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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彼岸 ...
我是忘川之上一位摆渡人,排行第八十一。无论是船的编号还是业绩。
因为我总不干正事儿出去浪。
但是我最近发现,孟婆和我的一位同行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
(1)
其实按摆渡人的资历来算,我无疑是排第一的。因为其他八十条船的摆渡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我雷打不动,一直占着这第八十一条船。
虽说上班摸鱼不干正事不太好,但是我一来抢不过那些冲业绩为了从幽冥出去后混个好机遇的年轻人,二来又觉得这样悠哉悠哉也挺好,一直以来佛系摆渡,接一接别人不愿意拉的游魂。
我在这里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曾经我认识的孟婆尚且还只是她的名字。而如今,“孟婆”也已经演化成了一个职位称呼。
目前在任的孟婆是三百年前接任的,我不知道她因何而来,毕竟能够担任孟婆一位的,不是有些背景,就是实力够硬。
她与我之前见过的几任孟婆有很大的不同。先不说这一副少女外貌,单那一双眼睛,就足以让人铭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浅淡的琥珀色中清澈通透,仿佛含了曦光布满时悠远旷然的长空。
她初上任那一天,我作为资历最长——也最闲——的摆渡人,被安排去见了她一面。那时的她将银色长发绾着,一边的发丝柔柔地披散下来,与黑白衣衫上绣着的玉兰花交相辉映。
幽冥之下无日无月,可那时我恍惚间觉得,人世间的月光披了她一身,在这寂寥的幽冥城前温柔地亮着。
她说她叫“宵”。
现在想来那天我也没干什么正事儿,只是和她聊了很久很久。虽然称不上一见如故,但是与她聊天,总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哪怕有的时候突然的耿直,都会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然而那天我光顾着闲聊,却忘记了问她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而那之后,这些问题对我来说却已经不再重要了。
直到现在,她也仍然是个谜。
(2)
虽然摆渡人更替频率高,某种意义上说是“消耗品”也不为过,但是走流程的话,还是会从幽冥城中发出具体调令的,而这些调令,都会给我们其他摆渡人看一眼。
虽然大家多数时候是不大在意的,毕竟每个人都忙着冲业绩,只有我这个闲人会认认真真地把每一条都看过去。毕竟不会有人记得之前的摆渡人,但是新同事还是要认一眼的。
这次是关于第二十七条——也叫贰拾柒号船的。先前的摆渡人已经拿满了条件,换了个好机遇拿到了幽冥城的永久居住证明,早早就收拾好进城去了。
他将要与忘川告别,去开启新的生活了。
我看了看调令上的画像——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俊冶青年,凤目紫眸,右眼下有一块不知是胎记还是刺青的东西,像一只停栖的蝶。
不得不说,这模样是真不错。
然而也仅限于此了。新的摆渡人并未对我们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接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毕竟我们对时间的概念已经十分模糊,我依旧懒懒散散,只是多了个去找宵聊天的习惯。
幽冥城也不是全天值班,也和正常人一样是要休息甚至吃饭的——因为来到这里的人,大多还对人世有所留恋;而留在这里的人,也很多仍然存着难以放下的欲望,所以这里的魂魄也有五感,也有喜怒哀乐。
是九泉之下的人间呵。
也正是如此,孟婆汤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演变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情况。除了传统的孟婆汤外,往任的孟婆还搞出了类似于白开水、果汁、奶茶等等等等各种口味。
而自宵来后,孟婆汤又开始朝着各种传统美食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不过,大家过了奈何桥之前,能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宵真温柔啊。
不过……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有一次一个小男孩想吃蛋糕,宵最后搞出来的东西……据说是让那个小男孩看到了前世今生、过去与未来……
看来宵不太适合做西式点心呢。
不过我没喝过孟婆汤,倒是从她那儿讨过不少茶喝。
但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这样和她一起,在奈何桥边围着那口她用来熬孟婆汤的锅——吃火锅。
整座幽冥城的鬼魂怕是都不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住在奈何桥边的小院子里——那是历代孟婆的住所,可以随着孟婆的意愿变化模样。
我已经见证过它从草庐变成凉亭,从凉亭变成宫殿,从宫殿变成书院,变成四合院,变成小洋楼……
如今又变成了这样一座白墙黑瓦、普普通通却干净幽静的小院子。
屋内,宵已经煮好了火锅,虽然孟婆和摆渡人这类工作人员因为“规则”的缘故,就算是喝了孟婆汤也不会丢失记忆,但是我还是免不住调侃了两句。
不过很快我就没有了调侃的心思。
火锅底料很辣,一瞬间就勾起了我所有的兴致。自从我自闭在这条渡船上后,我就很久没吃过这么过瘾的辣火锅了。
而就在我们吃得兴起的时候,她的小院子外来了一个人。
(3)
我在八十一位摆渡人中是最闲的,所以我有大把空闲时间,甚至可以翘班在这儿跟漂亮孟婆扯皮。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这位俊俏的摆渡人也不是个老实的。
他一身青衫长袍立于船头,而身后缩着几只软软小小的魂魄,有瑟瑟发抖的,也有号好奇地张望过来的。
看来是个兢兢业业想冲业绩的啊……我下意识这般想。不过敢在孟婆的休息时间赶来,似乎仍然有些不大礼貌。
我仍然记着某一任起床气孟婆反手把那位愣头青摆渡人按进忘川的情景。
不过宵大概不会那么做,只是……
我看向宵,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伸出手去,递了几块点心给那几个孩子。
这点心是她亲手制的,某种意义上也可称之为——孟婆汤。
点心对于孩子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们很快就接过点心吃了下去。很快,三个小小的身影便在船舱里依偎着睡着了,那摆渡人朝我们稍稍欠身,将他们送过了忘川。
宵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倚在奈何桥的栏杆上,望着那个摆渡人的身影远去又归来……
等等,他怎么在这儿停下了?
但下一个转眼,我看到了那个摆渡人望向宵的眼神,一瞬间似乎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本就是为她而来。
他撑着船篙,温和地笑。忘川之上偶尔也会起风,我看着那缕微风纠缠过奈何桥上宵银色的发丝,又穿过渡船之上青年的额前,吹散了那一直以来的、萦绕在两人身边难以言说的氛围。
终于,一切都明朗起来了。
我听见,他叫了她的名字——
“夜宵。”
(4)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演变成了我们三个人一起吃火锅。
顾及到秦衣的口味,夜宵难得地换成了鸳鸯锅,我和她占据辣的一边,而那位叫秦衣的摆渡人独占白汤。
期间我们很少说话,也许是因为我对这种情况感到太过尴尬。不过我一直在拿余光打量着他们两个,却完全没有法子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八卦之人,但是在幽冥的日子太过无聊,难得有这么一件有趣的事情聊以消遣。按照他们之间数百年的时间差来看,生前认识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很有可能是来到幽冥后才搭上的。
啧。有点意思。
往后的几天里,我摸鱼的时候时不时会看到恰好闲暇的秦衣站在船头,捏着精致的指法吊嗓或是唱上一段戏词。他唱戏有一种凄婉劲儿,听进去后便在胸腔里回荡,渐渐地才沉落下去。
他生前莫非是一个戏曲艺术大家么?
也许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此时的印象是偏离得多么微妙,但是此时此刻,我确实想起了喜欢画画的宵,以及大概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关系那么好。
一段唱完,他转身时看到了我,很温雅地鞠躬一礼。我下意识一拱手,却猛然反应过来他刚刚唱的是什么。
刚刚听他唱得太过入神,竟然此时才意识到他刚刚所唱的半折戏的内容。
那是一个很古老的故事,讲得是烽烟四起时一位青衣剑客纵横天下,与志同道合的友人一同行走于世间。然正逢乱世,生死难料,失去亲朋的她又因意外失去武功,终为存最后傲骨自尽于师门之前。
……好家伙。
他是故意的吧?
我冷下目光盯着他,他却笑得无害,只又向我行了一礼,便撑着篙划船去上工了。此时我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也许就算是摸清了也不会在意。当我在船上练了一遍许久没碰的剑法后,便又去小院子找宵了。
我还没到地方,便远远瞧见奈何桥靠近院子的一边停了一条船,船舷上的编号“贰拾柒”证明了这正是秦衣的那条船。
我没有上前去,只是远远地朝院子里望了一眼——宵站在桃花树下的荫凉里,递给了他一枝玉兰。
美得像一幅画。
养眼,真的养眼,无论是美景还是美人。
但我没有忘记先去他在我面前唱那出戏的事情。
院子内很快传来断断续续的唱词。我抬头看去,宵正拿着纸笔在画画,而秦衣就在一旁唱戏,声音却意外地柔婉清丽,不似今天在我面前唱是那般凄凉。
但也许是听者有心,今天那出尽是凄绝,更是断肠。
我阖了阖眼,划着渡船走远了。
(5)
不出我所料,我下一次上班摸鱼的时候又碰到了秦衣。
我懒得和他打招呼,只是盯着他,看他到底想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果不其然,他开始唱上次未唱的后半折。只是当第一句“幽冥白衣司福祸,红尘青衫醒山河”刚开始唱的时候,我的剑便已经出了。
青泠泠的剑锋指在他的咽喉处,我立于贰拾柒号渡船的船头,只消稍稍一动手,便能将这个家伙抹消掉。
青影不是一般的剑。
青影本就生于幽冥,可斩幽冥,更何况他区区一个小小的摆渡人。
“前辈可愿和我做笔交易?”
好家伙,都这个地步了,还想搞什么?
他大概是也能猜出来我在想什么,很从容地后退,坐下来,也示意我坐在他对面:“这两天唱的《青山叠影》是为纪念我很敬佩的一位民间传说的人物所作,唐突前辈了。”
他这个人有问题。
有大问题。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生前汲汲营营、工于算计,本想爬得更高、得到更多,可到最后真的死了,到了这儿,却反而没什么留恋的了。”
“我本来也该早早过了奈何桥,直到我遇见了夜宵。”
他自顾自说到此处,又抬手示意我坐下:“前辈坐吧——您应该也想知道我和夜宵的事情,我便讲来,就当与您赔罪了。”
“——夜宵,或许也可以叫她‘宵’。她是我曾经最喜欢的一位画家,是我年少时在戏班唯一的慰藉。那时除了唱戏外,我唯一的乐趣便是画画和自己设计戏服,当时我偷偷用来学的,都是她的画。”
“所以当我在奈何桥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便决定了,我要留下来。”
“这里不再需要勾心斗角,或许,我能以一种比较干净的面目去陪着她。”
毕竟她始终是他心中的一块净土,或许无关风月,但至始至终都未曾改变。
“——但是现在,我希望我能一直陪着她。”
两个“陪着她”,感情色彩上却带着微妙的不同。
我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前辈可否帮帮我?”他笑得温和有礼,让人很难拒绝,“帮我把这些事记下来吧——毕竟在幽冥里会经历过很长很长的时间,很容易忘记一些东西的。”
难怪。
难怪是我。
我恍然。
那个曾经关于我的故事里,便写下了这点——那位青衣剑客、青影剑主,便是习惯于记录下那些转瞬即逝的记忆,在岁月的尽头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6)
秦衣和宵在一起的时候,他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不同。若说之前的温和有礼总带着几分演绎,那么和宵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一颦一笑,都是最本真的情绪的体现。
我经常在院子外面撑着船看他们。
若是他们两个能一直这样下去,倒也不错。
有一次我去拜访宵,恰好看见秦衣靠在树下睡着的模样,而宵回过头来,食指竖在唇边,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真好啊。
不过也就像秦衣所说,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他才能以最本真最干净的模样面对她。
若是当初他也生长于这样的环境,是不是就会走向另一条路呢。
而不是最后凄惨地死于争斗之中,尸骨无全。
这样就好,我想。
他们能一直好好的,而我也就这样护着他们这难得的安宁——
至少,那也是我曾经拥有过,却又最终失去的东西。
(7)
但这天地间往往事与愿违。
在来到幽冥近四百年后,宵的身份终于浮出了水面。
她本是泽被一方的仙人,而仙人这种存在,本就是靠信仰来维持着。她虽然如今也算是追随者众多,可是正和其他神明一样,他们所信仰的已逐渐凝铸成一个特定的符号,而再也不是她本人。
而被遗忘的仙人与神明,魂魄也终会越来越残缺,最后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天地间。
还算幸运,那时正巧恰逢五百年一次的孟婆之位更迭,她受到朋友的帮助,来到幽冥继任孟婆。
但也只能靠着孟婆之名勉强维持着魂魄的稳定,若有朝一日她卸任,也一样会很快消散。
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恢复她的信仰。
可是这世间神明千千万,大多随着岁月无声逝去。要谈恢复信仰,太过渺茫了。
而且信仰之人也会一代又一代逝去,终究是难全。
我看着奈何桥上的纤细身影——她本该是这天地间一缕清风,如今却囿于这幽冥之中。
这并不是说幽冥地方小,相反,幽冥地域十分广阔,但却没有太多烟火气。
就连我,也时常念着那万丈红尘。
下班后,秦衣又来找了我一次,他这次倒是乖乖巧巧,好好地唱了一出戏,没有夹带私货,也没有内涵我。
他说这出戏叫《故年清梦》。
他还说,他并不是很喜欢这出戏。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期间我还分了他一壶酒。两个人的话题就慢慢扩散开去,最终落在了宵身上。
“我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按照她喜欢的步调,去自己走、自己看那个人间。”
“她可以去她喜欢的地方,可以吃她喜欢的食物,也可以画她所看到的一切。”
“那才是‘宵’。”
“那才是……夜宵。”
秦衣从来都是执念深沉的人,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一个不过存在了不到百年的人,灵魂居然能凝铸成不灭的信仰。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法子,当我反应过来时,一切都迟了。
不,不能说是迟了。毕竟这个结局,是他所求,亦是……我所愿。
他用自己的灵魂补全了夜宵残缺的魂魄。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身为摆渡人的他,也终于将自己送渡了彼岸。
此后他将与她同在。
她即永恒,他即不灭。
(8)
贰拾柒号船就这么空下来了,上面的调令很快就下来,大家就像是遗忘了先前的摆渡人一样,遗忘了秦衣。
离开忘川的摆渡人,是会被忘记的。
正如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秦衣之前的贰拾柒号到底是谁。
但若是没有这一条规则,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皆是过客,谁又记得谁。
若非我记录下来了这些,并且时时整理,我恐怕也会一起忘记。
我靠在桃树下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却发现,宵正在我旁边坐着画画。她早已换了身轻便精简的衣衫,又将头发剪成了短发,鬓边还垂着一缕。
我凑过去看,画上是一位少年的侧颜,眼角之下有蝴蝶振翅欲飞。
“……夜宵?”
她听见我叫她,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复又抬头望着幽冥之上一望无际的虚无,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站起身来。
幽冥很少会体现生命与岁月的更迭,但是她这方小院子,却永远都是活生生的。
会有昼夜,会有四季,会有花开花落。
只是这次,院子里除了平常的桃花与玉兰外,还多了一株我未曾见过的植物。此时院子中的夜色降临,花苞轻轻颤着,似要打开。
“妳听。”
她阖上眼,有风轻轻吹过,拂动她鬓边那缕银发。
也带来了一声微响,恍若有生命温柔坠地。
“花开了。”
—完—
突然写起了沙雕文(bushi。和自己自设的背景梦幻联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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