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梦错之倾世劫》Lilith0902

30、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一）

　　洛城这一走就是三天，醉春风更显得安静，那些小婢和厨子亦不见了踪影，仿佛一座空楼，倒是清澜见怪不怪的样子，自动自发负责起一日三餐，夜茴午睡起来，见着他不知从哪寻了些草药点燃了薰屋子据说可以避疫，这味道甚是辛辣，夜茴真心觉得这方法能不能避疫尚不可知，但薰人却是一等一的管用，她被呛到不行，于是出了屋子到后院透气，不想院子里也被放了两只铜盆，盆里还有半盆未燃尽的草药。屋里屋外都是避不开的苦香，夜茴闲着无事干脆就蹲在盆前仔细的辨认盆里的各种药材。
　　盆中草药种类颇丰，依稀辨出有未烧尽的防风、陈皮和白芷，其余焦黑一片已然看不出是什么，但这几味药倒很是对症。夜茴知道清澜对医药的认知早已超过一般庸医，她奇怪的是如今壑城药比黄金，他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种药材薰屋子，真是奢侈。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都很有默契的假装没发生过，尽力表现得和平常一样，他们也没有再讨论去济世救人的事情，貌似两人恢复到正常相处的状态。
　　“睡不着，就去皇宫里溜达了一圈，路过御药房想着不能空手而回，就随便拿了些。”
　　望着跷脚啃柿子的某狐狸，夜茴很无语，“闯皇宫这样好玩的事，为什么不带着我？”这个疑问等同于“凭什么我不能出门，你却可以”。
　　清澜歪着头，状似思考后正经回答：“我有仙力护体，你没有。”
　　夜茴无话可说，做为一个神仙她就这样被赤裸裸的鄙视了，望着如同神仙洞府般的烟雾缭绕的醉春风，她不知道洛城回来会做何想，会不会一气之下将他二人一顿大棒赶出去。
　　“其实这醉春风就不错，要不咱们将洛城赶出去就住这里可好？”听听这是多无耻的建议。
　　夜茴默了默，很诚恳的问：“你打得过他吗？”
　　清澜将柿子核丢出墙去，拿帕子抹了抹手，“没见过他出手，不过我总是不会输的。”
　　啧，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这勾起夜茴的好奇，“清澜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嗯，你教了些，九天的师父们教了些，老狐狸也教了些。”
　　夜茴鲜少问以前的事，因为问起时清澜的神情总是有些晦黯，眼底像是压着沉甸甸的情绪，而那情绪不知怎的，似是能从他眼底流转到她心底，几次之后她也就不问了，反正过去的已经过去，问也无用。
　　今日里清澜似乎情绪不错，于是夜茴又多问了一句：“那个老狐狸是谁？”
　　“不知道，遮不住的一身狐狸味，却还神神秘秘的蒙着脸，总是半夜三更出现，跟神经病一样找我打架，开始时总是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后来……”
　　夜茴笑着接口道：“后来你就越来越厉害，反而揍得他满头包，对不对？”
　　清澜叹口气，明媚的小脸上满是忧伤，“你真想多了，我被他揍了小一千年，也只能勉强支撑到五百招内不被他打趴下。”
　　这故事怎么不符合传奇演绎里的一惯套路呢？夜茴就更好奇了，像他这样每每被打趴下的人，是哪里来的自信呢？
　　看出她的疑惑，清澜继续道：“最后一次见那老狐狸，他说以我的水平打遍天下是有点悬，但是打个一般的天兵天将妖魔鬼怪应该不成问题……我虽不服这老怪物，可也相信老怪物的眼光应该不算差。”
　　这么容易相信人，真心盼着那个人没骗他，“这……这老狐狸是女的吗？”
　　拳头那么硬，打架那么狠，当然是——“男的。”
　　“啧，没前途。”夜茴摇头叹息，白白浪费了老天赐予的那副祸国殃民的容貌。“话说你们狐狸最近流行变男人吗？”她所遇见的听说的一个两个三个都是男的。
　　真是没变，虽说失了记忆，可是说出的话却一如往昔，清澜笑笑，坦然将以前从未讲出的话说出，“我们狐狸向来多情而心软，要的从不是倾国倾城，唯心所愿不过是倾一人之心而已，我们只为所爱之人变身。”
　　太颠覆她的认知了，怎么被凡人形容成倾城祸水的狐狸精们，在清澜口中成了忠贞不渝的代名词？这也是那天过后清澜首次说起和感情有关的话。
　　清澜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望向夜茴，“你这表情是不信么？难不成要我剖心为证？”
　　夜茴一脑门的黑线，谈个恋爱这么血腥合适吗？
　　见夜茴不答，清澜敛了笑意，语气似叹息，“你果然是不信啊。”
　　“我信我信我信，你说的，我都信。”为表诚意，夜茴重重点头，他是被她从小就捡来养大的，所亲近的人就是她，既然清澜变了男身，定然是因为她的关系。
　　“我说的，你都信？”这句话大大的取悦了清澜，他睐起深邃狭长的紫眸，神情很是愉悦，夜茴觉得他的心情大约是很好，于是大胆开口道：“当然，我只相信你，相信你所说的，相信你会护我周全，相信你会带我去看看身染瘟疫的病人……对吧？”瞄着某狐狸神色已变，夜茴不自觉的降低了声音，并弱弱将肯定句改成了问句。
　　清澜沉默了许久，抬头望向天空，舒展的眉头此时皱巴巴的拧在一起，当夜茴已经失望的快要放弃等待的时候，他开了口，“若我不让你去，你会在心里怪我吧。虽然你大多时候很不像样子，但那些悲天悯人的观念是隐在骨子里的……那时你见我被欺负都会去救，如今死这么多人，你又怎么能装看不见呢？”他顿了顿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转过脸平静望向她，一双眼深沉无波，“我会全力护你周全，我会带你去看那些身染瘟疫的病人……夜茴，你所要求的，我总是狠不下心来拒绝……”语罢他站起身来，含笑向她伸出手，“走吧，横竖不过是赔上咱俩的性命而已……”
　　午后的阳光明亮而炽热，银发的青年立在阳光下眉眼含笑的像子美好得像幅画，修长的手指泛着玉样的光泽做出邀请的姿态，这景象熟悉得教人心酸，夜茴忍着心底的酸意在唇边蕴起一抹淡笑，将手交于清澜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