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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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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十分,正是让人倦怠瞌睡的时段。
理沙虚掩着唇打哈欠,懒懒的珀色眼珠蒙上层水雾,手中的书重如砖,几次险险砸落脚上。这个时候温书,文字便化作晦涩音符,在人耳畔奏起布拉姆斯摇篮曲,绝对是上好的催眠佐料,因而大众也格外明智的选择避开这时间段,此刻浅山图书馆除理沙以外鲜人问津。
疲乏压垮了意志,脑袋浑浑黏成浆糊,理沙合上书,打算去休息处的位子小睡一会儿,而就在离开成列书架群的一霎,窗外涌入的凉爽的风扑面袭来,疲惫洗去大半。她无心瞥了眼窗边,纯白的窗帘被风吹起,像是含羞淑女轻提的裙摆,摇曳飘逸,在那之下影影绰绰的秘辛,令人问津问渡也誓要一探究竟。
就在纯白垂落,她看到,窗边的黑发少年附身轻吻金发沉睡美人的唇。
风在动,帘在飘,唯有静止的二人定格,静谧美好。少年眼神中忧郁的隐伤,再添字着墨便可谱成一篇缠绵悱恻的纯爱恋歌。
理沙红了脸,懵在原地,她刚目睹了一场情诗暧昧的电影桥段,而主人公竟是两位刚刚加入她手下的黑龙十一代总长!
不行,她得离开这,现在! 赶紧!
理沙正准备闪人,偏偏手一滑,书本脱落,她机敏,立刻去接,不稳,板砖厚的书在手中跳起了踢踏,响动在这寂静空旷的房间被刻意放大,她笨贼般的模样被"男主"捕捉,狼狈,尴尬再无所遁形。
理沙干巴巴望着那双缩紧的针瞳,不知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当下局面,空气在凝滞,焦虑在传染。
一秒,两秒,三秒... ...
她硬着头皮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开溜,极快的步调暴露她内心的慌乱,就在到达走廊的一刻撒腿开跑。
老天,她下次出门前一定看黄历!
... ...
凛冬里的阳光再和煦,依旧抵不过刺骨寒风的冰冷。正在公交站等车的理沙紧了紧围脖,将通红的脸藏在枣红色围巾下。
良久,匆遽的脚步由远及近,一种不好的预感由然而生。理沙微微侧目,正巧见到赶来的九井一坐到长凳上,与她间隔不过两人的距离。
明显冲她而来的九井并没有急着发作,二人静默坐了少倾。突然他猛地起身,跨步上前,一脚踩上长凳,可怜的长凳伴随着吱呀声颤三颤。理沙看着欺近的人,少年本就犀利的针瞳掩不住焦灼怒火,他动了动喉结,似乎预备开口。
"你... ..."
"威胁的话先收一收,我检讨,刚刚的事我绝对是无心的! 我不知道你们... ...在那! "理沙打断九井的话,将他酝酿好的先声夺人的气势掐灭,"我不会说出去,我会忘掉刚刚看到的一切,就当是未来共事的信任,好吗?况且... ...这... ...其实也没什么... ..."
九井一原本气恼的表情仿佛被雷击过,他看着眼前踌躇又一脸真诚的女孩,无奈令他彻底失了力,索性颓然的一屁股做回椅子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声音冷漠,又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理沙看着他,似乎透过他年轻挺拔的皮囊窥见了他沧桑佝偻的灵魂,讲述他疮痍流脓的过去。
"为什么? 你又为什么这么难过? "理沙看着他,难以控制的发问。
"或许是因为记性太好吧。"他惨然笑笑,"人人都道,有钱可以忘却世间所有烦恼,但这里... ..."他捶了捶胸口,"永远却填不满。"
理沙并不清楚他话中的隐意,只觉得过去那个总是吐着舌头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家伙,是名为九井一的人捏造绘制的画皮,目的是将血淋淋的自己藏起来,只有藏起来他才能做回正常人,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得下去。
后来理沙才知道,九井一他被缚在了过去,缚在了有位名叫赤音的女孩的过去,他在有她的世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痛苦的轮回,像是挣扎在无尽的地狱,却依然选择停留在那里,因为那里有赤音。相比一个满是痛苦的世界,更令他害怕的是遗忘赤音的自己。
有些创伤,无法忘却,无法治愈,你得携带这身狰狞直至坟墓,痛或许会麻木,但伤注定不可逆。
"给。"
九井一疑惑的看着递来一罐饮料的理沙。
"椰奶,甜到腻的那种,心里苦的话喝这个会好很多。"
他木讷的接过,沉甸甸的铁皮罐还微微散发着余温,应该是她不久前在自动贩卖机上买的,"谢谢。"
"嘿,我们现在好歹是伙伴,就算万一,万一哦,以后你们的事暴露,谁敢说闲话我第一个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理沙信誓旦旦的按着他的肩膀,热切的眼神传递着鼓励。
"不... ..."
"车来了,我先走了,放心今天我什么都没看见。"
道过别后理沙匆匆上了车,临走还不忘留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独留赤井一无奈的呆在原地,嗔怪地沉声嘟囔道,"都说不是了... ..."
... ...
'THE WITCH'急需填补一个副吉他手,想找到一个和左川流琴技不相上下的吉他手不是难事,可偏理沙提出的要求一定要左撇子吉他手,这下难度直接拉满,入队申请单直接刷得没剩几张。琳并不认可理沙的做法,却也顺着她的意思没有反对,直到今天在才等来一位出类拔萃的左撇子吉他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牧野紫。
"理沙,这种程度应该够了吧,虽然经验不足但很有天赋。"琳立即挺醒道。
"理沙前辈,请给我个机会。"阿紫垂着头,将小小的身子弯成折叠机的弧度,诚意可见一斑。
"理沙,我也觉得这孩子不错。"高坂奏也缓着声求情道。
柴柚叶看了看理沙淡漠的神情,无声叹息。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理沙很清楚,当下的她只要一个点头就好,只要一个点头,就可以促成这完美和乐的结局,可不知为什么她愣是僵在原地,就连一声应允的鼻音都吝惜。
"理沙,你到是说句话! "等不到满意答复的琳终于耐心耗尽,拔高音量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选拔是由队长全权做主? 既然大家都觉得好,那就敲定,少数服从多数,为什么非要我认可? "理沙起身背上吉他按了按柚叶的肩膀,"剩下的交给你,左右今天不演出,我头痛去长濑姐那坐会儿。"
"理沙... ..."柚叶似是有什么话说,又止于口中。
"江理沙! 你太任性! 你以为阿流走后只有你最伤心? "隐忍的怒火终于破防,琳扯起嗓子吼道。
"琳,你不要这样。"高版拉住琳。
理沙顿住脚步,片刻后她提步向前,没再回头。
CRYSTAL酒吧正值醺酣,舞动的人们配合着光影律动的节奏摇摆,热情与兴奋像是传染病,纠缠着舞池的每一个患者,使他们肆无忌惮的狂乱。单独的卡座似是隔离区,专门替理沙这种无心跳舞只顾喝闷酒的可怜家伙设计的特殊关爱。
理沙懒懒的将头倚在墙上,眼神呆滞的凝视着杯中的冰块,手中的玻璃吸管顺时针搅动着杯中的橙皮甜酒,冰块碰击杯壁,发出清脆又沁人心脾的声响。
正在她松开吸管准备拿起杯子啜饮一口时,玻璃杯却被另一只手箍住,一只骨节分明,指长而有力的手。
理沙蹙眉抬头,蓦地撞进一双眼中,一双紫罗兰的眼。
是个男人,一个过于俊美的男人,她很少用美来形容男性,而当下用于形容眼前的男人却恰如其分合适。双股辫的编束使他略显得阴柔,而黑黄交迭的染发又为他增添几分不羁的嚣张,苍白肤色与紫罗兰的瞳相得益彰,明明是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盯住人的时候似狼,隐忍着蓄势待发的疯狂,这人的矛盾点极多,理沙无法忽视掉他身上散发的危险至极的气息。
"有事? "理沙不动声色的警惕。
"女孩子晚上独自喝酒可不太安全。"男人微微牵起唇角,紫罗兰的瞳孔在流动轮转的光影下仿佛会蛊人,他声音情愫饱满,却无法参透情绪。
"我们认识? "理沙凝眉问询。
"我认识你,'THE WITCH'的队长江理沙。"他绽开一抹灿烂的笑,眼睛近乎弯成新月似有意叫她放松警惕,"我可是你的fans呢~"
"谢谢。"理沙也缓和了表情,尽管她内心有千万个不信,"你说的对,我现在该回去了。"
语罢,理沙直起身,跳下高椅,打算离开。
"理沙酱~ "他亲昵的直呼她的名,随意的坐到椅子上,手掌撑住尖削的下颌缓声道,"夜深了,要小心巷子里的野猫乱窜,抓破你的漂亮脸蛋儿哦~ "
他后半句的声音明显压得低沉,抑扬顿挫间似意有所指。
理沙暗忖片刻,道了声谢后离去。
待理沙离开良久后,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缓步来至辫子男人的桌前,他们有着如出一辙的紫罗兰色的眼,男生金色短发有几缕被漂成蓝色,许是鼻梁上架着眼镜的原因,看起来比辫子男人小些,却多了些沉淀,他微皱了下眉头,"哥,你这么做伊佐那会很生气。"
"左右那家伙不会知道。"
"为什么帮她? "
"嘛~ 我还挺喜欢她的歌。你不是也常听'THE WITCH'的专辑嘛?"辫子男人扬头笑了笑,漫不经心的问询。
"我更看好她们的副队。"他撑开掌扶了扶眼镜,继续道,"可惜了... ..."
"提点到这,能不能有命活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