋楠的声音。

　　“沈宇晖，你今晚怎么回事，不就是没拿到打野么，怎么都开始消极游戏了？”
　　楼晨风记得之前帮蒋楠玩的那局，这个叫沈宇晖的，玩的是打野。让蒋楠叫“好哥哥”的也是他。

　　黑眸渐沉，楼晨风松开按着鼠标的手，默不作声地留了下来。

　　YY频道里先是一片沉默，在蒋楠又叫了他一声名字后，沈宇晖终于轻哼了一声。

　　“哥是那样的人么？”
　　“那你今晚……到底怎么了？”蒋楠温和问道。

　　沈宇晖一直都是他们几个中话最多的，今夜却一直很沉默。
　　蒋楠察觉到他的怪异后，一直想找机会和他聊一下。但今晚打的太顺了，他死的次数比寻常少，一直没能有很长的躺尸时间打字。

　　短暂沉默后，沈宇晖闷声开口：“我今天和小甜提了分手。”
　　蒋楠不解：“为什么？你们感情明明那么好。”

　　沈宇晖是那种嘴-巴贱做事却实在的男朋友，他和小甜从大一开始恋爱，至今感情一直都很稳定。
　　蒋楠以为两人会结婚，却没想到他们竟是身边好友里面最早要分手的。

　　“你也知道的，我家条件……一般，根本不可能在这边买房子。我爸妈希望我能回老家去工作，小城市嘛，回去了人生便也看到头了。”沈宇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想拖累小甜，她值得更好的。”

　　这个理由让蒋楠脑门子嗡嗡地叫。
　　他几乎能想到小甜知道分手理由的时候会多么愤怒了，沈宇晖这种简直是渣男行为。

　　蒋楠想要张口斥责他，念头刚起，他想到了自己。

　　他也是靠了父母，才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买房。

　　如果没有他们，他大概也只有两种选择。
　　在家附近找一个差不多的工作，或者租房。

　　不管哪一种，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悠闲自在地坐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玩着游戏，完全无需为未来烦忧。

　　蒋楠叹了一口气：“可这样子，对小甜也太不公平了。”
　　沈宇晖苦笑：“人生哪来的绝对公平？”

　　这话一点都没错，蒋楠没办法反驳。他问：“那小甜怎么说？”
　　沈宇晖：“她很生气，和我吵了一架，不过刚才给我发信息了，说理解我的做法，会好好考虑这件事。”

　　小甜是个挺理智的姑娘，说会好好考虑，大概率就是同意分手了。
　　蒋楠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就这么分手太可惜了。”

　　沈宇晖哑声道：“我也舍不得，但我不想她跟着我吃苦，以后后悔懊恼。”

　　组队界面的聊天频道上，突然跳出一行字来。
　　是楼晨风：那你努力一些，让她不要后悔懊恼。

　　沈宇晖也没退游戏，自然看到了，冷笑道：“她跟着我，我们留在这里的话，什么都要靠自己。”
　　楼晨风：这有什么问题吗？

　　沈宇晖笑了一声，对蒋楠道：“你这个朋友年纪还小吧？所以才会这么天真。”
　　蒋楠：“……”
　　他想起之前没有问出口问题，准备等下去问楼晨风到底多大了。

　　沈宇晖又道：“那你愿意你媳妇儿以后都陪你在出租屋里过日子么？”
　　“出租屋”屋主蒋楠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

　　楼晨风：当下的艰难只是暂时的。这个城市有非常多的外来者，他们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在这边买房生活的。

　　蒋楠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楼晨风打这几句话时，脸上的认真表情了。
　　这家伙就是这样，热情又积极向上，做什么事情都有着一股子劲儿。

　　沈宇晖不置可否：“说得轻巧，你只是看到了成功留下来的那批人，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苦苦挣扎数十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狼狈离开。”

　　楼晨风：你对自己那么没自信么？

　　任何一个男人，被不甚熟悉的人这么直接问，都会不爽。
　　沈宇晖带着怒意道：“你什么意思？”

　　楼晨风：我只是为你女朋友感到不值。

　　耳机里传来一阵哗啦声。
　　那是沈宇晖被彻底激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

　　他喘着粗气，暴躁道：“我草你大爷，你怎么说话的，我女朋友的事情要你管？”

　　蒋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隔着一道墙壁，他清楚听到楼晨风敲击机械键盘的声音，又快又重。

　　楼晨风：你把你的想法放到了她的身上，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好，可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陪你吃苦呢？
　　楼晨风：你们谈了这么久，人家姑娘将大半个青春耗在你身上，你却说分手就要分手，还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压着她，你这样子和外面那些骗感情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耳机里，沈宇晖的呼吸越发粗重。
　　蒋楠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开口，声音颇为严厉地叫了一声“楼晨风”。

　　隔着一道墙壁，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瞬间停了。

　　没等蒋楠再说些什么，YY里跳出提示，沈宇晖退出了YY。

　　同一时间，楼晨风也从里面出来了。
　　总是微微弯着的薄唇，此刻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似乎有些不敢去看蒋楠，目光躲闪了一会，方才又回到蒋楠脸上：“抱歉，我好像让你朋友更难受了。”

　　蒋楠有些无奈：“你刚才说的有些过分了。”

　　楼晨风抿了抿唇，观察了片刻蒋楠的脸色，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道：“内部消息说，过段时间国家会管控二手房房价，你朋友如果愿意努力的话，机会很大的。”

　　蒋楠心头起的那么一丁点不悦，因为这么一句认真的话语，立刻消散了。

　　蒋楠也觉得沈宇晖的行为很不妥，只是作为朋友，他无法用楼晨风那样尖锐直白的态度和沈宇晖说话。

　　蒋楠有些意外。

　　这十来天的相处，蒋楠自认对楼晨风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对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很温和的。住过来第二天早上看到了那么奇怪的场景，也不生气，后面面对他的质疑，还会很关切地让他晚上回家注意安全。
　　再后面，知道自己无心之举让他受伤后，又坚持帮忙换药。

　　楼晨风像是初春寒意料峭中，那一抹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暖阳，令蒋楠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感觉非常舒适。

　　蒋楠从没想过，楼晨风竟然也会有刚才那样子尖锐的时刻。

　　蒋楠斜眼看着他：“看不出来嘛，小道理一套一套的。”

　　想起刚才的事情，楼晨风还是有些不痛快：“我只是听不下去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蒋楠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觉得新鲜：“为什么？”

　　“他嘴里说着为了那个姑娘好，却连为她拼一把的勇气都没有。”楼晨风依旧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口吻却很坚定，“真的喜欢一个人，会费尽心机努力和他在一起，而不是遇到一点困难，就立刻为自己找理由推脱。”

　　蒋楠心头微动：“这么有经验，你有喜欢的人了？”
　　楼晨风坦荡道：“有。”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蒋楠。
　　目光深邃悠远，像是亮在破晓之前的一盏夜灯，势要引燃整片天空的绚烂朝霞。

　　“所以……你也会为你那个喜欢的人费尽心机？”
　　果然，楼晨风很肯定地回了一个“是”。

　　蒋楠想起之前站在厨房里的时候，曾经想过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楼晨风。

　　事实上这种事情根本不用他去瞎操心。
　　楼晨风早就已经找好了那个适合站在他身边的女孩。

　　蒋楠突然不想去看楼晨风那双认真又恳切的眼睛了。

　　“那你呢？”
　　心绪起伏间，他听到楼晨风问。

　　蒋楠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什么？”
　　楼晨风走到他面前，微微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有没有谈过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