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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四) ...

  •   这么轻易的甩脱掉那个抱腿的家伙,他还没来得及表达错愕或是欣喜的心情,就见那个奇怪的姑娘划出优美的弧度落向不远处的山崖。眼见那个奇怪的姑娘划出优美的弧度落向不远处的山崖,他还没来得及思索是应该开心还是担心,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冲向那个落崖的姑娘,在坠崖的瞬间堪堪将之拉住。
      “小心……”那个姑娘惊恐的眼底映出一张狰狞的兽脸,他还在奇怪,怪兽已经伸出尖利的爪,他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那一扑之力让原本就没站稳的他不由自主飞向断崖……
      就这样死了吗?
      “啊——”
      耳畔是穿脑的魔音尖叫,大得盖住的呼呼的风声,就这样死了,好不甘心。他咬牙,依稀想起父亲期盼的脸,他对他那么大的期望,可他就要死了吗?
      肩胛处被撕裂的伤口中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生长,怀里的姑娘仍旧不遗余力的发出刺耳尖叫吵得他无法思考,“闭嘴。”他低喝。
      “啊啊啊啊啊——鸟人——”她很乖,头一歪昏死过去。
      他扭过头,终于看见自伤口中长出的东西,一双纯黑的羽翼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他似是不敢置信,心念一动,双翼开合下降的速度立减,他想要向上飞,但是想到食人的怪兽,于是缓缓滑行落向谷底。这山谷甚为深幽,肩头的伤不及包扎按压,血流如注,待得双脚触及坚实的地面,他似是再也无力支撑,于是步夜茴后尘亦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天色已晚,伤口已经敷着厚厚的草药并包裹妥贴,不远处生着火,那个奇怪的姑娘正在专心烤鱼。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到对方用来烤鱼的工具差一点没有再次昏过去。
      “你可知你手里的剑价值几何?”
      “我又不是卖剑的,怎么会知道。”夜茴翻转着鱼身,漫不经心道。
      “此剑名曰为‘绝’,乃中容剑仙一门历经三代铸就而成,亦是剑仙所铸的最后一把剑。“
      夜茴终于有点兴趣的扬起眉:“为什么?“
      “剑成之日,当代剑仙持剑灭门后自刎,该剑就此名动天下。
      绝者,绝情、绝爱。
      “你干嘛买把这样不吉利的剑?“某人还是没听明白这把剑的特别之外,于是很虚心的请教。
      “杀人的物器,何来吉不吉利一说。“
      “切,什么绝情绝爱,一家子都死了,我看倒像断子绝孙。“不屑的撇撇嘴,”该不是你仇家送你诅咒你的吧。“
      “那是……“他面色陡然一暗,伸手摸向后背,被撕裂的地方裹着厚厚的草药,丝毫看不出曾有翅膀长出。
      “我醒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你的翅膀。”夜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鱼自火上移开递到他面前,“要不要吃?”
      绝世名剑贯穿整个鱼身,被烤得焦嫩的鱼散发诱人的香气。“你真是会暴殄天物。”话虽如此说,可是仍旧撕下大块的鱼肉塞进嘴巴。“那个只在需要时才出现。”
      “啊?哦,你是鸟妖吗?”夜茴撑着下巴看他吃鱼,他回敬她一记白眼当作回答。“那你是他们说的那个羽民吧。”
      “你怎么不吃?”
      “好吃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夜茴立即忘了刚才的问题,把鱼拿到自己近前闻了闻,接着道:“我没有见过这种鱼,怕有毒,你先吃吧。”
      原本鲜美的鱼肉顿时难以下咽,他转头望着一脸无辜的女子,“你拿我试毒?“
      “你不是饿了嘛。“毫无悔意的回答。
      “我似乎救了你的命。“他试着提醒她的良知,如果她有的话。
      可惜很显然,某人欠缺,“大丈夫不是应该施恩不望报吗?”她不解。
      “是。”他低头吃鱼,不再理她。
      “我叫夜茴,你呢?”
      那人专心吃鱼,沉默不语。
      “小心眼。”夜茴撇撇嘴站起来。
      他们所在的谷底倒是个风景绝佳的地方,植被众多一条清澈溪水贯穿山谷,水不很深只到膝头,想是山谷鲜少人迹,水中鱼蟹也不怕人,悠游自在的在水里嬉戏。
      夜茴隐约记得刚才采草药时看到西边有几棵结着果子的树,于是她走向西边,果然看到几株树龄百年的古树上结着一串串如葡萄样的澄黄果子,散发清甜芬芳的气味。
      她伸手摘下一串闻了闻丢一颗到嘴巴里,竟是意料之外的美味,果汁浓甜似蜜隐发酒香叫人回味无穷,不多时她便将手里的果子吃完,再次伸手欲摘时,突见果叶中现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僵白的面色乌黑的眉眼血一般的唇,穿着紫衣戴红帽齐齐向她露出亲切的笑容,“这果子吃多了可是会醉的。”两张脸异口同声说着一样的话。
      夜茴一惊后退两步跌坐到地上,只见那有着诡似唱戏花旦的面孔的人缓缓向前露出全貌,竟是只双头人面的巨蛇,蛇尾缠着树枝,身体悬在半空:“别怕,别怕,我们没有恶意……近来有感会遇到故人,竟不想先见到你。”
      “你们……认识我?”夜茴慢慢自惊恐中回过神,自她醒来已见过幻化成人的狐狸,又看到背身双翅的鸟人,再见一只双头的蛇妖也没什么可奇怪。
      “没见过,只是听说过。”双头蛇齐齐摇头,“我们等的人也不是你。”
      “那是谁?”
      “都说了是故人。”双头蛇微微一笑缓缓自树上爬下来,刚才它的身体隐在树间看不分明,现在自树上下来才发现竟不是一般的大,它一圈圈盘起尾巴仍可与夜茴平视。
      “你们叫什么?”
      不用回答,已有提着剑一脸戒备的走来的人呼出它们的名字。
      “延维神?”那人吃过鱼不见夜茴,便提着剑一路寻来。不管如何总是共患过难的,在这陌生的地界有个人能陪着说话总是好的。
      “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生有双头的蛇微微一笑,面容更为诡异,“我们不过是活得久一点,哪里算得上神。”
      “我们以前见过面?”他并未因延维神的友善而放松警惕,仍旧握着剑一脸戒备。
      “那时你还不叫连政,而我们还没有被称为神。”延维神情悠远像是想起一段非常愉快的时光。“这一次你的愿望是什么?”
      “寻你不就一个目的吗?”连政握紧手中的绝,一步步走向前。
      “啊,对了,‘有神焉,人首蛇身,长如辕,左右有首,衣紫衣,冠旃冠,名曰延维,人主得而飨食之,伯天下’,你们现在这样说我们对吗?”延维摇摇头,“最早我们只是能预言而已。”
      “那么现在得而飨之,便可伯天下了?”连政剑指延维冷冷说道。
      “得到又如何?”延维并不避让,乌黑而不见眼白的眼直视连政,眼神慈爱而悲悯,“君非君,父非父,日月其争无常,败者非殆,胜者已殒……你真正想要的将永远失去……连政啊,我们给的从来不是祝福……现在我将战神的力量还给你,希望这一次你不会后悔……”语毕,延维挺起胸膛迎向剑锋。
      事情太过突然,连政下意识的想要后退,无奈延维的行为太过突兀,速度又极为迅驰,他只好眼睁睁看着绝刺透延维的身体,伤口没有血流出,自剑身与身体相接处升起微蓝色的冷光,一股冰凉异样的气息自绝缓缓流向握着绝的右手,他莫名想松开握剑的手,可那剑却仿佛黏在他手一般无法甩开,冰凉的气息经由右手流进胸口,然后延维神像轻烟一样消失了……
      这一切恍若梦中,随着延维神的消失,剑身上的黏力亦不复见,哐当一声长剑落地,连政才回过神,可是胸口冰凉异样的感觉却无比清晰的提醒他这一切不是梦。谷底安静到透出一丝不祥,那个很聒噪的姑娘歪着身子躺在地上,脸颊绯红气息匀长如同醉酒一般。
      他突然觉得很累,于是倚剑坐下来,将手摸向胸口,心脏缓慢而有节奏的在胸腔里跳跃,看似毫无不妥,只除了那冰凉而感觉。
      “君非君,父非父,日月其争无常,败者非殆,胜者已殒……你真正想要的将永远失去……连政啊,我给的从来不是祝福……现在我将战神的力量还给你,希望这一次你不会后悔……”
      想起延维最后的话语,他抿紧了唇,阒黑的眸子悲喜难辨,“真正想要的……那是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只有那个叫夜茴的姑娘,匀长的呼吸声此时听来格外安心。
      他叹口气,抱起醉倒的夜茴走回烤鱼的火堆前将她放下,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枝,然后坐在一边抱剑闭目小憩。
      甫一闭眼,一些纷乱的场景若走马灯般在脑中盘旋,陌生的面孔、异族服饰的军队,开满黄花的高大树木,尸骸遍野的战场……明明是从没见过的人与事,却依稀透着无比的熟悉与亲切。
      那是哪里?那些又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他在微寒的清晨张开眼,薄雾笼罩着谷底,旁边的花草树木如在梦中虚实难辨,篝火已熄只余微温的灰烬,而昨夜里醉倒的陌生姑娘却已经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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