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银河》冷平·晴天

13、吉尔菲艾斯归来

　　舱门敞开的刹那，毫不意外地听见了似乎充满广阔空间的欢呼呐喊之声。人群聚集在航空港的外围，尽情地挥舞着手臂。莱茵哈特眯着双眼向仿佛延伸到天空尽头与之相接的人群望了一眼，视线下移到了在广场上整齐排列开来的黑色方阵上。
　　因为金色身影的出现而起的喧嚣在凝视中渐渐静止下来，人们屏息以待。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单手甩开披风，以无人能模仿的潇洒姿态步下旋梯。
　　几乎忘记了发声的方式、忘记了身外的一切，下一刻，人群忘情地呼喊起来。
　　在他身后，红发的青年特意缓下了步伐。他就和那些多数不会有机会近身的普通人一样，用暖蓝色眼眸紧盯着前方拉开了一些距离的金色身影，满眼也只剩下了他。
　　“……简直就像整个奥丁都在震动一样。”
　　“因为是元帅阁下嘛！”
　　“也是……”
　　身后传来了充满感叹和附和的小声交谈，吉尔菲艾斯唇角牵出一抹同感的笑意，起步往艳阳笼罩下的身影走去。
　　莱茵哈特已停在那里，等待着。
　　等待齐格飞?吉尔菲艾斯重回奥丁的地表，重返帝国。
　　吉尔菲艾斯对此异常地明晰，所以他前行的每一步都透着坚定，一步一步，无可置疑地走入人们的视线之中。
　　最后，在一片渐渐形成的寂静里，在莱茵哈特的身后半步站定，和莱茵哈特一起，静静地注视着下方人群。
　　红色的发与奢金的发相互辉映着，久违了的画面冲击着人们的视线，带来无以言述的震撼。
　　“是吉尔菲艾斯提督……”
　　“那是吉尔菲艾斯阁下。”
　　……
　　低语首先在前方黑色的人群中响起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整片人海。
　　人们投注而来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震动、省悟、喜悦、激动，如此种种，以及某些眼神之中难以言明的复杂。
　　这些都是立于众人高处的两人感觉不到的，只有渐渐高涨的欢呼声充盈着他们的耳膜，让他们目光交错，相视一笑。
　　“姐姐正在无忧宫等我们，来吧，吉尔菲艾斯。”
　　“是，莱茵哈特大人。”
　　***
　　“吉尔菲艾斯，登基典礼你帮不上忙，只要到时候出席就可以了，在这之前，就先回家一趟吧，如果可以……”
　　因为莱茵哈特的这一句话，吉尔菲艾斯也不及品味三人终于重新相聚一起的喜悦，匆匆动身离开了无忧宫，前往已经搬到市外的父母家。
　　“莱茵哈特。”
　　留在温室中，面容秀丽的金发女子呼唤弟弟的名字。
　　“什么，姐姐？”
　　“莱茵哈特有话要和我说，所以才让齐格离开了吧。”
　　面对姐姐宁静平和的脸庞，金发的独裁者放下手中白瓷杯，冰蓝色的瞳眸中有几分罕见的迟疑。
　　“……姐姐，我想给你女大公的称号，你愿意接受吗？”
　　“莱茵哈特……”
　　拥有女大公的封号，那就是全宇宙地位最尊贵的女性了吧。但安妮罗洁只是愣了一下，除了感动，心里并没有生出任何的欣悦，然后她低垂眸，站起来，走到一簇开得极为绚烂的兰花前静立，背对着自己的弟弟。
　　“姐姐……”
　　莱茵哈特也站了起来，因为这个提议里其实夹杂了另一个小小的意图，让他觉得难以开口进行劝说。所以他只能站着，沉默地等待。
　　时间在姐弟俩的沉默中慢慢走过，终于，灿金色的发丝扬起，转身面对弟弟，安妮罗杰清澈美丽的绿色眼眸流露出认真坚定的色彩。
　　“莱茵哈特，谢谢你，但我不能接受这个称号。”
　　“可是，姐姐……”
　　安妮罗洁轻摇头，阻断了弟弟的话语。
　　“莱茵哈特，在你新建起来的世界里，没有付出相应的努力，是不能获得相应的荣誉的。如果要有什么例外，一个就够了。我不能成为这个例外……”
　　“姐姐……”
　　安妮罗洁脸上了然的神情让莱茵哈特变得有些无措起来，他没想到心里所存的那点盘算就这么轻易地被识破了。
　　安妮罗洁疼惜地看着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这样像一个做了什么错事的小孩一样忐忑神情的弟弟，唇角绽出了浅淡的让人舒心的笑容。
　　“齐格回来以后，我来和他说吧，放心好了……这么久才回来，你可要多吃点啊，把齐格的份也吃光吧，莱茵哈特。”
　　轻柔轻快的语调中，安妮罗洁切下了一大块蛋糕递给莱茵哈特。
　　“……谢谢你，姐姐。”
　　“道谢是不够的呦，要把蛋糕吃光才可以呀，莱茵哈特。”
　　“真是的，这么多蛋糕，姐姐想撑死我吗。不过这是宇宙第一美味的蛋糕，撑死也不算什么。”
　　“这样说可是很过分吶，莱茵哈特。”
　　“怎么会，姐姐做的蛋糕本来就是宇宙第一呀，吉尔菲艾斯也是这么说的。”
　　“是莱茵哈特这么说，齐格也这么说吧。”
　　“姐姐！”
　　鲜花环绕之中，金发青年似乎晕红了脸，换来金发女子清脆悦耳的轻笑声……
　　***
　　吉尔菲艾斯家搬到市外是在两年前，正是莱茵哈特顺利清缴贵族势力回到奥丁，成为最高权力者的那个时候……在那之前，他们已经收到了儿子的死讯。在那些布满整个天空的舰队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同时，一个通告亦传入人们耳中。
　　宰相立典拉德公爵阴谋刺杀罗严克拉姆侯爵，侯爵的军队要逮捕杀害了吉尔菲艾斯提督的凶手。
　　——逮捕杀害了吉尔菲艾斯提督的凶手……
　　发布通告的时候，并没有谁考虑到吉尔菲艾斯的父母，那两位老人会有怎么样悲痛欲绝的感受，提出整个策划的奥贝斯坦没有，负责执行的几名提督也没有。毕竟在他们心中尽快确立莱茵哈特的独裁体制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可以在此之后慢慢来。
　　幸好那时候，有安妮罗洁在。
　　早在十四天前，安妮罗洁已经知道了红发青年的死讯，却没有将此告知两位老人。虽然心里责怪着弟弟铸下了这样不可挽回的大错，但她却不忍再增加弟弟心中的歉疚与痛悔。
　　通告发布之后，她顾不上街上纷乱的危险，第一时间赶到了两位老人身边，极尽可能地劝慰他们。
　　至少，不要令他们因此而仇视将他们心爱的儿子带上了战场的莱茵哈特。
　　失去了儿子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怨恨莱茵哈特，不仅仅因为侯爵夫人竟然亲自前来求得他们的谅解，更因为他们心里明白他们的齐格飞是心甘情愿跟随莱茵哈特上战场的，对于这样的一天，在他们内心深处或许已经有所准备了。
　　虽然没有那么深切的怨恨，但儿子毕竟是因他而死，心中依然生出了芥蒂。
　　吉尔菲艾斯爸爸是司法部的下级官员，这时候职位得到提升是一定的，两位老人却赶在升迁令到达之前辞去了当前的职位，静悄悄地搬到了市外比较僻静的地方住下。
　　不想再同莱茵哈特有什么牵扯，是两位老人那时最深切的想法……
　　***
　　虽然两位老人不愿听到与莱茵哈特有关的讯息，但是莱茵哈特凯旋归来是绝大的好消息，所以身在僻静的地方平静度日的两位老人总算没有错过吉尔菲艾斯平安归来的喜讯。
　　最初的难以置信之后，两位老人高兴激动地开始收拾以为永远也不可能有人入住的房间，重新打整屋前的小花园。
　　他们以为，有金发的两姐弟在，齐格飞总不会这么快就回到他们的身边，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把家打理得漂漂亮亮的，迎接他们的爱子。
　　所以，当清脆的门铃响起，身姿挺拔神采奕奕的红发青年就站立门外，轻声呼唤着他们的时候，两位老人直愣在了那里。
　　眼前的景象迷蒙得仿若一个梦境。
　　红发青年静静上前，紧紧拥住了两位忍不住哭泣的老人。
　　感谢奥丁大神！
　　时隔近三年的时光，吉尔菲艾斯家终于又迎回了最心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