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向而行》风过山丘

2、第 2 章

　　边洋洋并没有想太多，就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在假装没看见和跟人打招呼这两个选项之间只犹豫了一秒就选择了前者。理由很简单，不能只是自己一个人难受，怎么也得膈应膈应他。虽然以她对练天维的了解，练天维压根儿不会觉得被膈应，毕竟人家从头到尾只把她单纯地当学妹看待。

　　同处电梯的时间太短，边洋洋来不及全面分析利弊，脑子一抽话就那么秃噜出去了。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这么多年没见，万一人家压根儿不记得她了呢……

　　后悔归后悔，气势上不能输。

　　边洋洋打完招呼就直勾勾地盯着练天维，笑得坦然，小酒窝若隐若现。可她心里却在叹气，这样就能体面吗？谁放不下谁就体面不了，装作轻松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

　　等在电梯外的人见门打开，也不管里面的人出没出来，抬腿就往里迈。

　　边洋洋旁若无人地站着没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别多年的练天维，现在的他比之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更加成熟，还多了社会精英的派头。笔挺的灰色中长款羊毛大衣，一丝皱褶也无的西装裤，锃亮的黑色皮鞋。岁月这把猪饲料没有让大她三岁的练天维发福，依然是个高挑匀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如果忽略掉两人之间那些暧昧纠葛，边洋洋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练天维依旧是她喜欢的那款。只可惜，这人成熟精英的外表裹着一颗心机深沉的心，捂不热，走不进，练天维从来没喜欢过她，就算有那么点喜欢也没想过跟她在一起，以前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犯傻。

　　边洋洋忽然很好奇，练天维现在有另一半了吗？他爱她吗？有多爱？练天维这样的人真的会爱人吗？如果会，那个被爱的人应该会觉得很幸福吧。
　　越想越心塞，边洋洋赶紧打住这些念头，再想下去怕是要崩不住脸上的假笑了。

　　练天维明显地怔愣了一瞬，瞳孔微震，随即惊喜出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样子特别真情实感，不像是装的。

　　边洋洋暗自庆幸，他还认识我。

　　“洋洋？！天呐！我，”

　　外面的人不断走进电梯，练天维话没说完就一把拽住边洋洋的胳膊往外走。边洋洋看了看练天维覆在他胳膊上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有力，手掌的力道透过羽绒服传递到了她的皮肤，刺得她心猿意马。她很不争气地没有挣脱。

　　这里人多，动作太大有失体面，边洋洋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

　　练天维的同事来回打量两人，笑道：“遇到熟人了？”

　　练天维忙不迭点头，还沉浸在惊喜里，说：“是啊。真的是太巧了，周哥，我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不好意思啊，等回去了我请客。”

　　被叫周哥的人连连摆手跟他们道别，“没事儿，你俩聊，我先走了。”

　　等人走远了，电梯门前也没人了，边洋洋动了动被拽住的胳膊。

　　练天维有些尴尬地松了手，两手交叠不断摩挲，竟似有几分手足无措。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洋洋，你也是出去吃饭的吧？我们一起吧，顺便叙叙旧。”

　　有什么好叙的，边洋洋默默在心里吐了句槽。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放下了练天维，边洋洋还是同意了他的邀约。毕竟两人从未在一起过，偶然遇到曾经认识的校友一起吃顿饭再正常不过，矫情拒绝才是心里有鬼，那样也一定会被练天维看低的。

　　她不想被练天维看低，从来如此。

　　“好。”边洋洋答道，脸上的笑容早已不在。

　　练天维见她答应，似乎更开心了，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他问边洋洋：“你想吃什么？”

　　边洋洋略一思索，答道：“就去附近的那家西餐厅吧。”

　　边洋洋在房间搜索美食的时候，留意到附近的商场有很多合她口味的餐厅，相比之下，西餐厅的食物其实她现在没那么喜欢了。在米国那段时间，学业压力太大，没时间做饭，午餐和晚餐都是各种汉堡，离开米国后就再不想吃汉堡了。

　　她是故意选这家的，幼稚地想看练天维的反应。

　　多年未见真人，练天维风采依旧，边洋洋理智上告诉自己要跟他保持距离，可总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毕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曾经在练天维那里吃瘪受伤是一回事，无差别欣赏美男是另一回事。拼命工作频繁出差的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过合眼缘的帅哥了，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

　　听到“西餐厅”几个字，练天维神色有顷刻的变化，像是怀念。边洋洋心说自己怕不是有病，练天维有没有反应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毫无意义了，他永远不可能属于你。

　　练天维轻笑了声，道：“好，听你的。我们第一次单独在校外吃饭吃的就是这个，只不过是在民族大学附近的分店。你还记得吗？”

　　那清透磁性的笑声让边洋洋这个声控脚步一顿，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她立马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他是拒绝过你的男人！”。

　　“不记得了。”边洋洋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在旁人看来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练天维的笑僵在了脸上，眸色黯了下去。

　　两人跨出酒店大门，就像一下从春天跨进了严冬，温度骤降，北风呜呜地吹，却没有下雪。

　　边洋洋被吹得一哆嗦，赶紧把羽绒服帽子掀起来扣在脑袋上。

　　练天维潇洒地把手揣进衣兜里，侧头看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边洋洋，“跟你有关的事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所以我都记得。”

　　边洋洋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寒风吹傻了，不然怎么会听出练天维的语气里带着忧伤呢。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年拒绝了自己的表白，现在为什么要撩她一个单身girl，渣男！如果练天维是单身，他说这话边洋洋差点儿冲动再撞一次南墙。

　　可她早已不再如年少那般莽撞。

　　所以，很快就冷静下来的边洋洋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这人虚伪得很。都记得跟她有关的事，这话边洋洋打死都不信。试问，如果不是放在心尖尖的人，谁会去记跟她相处的那些鸡毛蒜皮？！她边洋洋在练天维这里是什么地位，她现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可惜几年前的她没有，所以才会傻乎乎地往上扑。

　　餐饮业竞争激烈，不过才六年，这家店就不复当年荣光了。今天是工作日，生意不如周末节假日，但店里的人也太少了点儿，偌大的店铺只稀稀拉拉坐了几桌。

　　练天维没问边洋洋的意见，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挑了个角落安静的位置，离他们最近的一桌隔了五个桌子。

　　明明是同样的装潢设计，六年前没觉得，边洋洋现在却嫌弃两人位的桌子太小了。跟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对着坐，一不小心竟然碰到了对方的脚尖。边洋洋立马往右挪了两下屁股，跟练天维错开了。

　　她现在就是后悔，干嘛要来这里找罪受啊？！她在电梯里就该忍着，跟练天维打招呼相认算怎么回事儿啊，没把人膈应到，倒是把自己弄得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