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 梦无边》二月暖

22、第九夜③

　　我本就无意与她纠缠，她越是这样我便越是感到无力地厌烦，正准备回她说小盛香本就与我情同手足，是一家的，所以这代替的事情倒也没什么不可以。

　　却见华天锦站起身来，道：“玥儿你就不要为难浅浅妹妹了。”拿起桌上的酒杯酒壶，晃荡到我桌前，笑得好不狡诈：“不如，浅浅自罚一杯，这事儿便就此作罢可好？”说罢倒了一杯酒，递到我面前。
　　小盛香立刻挡到我面前，冷冷道：“我师姐不能喝酒。”

　　我感激地看向他，眼角瞥到对面首座的绝色男子眉头微蹙。是了，他说过以后都不准我再碰酒了。心头一热，一把接过华天锦手中的酒杯，一仰头就灌了下去，一下子便被呛到，不住地弯下腰咳嗽，一团火从口中一直烧到全身，竟似要有些站不住脚。
　　“师姐——”小盛香拧着眉毛扶着我坐下。
　　华天锦似乎是没有意料到我会这么爽快地就喝下了酒，有些讪讪地道：“浅浅妹妹果然好酒量。”转头向上官玥使了个眼色，她终于不再纠缠，不满地蹬了蹬脚，傲慢地转过头走了。他又转头淡淡地环视了一圈众人，轻笑了一声，悠悠然地走开。

　　好热，喉咙火烧似的疼着，面上却吃吃地笑开来，抢过盛香手中的酒杯一口灌下，也不顾他的阻拦，只看得到对面的那人眼中透着的愠怒，凉凉的直射到心底里，一下便被身体里翻滚着的火烫给掩盖了。便更来了兴致：谁说我不能喝酒的？我这便喝给你们看！

　　脑袋开始嗡嗡作响，无数思绪全部跑出来，在心底抵死纠缠着，胸中满满的被堵住了，已然尝不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滋味，连这口中的酒味也似乎不再那般烈了。

　　耳中传来男男女女们的说笑声，说他风姿绰然，名不虚传，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与他相配；又有女子羞怯的声音，便是他往这边瞥上一眼，就无憾了；你这不知羞的……忽然想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不想听……

　　踉跄着起身，拎着酒壶便往外走，手被拉住，低头，看到小盛香关切的眼神，咧开嘴冲着他笑：这里太吵，我出去走走……抽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找一处无人的亭廊，窝进暗处，倚着栏，就着几缕清凉的夜风，啜饮。
　　风是凉的，酒亦是凉的，怎生进了肚子，就化作了焚心的火呢……

　　浅浅——
　　呵呵，是他的声音，也是凉凉的，真好听，每次听他这般唤我，心底都如被搅动的池水，阵阵涟漪。可此刻他该在那头陪着那些人们，陪着……上官玥……
　　上官玥，可真是个活脱脱从电视剧中走出来的人物，那样的人儿怎配站在他的身边，可是她欺负我时，你却确实是没有过来护着我，为什么……
　　夕照，你不要我了么？

　　浅浅……
　　语气中带着无奈，怎么又幻听了？我恍惚地回过头。
　　是他。出尘的仙人般，亭亭的立在那处，淡淡的月光洒下他的侧脸，一身的白衣，晃了我的眼。是了，就是他，迷了我的眼，又迷了我的心，迷了我的轮回。

　　别过脸，不去看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
　　手中的壶被人夺去，低低道：“浅浅，别喝了……”
　　转身去夺我的壶：“还给我。”
　　他手轻轻一扬，壶被抛出，半空中划了个弧线，坠落，碎了一地。我的心便随着它落下去，胸口压着的巨石似被破了一个口，酸涩，恐惧，茫然，委屈，满满溢溢的全跑了出来。

　　我低下头，双拳紧紧地握住，身体不住的颤抖着，泪水抑不住地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地坠落下去。身上一暖，被他轻轻环住，抵上我的额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亲吻上去。
　　微愣，挣扎着欲脱开他的束缚：“放开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着带着哭腔。他却将我搂得更紧，在我耳边低低地喃：“浅浅，乖。”
　　无力地扶在他的肩膀上，纵情地哭起来。

　　“浅浅，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又该拿你怎么办……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厌烦了我，是不是从来都只将我当作了妹妹，是不是终有一日你的怀里会拥着其他女子……是不是……
　　他只是静静地搂着我，温柔地抚着我的背，刚才那般的场景都不曾出来护我，如今却为何还来对我温柔？

　　终于渐渐收了抽泣声，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该怎么问他？该怎么与他开口……

　　抬起头，便遇见他若星辰般的眼眸，心头一颤，又低下头。下巴被他擒住，被迫抬起头，我愣愣地看向他，他眸中闪过微微的笑意，直直地看进我眼中，只觉得眼前的容颜愈加的靠近，有鼻息温热地扑到面上，带着他特有的味道。

　　“闭上眼。”蓦地唇上一热，被他吻上。
　　心里被一下电醒，踉跄着推开他：“姐姐——”
　　他眼色一黯：“说过不许再叫我姐姐了。”
　　为什么？是连这个身份他也不屑再当了么？

　　却见他一把将我抱住，抵上栏，眼中带着浓浓的不悦，猛地吻上我的唇，我的推阻只被他轻易地反手束缚住。

　　微凉的唇繁复的碾磨着，没了他一贯的温柔，似是在侵城掠地一般，灵活地撬开牙关，舌尖探入，将唇齿之间来回走了一番，霸道地宣告着他的占有。挣脱不得，僵硬的身体渐渐变软，半倚在他身上，半晌，终于放过了我被啃咬得微微泛疼的唇，一路轻点，挪到了敏感的耳边，低低地道：“若真是将你当作妹妹，会对你做出这般的事情么？”
　　心底猛的一颤。抬头看向他，乌黑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温柔和宠溺，只一眼，便要掉进他的眼中，他低头轻吻上我的额头：“我的傻浅浅……”

　　猛然地，脑海中想起湖中亭里凤秋的那句话。
　　眼光落寞地转向一处洒着月光清辉的地面：“师父，师徒□□，是为天下人所不齿的……”
　　“谁与你说的这种话？那几日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躲着我么？”他的语气里透着怒气，我有些不敢吱声，心虚地低头窝在他怀里。

　　自己喜欢这个男人，很早之前便已经知道，可是却被凤秋的几句话便激得方寸大乱，只想要一味地躲避他，归根结底，都只是自己的不自信在作祟，不自信这样平凡得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自己怎么能够吸引到他这样的男子，不自信这份感情最后能够维持多久，不自信如果最后他们必须分开的时候自己是不是能够走得云淡风轻……

　　原本他这几日的躲开该是正好中了我的下怀的，可是几日下来，却越加清晰的认识到一件事，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迷途深陷了，习惯他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习惯了他的无尽宠溺，习惯了无时无刻有他的陪伴，习惯了他身上所有的好……

　　这才发现，早已经不是能够淡然抽身的时候了。

　　原本告诉自己，那只是喜欢喜欢很喜欢到极致的情感，如今，这便是爱了么……

　　他将怀抱收紧，将我深深埋进他的胸口，扑面而来的属于他的气息让我有些呼吸困难，迷迷糊糊想着：浅浅，认命吧。

　　“傻浅浅……”软声道，“就知道一个人乱想。浅浅只是我一个人的浅浅，所以听我一个人的就好，其他的都不用去管。这回可听明白了？”

　　“可是——唔”唇上被他吻住，温柔地一遍又一遍地用舌尖描绘着唇形，我脑中迅速地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今天第几次被他吻了？只一闪而过，便被他吻去了思考的能力，微启牙关舌尖轻触他的。他愣住，随即侵入，引诱着我的与他纠缠着，火热的感觉一下子冲进了脑袋，全身上下便落入了他的手中，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紧紧地抱着，任他索取。

　　“浅浅，说你爱我。”终于在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时松开唇，“告诉我，你早就爱上了我。”

　　我一愣，刚下去一些的热气一下子又冲到了脑门，面上不用看便知道一定早已是火红一片，有些懊恼地将脑袋埋回他的胸口，闷闷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爱……你……”

　　他身体明显地一怔，将我埋得低低地脑袋抬起，直直地看进我的眼，用极认真的语气道：“我也爱你。”然后绽开倾国倾城的笑：“所以，从今往后你便只能爱我一个了。”接着又认真地补充一句：“我也是。”

　　看着他认真而坚定的眼神，心中所有的委屈酸涩全淡淡的便化开了，只剩下一片清澈透明。罢了，既然已经逃不开了，那些永远到底有多远都不知道的事情，等真的遇到的时候再说吧，谁让自己已经爱惨了这个男人。

　　思及此，眼睛不禁一酸，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立刻便慌了，忙不迭地为我擦泪，嘴上却只会最笨拙的安慰。这个男人见不得我的眼泪呢，我心里暖了，眼泪却更肆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