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虞洄

3、第三章

　　易念第一次见到周之逸，场景尴尬。

　　一月的深冬季节，正值易念高二寒假的开端。

　　为了让易念度过高三前最后一个可自由支配时间的长假，一家人早就商量好过几天出发去度假。

　　虽然还没到出发时间，不妨碍易念考完最后一科之后激动地跑出校门冲回家。

　　嘉城地处东南沿海，冬日湿冷，温度不比北方但攻击性极强。

　　她校服外是白色长羽绒，脖子圈着围巾，外套的帽子戴在头上，整个人仿佛一个汤圆。

　　易妈妈刚从外面买了菜，距离门口还有大几百米，远远就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飞快地跑进屋子，认出是自家孩子之后无奈摇了摇头，赶紧加快脚步。

　　易念刚打开家里大门，眼镜收在包里，不妨碍她一眼看到了客厅中站着的高挑背影。

　　心下感到喜悦，是易忱！

　　他这学期还没回家过，易念久未见面，高兴不已。

　　她甩掉鞋子，连拖鞋都没换，就跑过去跳上男生的背。

　　“哥，你终于回来了！”

　　说完脸还埋在男生的肩窝里蹭了蹭。

　　男生因为突发的事件条件反射抬手就想摔人，随即又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扣住紧紧环住他脖子的手腕，尝试拉开。

　　等易念再一次抬起头，跟拿着一盆水果从厨房走出的易忱面面相觑时，才惊觉不对。

　　她缓慢地转头看向背着她的男生，入眼的就是长到令人嫉妒的眼睫和高耸的鼻梁。

　　再就是满含疑惑的桃花眼，俩人距离极近，男生刚想开口让她下来，一口热气呼出，易念才想起来还在人家背上。

　　她急忙跳下。

　　男生这才开始打量刚刚跳到他背上的人。

　　小姑娘耳根红透，比他矮一个头的样子。

　　米白的围巾因为她低着头盖住了半张脸，甚至感觉还没她皮肤白，头低着，只能看到她圆圆的头顶，绑着个高马尾。

　　易忱叹了口气走上来，单手拿住装水果的盘子，伸出另一只手敲了一下易念的脑袋，她才小心翼翼地抬头。

　　“这是周之逸，我提过很多次的大学舍友，寒假他爸妈都不在家，我就让他一起回来玩。”

　　易念本来还沉浸在窘态里，只恨不得赶紧逃出地球。

　　这会儿听到易忱介绍不得不开口打招呼。“之逸哥哥你好，我是易念，刚刚不好意思。”

　　她怯怯地抬头看着周之逸，让周之逸想起了小时候见到的堂妹家养的那只幼猫。

　　周之逸生于京平，自小周边认识的女生都外放，如今看着易念倒是稀奇。

　　面上淡淡地回应，“没事。”

　　得亏他之前经常听易忱提过家里有个妹妹。

　　易念看着他随意笑着的散漫神情，有点发懵。

　　倒是忘了一开始她有多激动于见到久未归家的易忱。

　　易忱这才开口在一旁提醒，“去换身衣服，家里都是暖气不热啊？”

　　围巾都没摘下来，易念的脸颊明显被屋里的温度烘得有点发红。

　　易念回过神，抱起书包就往楼上跑。

　　而后易忱跟周之逸站在楼下就听到楼上骤然响起的摔门声，以及隐约传来的尖叫声。

　　易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就这样，习惯就好。”

　　周之逸挑了挑眉，表情不置可否。

　　易妈妈进门看到他俩就这么站在客厅，顿觉奇怪，“你妹妹不是回来了吗？人呢？”

　　易忱指了指头顶，“上去换衣服了。”

　　“那你们俩坐呀，易忱你这个傻的，小周过来你也不提前说，我这会儿去菜市场都没买到多少新鲜菜，家里阿姨今天刚好请假，只能委屈你吃我做的菜了。”

　　易妈妈提着刚买的东西就想往厨房走，而后又往二楼喊了一声，“易念，下来帮忙！”

　　周之逸跟到厨房问了嘴需不需要帮衬什么，又被赶了出来。

　　易忱端起水果到沙发上坐着，“就你那恨不得把所有衣服一周带回家洗一次的勤劳程度，可别进厨房瞎折腾了。”

　　周之逸拿起抱枕甩了他一头，“礼貌懂不懂，你以为都是你。”

　　“行，大少爷最有涵养。你爸妈也挺厉害，春节都要抛下你出差。”

　　随意靠在沙发上的周之逸眼里没什么波澜，淡淡说道，“习惯了。”

　　场面归于平静，电视里的解说声重回主场。

　　结果被招呼进厨房的易念，没两下又被赶出来。

　　她皱着鼻子从厨房走出，面上却带着些心虚的表情。

　　易忱笑着问她怎么了。

　　易念抱着抱枕坐回沙发，扯起笑，却没回答。

　　总不能说，她因为家里难得出现了一个长得仿佛偶像剧出来的陌生哥哥，所以边想边洗的菜，导致菜上的泥巴还肉眼可见，让易妈妈嫌弃到不想在厨房看到她，就被赶出来了。

　　那多丢人？

　　易念撇了撇嘴，没搭理易忱好奇的眼光，只将注意力转向电视。

　　没两秒却又跳脱开。

　　十六岁的少女归咎于看了太多没营养的偶像剧，以至于突然看到一个仿佛从电视剧中走出的人，都想多投注几分目光。

　　何况易忱选的频道是CCTV5。

　　一群男人围着一颗球满场转，她始终看不出名堂。

　　于是隔个一两分钟，她就情不自禁想转移目光到右侧。

　　拿个水果的空隙，也想趁机往右转。

　　欣赏那个刚刚没来得及细看的卓越侧脸。

　　直到偷瞄的次数过多，终于在最后一次被抓住。

　　周之逸往左一瞥，刚好与易念对视。

　　易念惊慌失措，猛地将头往回抽，动作太过突然，脖颈瞬间有种落枕的感觉。

　　酸涩无比。

　　疼痛感盖过因为突然被抓包而由心底产生的羞耻感。

　　周之逸看着她手扶后颈使劲按压的动作，嘴边微微勾起。

　　易念坐下没多久，又被易妈妈赶出门买突然发现缺失的酱料。

　　被交代任务以后，她就委屈巴巴看向易忱。

　　篮球无聊是一回事，她趁着新鲜感作祟想待在客厅是另一回事。

　　周之逸看着她满脸皱起的神情，又是无声扯了扯嘴角。

　　“一起出去吧，趁机逛逛。”

　　易忱挨不过易念恳求的眼神，又见周之逸主动提及，最后画面变成了仨人一起出行。

　　易念一蹦一跳在前面穿梭，内心满是雀跃。

　　往回看，那俩人却慢吞吞攀谈着前进，她顿时又觉得有点无趣。

　　更何况周遭刚放假出门的学生不少，总有女生将目光投放在后面俩人身上。

　　与刚刚的她如出一辙。

　　她瘪着嘴，拢起眉头大喊，“你们能不能快点！”

　　“这么急去投胎？”易忱出口便是嘲讽。

　　易念听完仿佛被点燃了炮仗，“我巴不得早点投胎呢！谁想当你妹妹！”

　　都不理她！

　　易忱当即跑向前，一把捏住她后颈。

　　易念一边跳着一边拍打突然抓住她的手。

　　浑身写着挣扎。

　　“你这么小气怪不得会被分手！”

　　易忱早年谈过一个爱耍机车的女朋友，易念放假跟出去玩过几次。

　　每次都被女生酷得发出星星眼。

　　直到易忱临近高三，突然被分手，原因不知。

　　此后长期成为易念一不开心就跟易忱互相伤害的理由。

　　果不其然，易忱一声冷笑，扯着易念更是不松手。

　　刚刚体验过疑似落枕的后颈经不起再一次摧残，易念忙踮起脚尖缓解疼痛。

　　整个姿势很是滑稽。

　　看得从刚刚就一直停在原地的周之逸一阵轻笑。

　　易念听到声音挪动头往后看，恰好看到他弯起的笑眼。

　　明明慵懒又随意。

　　还是看得她心跳微微加快。

　　她用力扯下易忱的手，嘴里嘟囔：“嫌不嫌丢人哦？别人还看着呢？！”

　　易忱哪里管这么多，语带嘲讽：“还知道害羞啦？学校都学什么呢也没看你长进啥？”

　　易念将眼神收回，给了易忱一个白眼就又踏上往前走的步伐，当然也没忘了回怼。

　　“还不就跟你学的一样的东西，你有什么长进我就有什么长进呗！”

　　易忱看了看突然有点扭捏的妹妹，陷入了沉思。

　　直到周之逸重新迈上脚步跟上，都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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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就到饭点，易爸爸也下班回来。

　　五个人围在一桌，周之逸很久没体会过这种其乐融融的聚餐。

　　“小周能喝吧，来陪叔叔喝一个。”

　　易爸爸听闻周之逸过来的原因后非常欢迎，又觉得孩子可怜。

　　周之逸因爸妈要出差俩月，只能一个人在家，加之学校教授让他俩做一个研究。

　　研究能线上完成，索性易忱就提议回他老家嘉城，他本来没想答应，易忱却直接给买了机票。

　　还是全款不能退的那种。

　　周之逸端起酒杯敬易父，喝了小半杯，勾了勾嘴角。

　　易念那小眼神，眼巴巴盯着他这玻璃杯可有一段时间了。

　　直到被易忱轻拍了一下后脑勺，她才将眼神挪开。

　　“未成年别想了啊，吃菜。”说完易忱又夹了个鸡腿到易念碗里。

　　易念低头咬着鸡腿，嘴里嚷嚷着不公平。

　　鸡腿太香，啃了几口她一脸满足，立刻就忘了想喝酒的事情。

　　“念念下周一去领完成绩单，我们就出发去东成岛，易忱之逸你们俩有什么作业这几天赶一赶啊。”

　　周之逸在易父一声令下，就这么被安排进易家的家庭行程。

　　易念一听成绩单，脑壳有点大。

　　她翻面的英语阅读题是不是漏做了？

　　顺便又想起来个事，好像有个同班男同学约她出去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