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银河》冷平·晴天

10、归程（二）

　　奥贝斯坦是那种凡事谋定而后动的人。所以不论什么事，无关大小，只要由他来做，通常都会出现最好的结果。换句话也可以说，他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只不过因为其冷酷寡情的行事风格，一般是不会有人愿意为了一点小事而去劳烦他。（当然如果可能的话，即使是那些‘大事’，能不劳烦就坚决不劳烦……）
　　在帝国军中，奥贝斯坦的人缘是出了名的不好。
　　所以在看清楚了餐厅角落那桌两个人的脸之后，很多人不相信地做出死盯着一看再看这种失礼行为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
　　早察觉到这类注视的菲尔纳装做不动声色地用着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偶尔用眼角瞄一瞄旁边的那桌，将黑发青年清雅的笑容和神采奕奕黑色眼睛摹进眼底。
　　这个小子外表看不大出来，其实很有胆识。
　　菲尔纳想着今早八点整以来发生的事，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
　　早上八点整，正是到达办公地点还能得到上司赞赏的时间，当然在总参谋长的办公地点，这一条是不适用的。因为比谁都还早地到达并通常已经开始办公的那个人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因为知道不可能比总参谋长阁下更早地到达（那是当然，阁下的睡房就在隔壁嘛），没有人会为求表现早早地到达，然后去和总参谋长阁下两两相对。那是绝对是自讨苦吃的做法（那是——在偶们军务尚书的眼皮子底下，即使眼睛睁不开，即使很想打呵欠，也得硬着头皮一门心思地扑到工作上去，末了还可能被点名批评工作态度不端正，连带扣薪水——多不划算呀）。
　　所以当菲尔纳走进门看到的不是单单的一个身影坐在桌前时，心中的惊讶是可想而知的。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这个意思。他和平常一样地和一脸漠然的上司见礼，和平常一样地从下属部门接收最新情报，和平常一样地进来汇报，和平常一样地出去传达命令——好象根本没看到这里有多一个人出来似的。
　　被无视的黑发青年一点意见也没有。他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当然是已经和总参谋长达成了共识的缘故。而且他似乎挺能自得其乐，菲尔纳进来他盯菲尔纳，菲尔纳出去他就转回来盯总参谋长阁下，一点也不觉无聊。
　　虽然被人盯着不放，有着一双义眼的总参谋长面色如常地开展自己的工作，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然后，到了该去满足身体每日所需的时候……
　　黑发青年就跳起来，邀请总参谋长共进午餐。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总参谋长阁下，现在可以一起去吃饭了吗？
　　奥贝斯坦冷冷地看着他，然后也是冷冷地交代了一句‘午餐后继续’，就站起来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菲尔纳在原地呆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以免这两人用餐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来不及出手抢救，对元帅阁下也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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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这些要多少钱？”黑发青年羞涩地摸摸口袋，准备先坦白再说。
　　“不用。”
　　奥贝斯坦看着他，淡淡回了一句，继续动手用餐。
　　“哦，”黑发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真不好意思，让阁下破费了。下次我请你吃饭，我的手艺还算可以，不会让你吃亏的。”
　　自己的话被误解了，奥贝斯坦不打算进行解释，所有的动作都放在了用餐上。
　　见对面的人开始专心地用餐，林杨知道基本的礼仪，也静下来解决盘子里的食物。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林杨勉强自己忽略掉嘴里食物的味道吞下肚去，总算是用完了面前的午餐。
　　抬起头才发现，总参谋长阁下早解决了盘子里的那些东西，盯着自己看可能已经有一会儿了。
　　“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林杨心里组织着语言，虽然对面的人摆出一副有话直说的配合姿态，但是他要说的话实在是有点失礼，所以不得不慎重地措辞。“你能不能……咦？”
　　总参谋长拿他的一只眼睛看着他，另一只眼珠子也正对着他——被放在了下意识摊开的手掌上。
　　林杨瞪着自己手上的那只可以清楚地看见线路的眼球，又看看右边眼眶一片空洞的总参谋长，一时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以为那次看到眼睛放红光是一种奇怪的病症呢，原来是机械眼睛啊……
　　这就是义眼，自己可是第一次看到。记得安奇有在做类似的研究的样子……
　　他将手举到眼前仔细看，到不敢拿手去碰它。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但凡与高科技、精密扯上关系的，无论大小，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在他手上总会莫名其妙地报销掉。
　　他那里自顾自地‘研究’，全然不管在场其他人的神经受到了多么巨大的考验。那个‘干冰之剑’、那个‘会走路的帝国之印’，居然愿意让人碰那双无机质的义眼……他们这不是在做梦吧？！
　　菲尔纳也已经解决掉了自己的午餐，这时正大光明地注视着旁边那桌的动静。总参谋长会顺着那黑发青年的要求给他看自己的义眼他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已经有了元帅阁下的许可，而且黑发青年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到这个时候为止，虽然当事人有些奇特，这里发生的事情也还只是不会影响工作的一件小事。
　　这件小事变成有严重影响的大事，是在黑发青年看够了之后准备物归原主的时候。
　　义眼这一类代替人体器官的器械拥有自动洁净功能这是常识，但很显然这里有个人不具备这类常识。因为他拿出了消毒液（林杨牌消毒液），然后把那只眼珠子放了进去……
　　理所当然地，立刻响起了‘呲’的一声。菲尔纳不用看也知道总参谋长阁下的右眼被报废掉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又立刻转开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一只眼的缘故，已经看惯了的那张脸变得让他感觉有点阴森。
　　左眼看进黑发青年一副‘惨了’的抱歉表情，奥贝斯坦心里连最起码的怒气也没有生起。没有及时阻止那动作的自己也有过错，所以不具备怪责对方的立场。他动手收好餐具，从那杯消毒液里捞出眼珠，然后站起来向对面的黑发青年说了句‘失陪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和人讨论赔偿问题，还不如去想办法让左眼重见光明。果然是‘干冰之剑’会有的想法。
　　菲尔纳站起来，礼貌地向站在旁边的黑发点点头，就追着上司离开了餐厅。留下了在原地好心办坏事不知所措的黑发青年和一干目睹事件发生而目瞪口呆的黑衣群体……
　　（特别注明一下：这里是军官餐厅，用餐是免费的）
　　＊＊＊
　　少了一只眼睛，自然是无法如常工作的。至少，工作的效率会降低。尝试一阵之后，奥贝斯坦让他的副官调出了星系图。
　　“菲尔纳，到达那个星系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大约一个小时，阁下。”
　　“准备太空梭，半小时后出发。”
　　“是，阁下。”
　　＊＊＊
　　总参谋长去向元帅阁下请求暂时脱离舰队去修理出故障的义眼，但是罗严克拉姆元帅阁下不放心总参谋长的安危，亲自挑选了军舰代替太空梭，生生将请假时间延长了一半。
　　“卿尽管去吧，我们在伊谢尔伦要塞汇合就可以了。”
　　莱茵哈特很宽容地这样说着，把他的总参谋长请出了门。
　　＊＊＊
　　半小时之后，林杨进到金发元帅所在的房间，一眼就瞧出了元帅阁下现下难得的好心情——就是通过超光速通信得知了红发友人安然无恙时也及不上。
　　金发的美青年微笑着看过来，声音也很是温和。
　　“林，找我有事吗？”
　　相比之下，黑发青年的脸色就显得非常灰暗。在帝国军里，和他最熟的（而且肯定最有钱）就是眼前的这位元帅阁下。他来这里，是为了借钱……
　　“你要借钱？！”莱茵哈特的口气十分地惊讶。（那是，伯伦希尔上钱是少数派不上用场的东西之一）
　　“你借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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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奥贝斯坦的义眼是你弄坏的？”
　　“的确是这样，阁下……”在冰蓝色眼睛的注视下，林杨低下了头，很尴尬地应着。
　　不过金发元帅接下来的反应和预想的完全是两样——
　　莱茵哈特笑了起来，态度很明显更加地温和了。
　　“不用了，维修的费用可以从军费里出。我会和奥贝斯坦卿说清楚，你不必担心。”
　　“这样啊……真是太谢谢您了，阁下。”
　　“不用谢。”
　　应该由我谢谢你才对。莱茵哈特在心里这样说道。因为林杨所做的事带来了他最想要的结果——不露声色自然而然地就让总参谋长赶不上吉尔菲艾斯的授衔仪式。
　　＊＊＊
　　十艘护卫舰组成的临时舰队脱离了舰群向着星海深处航行，大本营继续向伊谢尔伦方向前进。
　　六小时后，大本营所属的第一只战舰的腹体开始接触伊谢尔伦要塞的流动金属表面。
　　由偶然的碰撞以及精心的设计所篡改的历史，于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