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昧音篇 ...

  •   将依然晕迷着的师尊从肩上放到榻上,踏仙君发现师尊唇瓣上的脏血已经有所干涸。

      捏开师尊唇瓣,用打湿的帕子小心地将干涸血渍一点一点沾走,生怕有一丝一毫流入师尊嘴里。

      一边擦一边怒气冲冲地想着,那个踏仙宫弟子是谁?他怎会对死生之巅如此熟悉?

      换了好几张丝帕,总觉得还没擦干净。

      踏仙君又拿出梨花白,用丝帕蘸上清冽的梨花白,又左右里外擦拭了近十遍。

      轻轻吻上师尊被梨花白滋润得更加酥润的唇瓣,现在哪还有什么血气,只尝到梨花白的清冷芳香。

      踏仙君才终于安心下来。

      突然觉得有必要好好审审那只死鸟了,跟踏雪宫弟子胆敢合谋,一明一暗想要掳走本座的楚妃,简直是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这次他给昏睡的师尊静躺着的榻上设了强力结界,一方面旁人也看不见结界里面的楚晚宁,一方面旁人灵力水平难以进入。

      即使有人试图闯入,自己也会立刻感应到。

      当然,师尊身衫里依然有被塞好掩藏成针线的传音海棠。

      踏仙君去了水牢,薛蒙被绑在之前绑缚楚晚宁的桩子上。

      一见踏仙君,薛蒙便破口大骂:“你把师尊究竟怎样了?你这欺师灭祖的人渣烂狗!”

      踏仙君笑道:“你都成本座刀下鱼肉了,还敢嘴硬!真当本座不敢杀你么?”

      拉开水闸,大水瞬间浇透了薛蒙,引得他打了个寒颤。

      “看见没,平日穿得再招展得像孔雀,落汤鸡也不好看,啧啧...”

      踏仙君看着对方的狼狈咳嗽样,心中就惬意无比。

      薛蒙吐出口中呛的水,道:“你这畜生折磨我可以,你为何要折辱师尊?”

      踏仙君眸子的狠戾之气又开始凝聚:“本座想怎样就怎样,要你这死鸟置喙?”

      走近两步怒发冲天:“本座还未找你算账,昨日你调虎离山,故意辱骂激本座与你应战,你同伙却暗道潜入红莲水榭,差点将本座的楚妃掳走。”

      捡起旁边靠着的长竹板戳了下薛蒙肩膀:“你的同伙踏仙宫弟子是谁?交待了,本座可免你受皮肉之苦。”

      薛蒙呸了一声:“什么同伙?烂狗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一个人想来杀你便来了,要哪门子同伙?”

      踏仙君双眼微眯:“踏雪宫跟你同来的你不认识?”

      薛蒙惊异道:“我为何就一定要认识踏雪宫的?我先前是有求明宫主助我找你算账,她却未答应,我怎知会有其他弟子?”

      看薛蒙那反应,踏仙君这才觉得有些蹊跷。

      也对,仅凭弟子服并不足矣判定那贼子的身份,毕竟弟子服要弄到也并非难事。

      正此时,传音海棠那边楚晚宁轻轻喊道:“墨燃…求你…不要…”

      踏仙君赶忙拂袖离去,薛蒙惊呆了,还有这话问一半突然离席的,也不知这烂狗在想什么。

      回到红莲水榭,手一挥,撤掉结界。楚晚宁还没清醒,看来只是深陷噩梦。

      踏仙君将蹙眉做着噩梦的师尊轻轻揽进怀中,浅尝辄止地吻着楚晚宁说梦话而呢喃着的唇瓣。

      帮他轻轻用灵力修护着之前被自己劈过的后颈,当时也是心急,明明有那么多弄晕楚晚宁的法子,竟然如此粗鲁。

      哪怕用灵力震一下他的灵识,对方一届废人岂有不晕的道理?竟像村野农夫绑媳妇,直接用手劈的。

      在踏仙君灵力的滋养下,楚晚宁紧蹙的好看眉头终于舒平了些。

      踏仙君揩起师尊眼角因噩梦残留的一滴泪,轻叹一声,放柔语气在其耳边唤着他:“晚宁…别怕…我在…我在你身边…”

      许是他的呼唤终于起了作用,楚晚宁终于睁开双眸,从噩梦中猛然惊醒,被噩梦惊吓仍然心有余悸,大口大口喘着气。

      只因他又一次梦见了薛蒙惨死在踏仙君手中,这次更是可怕,薛蒙头颅都被踏仙君捏碎。

      楚晚宁梦里对着曾经的弟子哭喊下跪,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可踏仙君脸上却只有嗜血微笑,他戴着黑指套,舔着指套上残留的薛蒙的血道:“楚晚宁,是你逼我杀他的,谁叫你眼里只有他。”

      这个梦境如此逼真,以至于楚晚宁清醒了久久还缓不过神,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安然躺在踏仙君怀中,对方还在帮着自己顺气。

      踏仙君一边摩挲楚晚宁后背帮他顺气,一边柔声道:“晚宁做噩梦了?”

      楚晚宁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如此心安理得享受着徒弟的怀抱温度。

      起身转身面向徒弟,这样既能拉开些距离,又方便对话。

      凤眸里都是祈求之色:“墨燃,师父求你,别杀薛蒙。”

      艶红的眼尾两边都莹着大片水气,语气哭腔卑微到了骨子里。

      踏仙君心猛然一痛,为何你无论睡着、还是醒着,眼里只有一个薛蒙?

      为何我在你身边做再多你都视而不见?踏仙君觉得自己心在泣血。

      他紧握双拳,努力强压着血管中杀人的冲动,眼里血红一片。

      咬牙切齿道:“楚晚宁,你再为薛蒙求一次情,本座发誓定在你面前亲手把他捏死!”

      楚晚宁噤声了,他现在也手足无措了,除了为薛蒙求情他不知还能怎样做。

      他已经用自己性命威胁过踏仙君一次了,也不适合再次以命相逼。

      眼下踏仙君的状态明显不对,他亦看出踏仙君陷入了深深的痛苦,这种痛苦正是极力克制杀人冲动才出现的。

      只有静静的,很快楚晚宁也看见了踏仙君握得一片青筋暴显的拳头,忍不住覆上去。

      这个也是他的徒弟,无论犯过多少错,楚晚宁亦不愿看着徒弟饱受折磨。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踏仙君本来闭眼拼命压制,这时感受到楚晚宁玉手主动覆上来的暖意,漫天的怒火瞬间消弭了。

      紧握的拳头也松弛下来,改为和楚晚宁十指相扣。踏仙君深深呼出方才压抑的一口气。

      待心态平复,踏仙君伸手进去楚晚宁衣衫摸索,楚晚宁后退想躲开,诧异道:“墨燃,你要做什么?”

      久违的称呼,这个称呼自从踏仙君跟楚晚宁对决以来再也没听过清醒时的师尊叫过。

      踏仙君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耐心解释道:“师尊别动,在找传音海棠。”

      楚晚宁果然不动了,很快楚晚宁的荷包就被翻出来了。

      楚晚宁想起了什么似的刚想阻拦,踏仙君已经从里面取出了海棠还带出了两撮绑在一起的黑发。

      楚晚宁脸色血色褪尽,完了,彻底完了,自己收着曾经在彩蝶镇鬼司仪那拜堂时跟墨燃交缠的发丝。

      发丝,情思。

      这本该是一个带去坟墓里的秘密,是自己一个人最心底的绝不可道出的情絮,现在竟被墨燃一下子拉到光天化日之下。

      可是踏仙君并不认识似的,随手将那系着红绳的发丝丢掉,还嘟囔道:“这什么啊,还塞在贴身荷包?”

      楚晚宁并未答话,而是快速将发丝收进袖兜。

      幸好,墨燃并未认出,不然,真是被羞耻凌迟而死。

      踏仙君捻着传音海棠,以灵力令之记录的声音再次放出:“死狗,你给师尊身上到底放了什么?”

      踏仙君道:“这声音的主人,便是不久前想掳走晚宁的人,他穿着踏雪宫弟子服,除了我们三个,晚宁可有收过其他弟子?”

      楚晚宁还在想这声音的事,扪心自问,自己有生以来从未听过这种声音。华碧楠自然是用了变音丸来遮掩他本来的声音。

      楚晚宁思索后确定道:“没有,我只收过你们三个当徒弟。”

      踏仙君疑惑道:“那就奇了,此人竟也称晚宁师尊,还对红莲水榭了如指掌。本座曾以为此人是薛蒙同伙,问过薛蒙,他也完全不知此人。”

      踏仙君望着楚晚宁的神色依然狐疑,许是楚晚宁早年游历时收过弟子却忘记了也未可知。但显然现在也再问不出什么。

      楚晚宁心下骇然,世间叫自己师尊的除了墨燃,薛蒙,就仅剩下一个师昧了。

      可师昧已经在天裂中死了,而且棺塚是在死生之巅高处一绝美之地,是墨燃亲自挑选的风水宝地。

      楚晚宁认真思索后问:“那人是如何逃走的?”

      踏仙君努力回想,却发现脑海一片白芒。

      语气里满是不解:“这也是本座想不通的地方,刚看见他一面,之后就不记得了,也不知他是怎么逃的,但他吐了一口血。”

      想起那烂人在师尊唇瓣上留下的脏血,踏仙君整个人又是一阵愤怒与恶心。

      听墨燃这么说,楚晚宁突然意识到,此人或许正是那个害墨燃变成踏仙君的幕后黑手。

      那人想掳走自己已经惹恼了踏仙君,搁在旁人怎能从踏仙君的滔天怒火中轻易脱身?

      海棠不停重复着那个人的那句话,尤其是’师尊‘两字,越听越心惊,越听越觉得这个人也许……

      楚晚宁知道自己不该去怀疑一个已死之人,一个脾性最好的徒弟,一个令自己永远望尘莫及、羡慕不已的师昧。

      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怀疑了,只因那句’师尊‘叫的语气不像是旁人叫错了,太像是本来就有这么个徒弟这么叫着自己。

      楚晚宁亦比谁都清楚,师昧是踏仙君的逆鳞,谁都说不得师昧半个字不好,更别说开棺这种对师昧遗体大不敬之事。

      但这次楚晚宁内心有种开棺验尸的冲动,虽然他的担忧说出来未免太过天方夜谭,要让踏仙君知道,还不定怎么发疯了。

      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得去做。

      楚晚宁绝不能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踏仙君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哪怕现在自己早已是废人之身。

      现在师尊成了众人哄抢的香饽饽,是个人,哪怕是个蝼蚁之辈都胆敢冒着被本座捏碎的危险,妄想一亲晚宁芳泽。

      踏仙君一想到这,身上就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意和热流。

      先是华碧楠,接着又是这个踏雪宫弟子,还有多少暗地里打着楚晚宁主意的?

      这些个登徒子,一个一个都嫌活得太久了么?竟都敢打本座楚妃的主意。

      楚晚宁听到有人要掳走自己却异样平静,这让踏仙君心里更不舒服了。

      别人都要掳走你了,你楚晚宁竟还无动于衷,仿佛一点都无所谓,你当真是毫不在意本座的感受。

      踏仙君前一刻还在和楚晚宁讨论那个贼子身份问题,下一秒就已将认真思索的师尊紧搂在怀,不管不顾狂//吻起来。

      楚晚宁快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整得窒息了,本能般用双手使力想推开他。

      不但没能推开,还被踏仙君的铁臂匝得更紧了。

      挣脱不得的师尊眼尾都气红了,奈何踏仙君只顾闭着双眼,全然沉醉在自己的烈//吻中。

      楚晚宁气极却完全推不开,最后干脆趁着踏仙君舌头进口时狠力一咬。

      这下踏仙君彻底放开他了,舌尖被楚晚宁咬破了,潺潺血渍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踏仙君却不擦掉,愤怒又苦笑道:“晚宁,你…真好!对我从来都是想伤就伤、想咬就咬!”

      鼻音重重的,眸子里渐渐涌上更多伤痛之色。

      楚晚宁看对方这样心里更不好受,方才他只想阻止踏仙君平地发疯,并不想伤到他,见血也是完全始料未及的。

      拿出贴身携带的丝帕,这丝帕还是当初少年墨燃笨拙地一针一针亲手绣成的海棠花。

      虽然针脚不怎么好看,却是这么多年自己最不舍丢弃的贴身物件之一。

      本来有所犹豫,怕踏仙君认出来。

      但情急下楚晚宁也顾不得了,递给踏仙君,示意让他擦掉嘴角血渍。

      踏仙君却甩开他的手,丝帕掉落地上,赌气道:“师尊现在又假惺惺做什么,横竖都是你咬伤的。”

      踏仙君一把将血渍抹在衣袖上:“师尊既然向来嫌弃徒弟下贱肮脏,怎还把丝帕借给徒儿,就不怕本座弄脏?”

      楚晚宁蹙眉低声道:“墨燃,对不起,师父方才并非有意伤你。”

      一边默默捡起地上已经沾染尘土的丝帕,腾了腾,准备收回衣袖。

      却被踏仙君一把夺过,什么丝帕这么宝贝,都掉在地上弄脏了,楚晚宁竟还要贴身收回,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楚晚宁脸色渐渐粉热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洞彻底将自己掩埋。

      今日怎么回事,先是发丝掉落,又是手帕被夺,这两件羞耻之事,简直要将自己隐藏多年的那点隐秘情絮钉死在耻辱桩上。

      无地自容、羞耻万分,楚晚宁不敢去看墨燃表情,只等着对方开口判处自己的暗恋死刑,并以凌迟之法执行。

      踏仙君只看了一秒,就丢回给楚晚宁:“什么烂帕子,还以为什么宝贝呢,绣得丑死了,晚宁这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楚晚宁惊骇不已,凝视着踏仙君,他竟然完全不记得这是少年墨燃亲手绣的,赠予自己的生辰贺礼。

      墨燃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发丝、丝帕这些回忆竟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很担忧,但却也暗暗舒了一口气。

      幸好,墨燃,你永远也不用知道。

      师父亦喜欢你。

      从很早很早以前。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