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奇怪的睡前故事》胖咪子

8、第 8 章

　　伯爵用毛毯为小狗做了一个温暖的窝，狗窝的四周修建了栅栏，以免小狗傻乎乎跑出去遇到危险。

　　没有见到狼王，只有狼后趴在窝边，守着一窝小狗崽。

　　朱莉左右看了一圈，疑惑道：“狼王不在吗？”

　　伯爵垂下眼帘，表面上心不在焉实际很开心地逗弄着两只小奶狗，“它犯了错误，被关禁闭了。”

　　朱莉浑身一僵。
　　如果她没有猜错，狼王所犯的错误，就是放她逃走。

　　朱莉果断决定放弃这个话题，把注意力集中在两只小狗身上，她一左一右抱着两只热烘烘肉呼呼的小奶狗，一瞬间感觉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

　　没有人能抵抗住小小奶狗的嘤嘤，哪怕是吸血鬼伯爵也不例外，朱莉回过头仰面看他，捕捉到他眼中一抹罕见的柔和。

　　尽管伯爵本人似乎以此为耻，迅速收敛了神情，又变回了那种过分拽酷以至于在朱莉看来有点傻气的表情。

　　看完小奶狗，朱莉一边往外走，一边哀求伯爵：“以后我可以常常来看它们吗？”

　　伯爵重重踏过厚厚的干草堆，脚下却没有发出半点响动，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骄傲：“经过我允许才可以。”

　　朱莉跟着伯爵的脚步往农场外走，在谷仓前停了下来，手搭在眼前遮挡住光，眯起眼睛远眺，“那些是打马球的器具吗？”

　　伯爵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唔”了声，大步离开，走了几步脚下又缓下来，回头望了一眼，眼中充满了遗憾。

　　朱莉一下就明白那个眼神的意思，城堡里没有别人，器具再高级也没用，没人陪他打。

　　回到房间之后，朱莉睡不着，一直在回想伯爵看到马球时那个失落的眼神。

　　她想为伯爵找一点高中男生会喜欢玩的游戏。

　　（无论是因为长相还是因为性格，朱莉都把伯爵划进了“高中男生”的范畴里。）

　　朱莉当然不会愚蠢到立刻策划第二次逃跑，上一次逃跑被抓回来还能被伯爵原谅纯粹是侥幸走了好运，她现在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讨好伯爵，降低他的戒备心，为下次逃跑做好准备。

　　所以高中男生普遍会喜欢什么呢……
　　朱莉抱着膝坐在床头，陷入了沉思。

　　没一会儿，朱莉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床上一跃而下，点上蜡烛，铺开羊皮纸，握起羽毛笔，“唰唰”画起了图纸。

　　第二天吃过早餐，朱莉拿着图纸去找伯爵，苦苦哀求伯爵和她一起，用做猪圈栅栏剩下的木头和仓库里盛桃子的筐做了一个非常非常简易的篮筐，在底下按照经验估算着画了线。
　　篮球她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只好参考小时候做沙包的经验，缝制了一个和篮球差不多大的大沙包。

　　伯爵负手站在摇摇晃晃的篮筐下，表情相当不佳，“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你对我的谷仓做了什么？我需要你立刻解释，现在，马上，三，二——”

　　“这是篮球——”朱莉顿住口，把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称为篮球，篮球迷们可能会很生气。于是朱莉很有自知之明地改口道：“先勉强称之为篮球吧。”

　　“我玩给你看。”朱莉自告奋勇地抱起球，向前跑三步的瞬间起跳，朝着桃子筐的方向用力一扔——
　　没投进。

　　朱莉遗憾地“啊呀”一声。

　　J满脸不理解，“你在扮演一只猴子？”

　　朱莉正在跑过去捡球的路上，听到这句话差点摔了一跤，趔趄着将球抱在怀里，忍了忍，冷静下来，大致为伯爵讲解了一下篮球的规则。

　　伯爵听完只有一个反应：“这有什么有趣的？”
　　顿了顿，还不屑一顾地反问她：“你们外面就只能玩这种东西？”

　　朱莉：“……”
　　嗯，这个计划好像失败了？没想到伯爵竟然不喜欢篮球。

　　当晚，朱莉回到房间里，默默反思是不是因为她的篮筐和篮球都做得太过粗糙才勾不起伯爵的兴趣。她蹲在壁炉前，握着一根柴苦恼地对着火堆戳戳戳戳，戳着戳着，她忽然竖起耳朵，除了火焰燃烧时跳动的“哔啵”声外，风带着一阵悉悉簇蔟外加“咚咚砰砰”的声音飘进了房间。

　　朱莉悄悄顺着声音跟出去，一路跟到谷仓附近。

　　谷仓前的简易篮筐下，一个穿着高级军制礼服的高大黑影正在摸黑……
　　投篮。

　　月光下的朱莉：“……呵，高中男生。”

　　篮球不像马球，没人跟伯爵打，他还能一个人练三分投篮。尽管如此，伯爵依然玩得不亦乐乎，放飞自我，投进了会“哟嚯”高呼一声，投不进就垂头丧气。

　　朱莉觉得他玩得好兴奋好投入啊……否则以他的敏锐程度，她还没靠近，他就应该发现了。

　　朱莉沉默片刻，没有打扰他，默默踮脚回了自己房间。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朱莉每天都偷偷出去观察，发现伯爵每天等她睡下就会出去打篮球，打一整夜，在鸡鸣之前回来，然后白天继续装作对篮球不屑一顾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在午餐的餐桌上，朱莉在吃饭。伯爵不再假装吃人类食物后无所事事，无聊地看朱莉吃饭，无聊着无聊着，突然，毫无征兆的，史无前例的，下意识抬手做了一个标准的投篮动作。

　　伯爵保持着高高抛球出去的姿势僵住了：“……”

　　朱莉：“……”
　　她愣愣地举着刀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我要是说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您会相信吗？”

　　“你眼花了，看错了。”伯爵迅速收起动作，正襟危坐，目光凛然中夹杂着些许别扭，重重咳嗽一声，说道，“我认为我有必要声明一下，我绝对不会喜欢你那个无聊、幼稚、低级、简陋的游戏，永远不会。”

　　“永，远。”他重重强调道。

　　“我明白。”朱莉连连点头，“您当然不会喜欢，我懂。”

　　伯爵皱着眉不肯看她，他对她的回应感到很不高兴，但是挑不出错误，只能更大声地重申道：“我真的不喜欢！”

　　“没错。”朱莉继续用力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朱莉一直在努力附和，伯爵看上去更郁闷了。

　　到后来，他甚至带上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闷头嘟囔道：“……球快坏了，你给我缝好。”

　　朱莉小小声说：“我早上给您换了一个新的，刚做好的。”

　　“无所谓，我又不关心，我不想玩。”J好生气啊，倔强地扭过头去，还拼命辩解，“我只是不喜欢破损的物品！”

　　朱莉声音放得更小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J：“你不要笑！”

　　朱莉：“我没笑啊。”

　　J：“你那是什么表情？！”

　　朱莉：“我真的没笑。”

　　J气闷到不肯说话了。

　　于是朱莉只能一直努力哄他，可惜收效甚微。

　　万般为难之下，朱莉只好放出了大招，果断问道：“您想玩别的游戏吗？”

　　“不想。”
　　伯爵的回答很果决，但是行为不是，他的身体完全侧向了朱莉，目光黏在她身上就再也没离开过。

　　朱莉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架子上抱下一个木盒，她本来想拿回餐厅的，一转身，伯爵竟然不声不响地跟进来了。

　　迎上他灼灼的目光，朱莉真的很难相信他刚才不想玩的说法。

　　那就不回餐厅了吧，朱莉抱着盒子在壁炉前暖和的长绒地毯上坐下来，紧接着，摆出一脸不在乎神情的J也跟着坐了下来。

　　事实上，朱莉已经为此准备好长一段时间了。

　　幸好她在原来的世界里是一名美术老师，也幸好城堡里羊皮纸和墨水都应有尽有，盒子里装的是朱莉亲手绘制的，一卷一卷的、小小的人像画。

　　“这个游戏叫‘抽卡’。”对目前这个时代的货币制度有了初步概念的朱莉宣布道，“一个银币，可以抽三次。”

　　“还需要我付钱？”J捏着用来展示的卡片，不虞地翻来翻去，“这些画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收集呀！”朱莉拍手合掌，眼睛亮晶晶的，“集满一整套之后，我会帮您免费裱起来作为摆设，难道您不会很有成就感吗？”

　　看着眼前以当前时代审美来看称得上是风格古怪的画，伯爵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摆设？就这只穿不起衣服的炸毛猴子？”

　　“……什么东西？”朱莉对这个描述感到无比陌生，茫然地抽回他手里的画。
　　画得很好呀，日漫风格的大帅哥，标准九头身，什么炸毛猴子……哦，他可能说的是发型。

　　朱莉第一次扮演促销女郎，倒是像模像样的，“今天开业大酬宾，举行试玩体验活动，只要一枚铜币——不，不要钱，免费就让您试抽五次。”

　　摆放当然不是完全随机的，最上面的一层都是最精美完成度最高最让朱莉满意的图。

　　J有点不解地，也有点不屑地，还有点跃跃欲试地，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卷。

　　朱莉徐徐展开，很浮夸地“哇”了一声，“您的运气真好！第一次就抽到了SSR！您可真是了不起的欧皇！”

　　哪怕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朱莉崇拜羡慕的眼神和语气已经让J感到有些飘飘然了。

　　在大致了解机制之后，J果然扔下一枚银币：“再来！”

　　“多谢惠顾！”朱莉抱着盒子鞠躬道谢，趁着俯身起身的动作两次大力抖动木盒，打乱了盒子里画卷的次序，把上面的精品混进画卷堆里。

　　J的第二抽抽出三卷，第一张和第二张虽然没有之前抽的SSR那么漂亮，好歹是没见过的，J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对这两只“炸毛猴子”还算满意，然后他满心期待地翻开了第三卷。

　　笑容从J脸上消失了——
　　“怎么还有重复的？！”

　　“啊呀，这次运气不是太好呢。”朱莉满脸愧疚，“您要不要再试一次呢？”

　　“你最好别耍花招！”J忿忿再扔下一枚银币。

　　这一次，J抽到了一张新卡、一张重复的，还有一张SR卡片。

　　J对此勉强感到满意，并且再度扔下一枚银币。

　　朱莉时刻观察着伯爵的表情，在他逐渐开始失去兴趣时解锁了新玩法，宣布三张重复的R可以换一张SR，三张重复SR可以换一张SSR，某些特殊花色不能兑换。

　　伯爵的注意力立刻收拢，开始闷头数自己攒过哪些卡片，斟酌哪些要攒起来，有哪些可以存起来换更高级的图案。

　　等伯爵这一拨换卡片的兴趣减淡的时候，朱莉又摆出营业笑容宣布道：“下午茶时间是特别时间，每天下午茶都可以免费抽一次，而且整个下午茶期间一枚银币都可以抽五张哦！”

　　J眼睛一亮。

　　就这样，一枚又一枚的银币“丁铃当啷”落下，朱莉手边很快堆出一座银光灿灿的小山。

　　当然，一卷又一卷的羊皮纸也在伯爵脚边堆成了小山。

　　当夕阳的橙光笼罩大地，J才恍然回神，一整个下午便这样消磨过去了。

　　“你会黑魔法。”J想来想去，找出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啊？我？”朱莉一边把沉甸甸的银币装进布袋里，一边随口回答，“当然不会，您怎么会这样想？”

　　J抬眼看一眼她，低头看一眼脚边堆积如山的羊毛纸，再看一眼朱莉，“我明明觉得这个游戏很没有意思很愚蠢，但是停不下来，不是黑魔法是什么。”

　　朱莉头也不抬地掂着钱袋，信口忽悠道：“当然是因为您尊贵无比的身份，您想要的东西都会属于您。”

　　虽然J觉得朱莉的回答跟他的提问毫无关系，但不得不承认，J对她的说法感到非常满意，于是顺利地放过了这个问题。

　　抽卡营业圆满成功，朱莉松了一口气，感觉抽卡应该能应付他好一阵了，不过她还是得抓紧时间再搞出点别的东西，羽毛球乒乓球之类的运动先安排上，再设计一个盲盒套餐，最好让伯爵玩得高高兴兴，等他彻底对她放松警惕，她才能实行第二次逃跑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