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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茶叶渣与恋爱预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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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为希尔视角
这是我就读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第三个学年,新学年第一天的早餐时间,级长杜鲁门抓着一沓课程表绕着我们赫奇帕奇的长桌挨个分发。他做事一向注重细节,但行动总像被拉莫拉鱼附身一样迟缓,等轮到我时早餐都快结束了,“三年级 ……艾米丽·希尔……让我找找,给你。”
莉莉安·帕尔此刻坐在我右手边,她今天有些不同以往,没怎么絮絮叨叨地讲暑假里埃弗顿的几场比赛而是抿着唇偷笑,金色的齐耳短发随着身体颤动,脸颊上也沾满阳光似的,我深深怀疑她刚刚喝的不是橘子汁而是一整杯的欢欣剂。
凯瑟琳·琼斯把她早起费心打理过的长卷发小心地拢在胸前,从长桌对面探身过来抽走我手里的课表飞速扫视一遍,瞪大眼睛质问我,“艾米!你今年还打算睡觉吗?完全忘了选课时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会很辛苦啊!结果呢?除麻瓜研究之外,你还是全部都选了!”
“凯西,这不重要!再说只有十一门课我绝对应付得来。昨晚我回寝室之前,莉莉就已经这么傻笑了吗?我总觉得她可能误食了欢欣剂或者被什么人偷偷施了快乐咒。”我说着又转头专心致志地观察起莉莉,观察她有没有要唱歌或者拧鼻子的迹象——这是欢欣剂最典型的不良反应。
“你说莉莉吗?别担心,”凯西笑着递过来一片面包,压低嗓音才开口,“昨天晚餐后她去温室找斯普劳特教授交魁地奇球队申请表。教授告诉她,虽然两个老追球手再次提交了申请表,但是毕业空缺的那个追球手位置目前只有她一个人报名。去年没能入选是输在空有热忱而经验不足,我想她今年应该能加入学院球队。”
“那不是很好吗?我们说话为什么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我慢慢往面包片上涂花生酱,好让它的每个角落都被填满。
“或许你有听到她昨晚那番激动人心的梦话,她说‘赫奇帕奇是冠军’,虽然不知道她现在幻想到打败格兰芬多、痛击拉文克劳还是大胜斯莱特林的阶段,但是我怕听到魁地奇这个词之后只会让她的笑容更加不知收敛。”凯西从书包里取出自己的课程表,“我早上有一节麻瓜研究,九点,你们俩呢?”
我在莉莉脸前来回挥了几下手掌,伸手示意她看看课程表,“莉莉,凯西刚刚让我问你今天早上什么安排?”
她这才醒过神来翻看课表,眼神渐渐从她的课表溜到我的课表上,“我早上九点上占卜,梅林的胡子,艾米你这个学期还要睡觉吗?”
“我应付得来,莉莉。”我只好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你们是同一节占卜课?那我劝你们要快点吃早饭,两位可爱又迷糊的小姐,到城堡的北塔楼至少要十分钟,自入学开始我就担天会不会哪天在霍格沃茨城堡意外迷路。”凯西已经收拾好书包,正站在长桌边整理外袍,“我在二楼上麻瓜研究,咱们第二节变形课见。”
大家都说入学时在霍格沃茨列车上偶然坐在同一个隔间的人,对你的一生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虽然我并不完全同意这种刻板的说法,甚至还怀疑过用一顶会说话的魔法帽子给未成年巫师分类的合理性,但是莉莉安·帕尔跟凯瑟琳·琼斯确实跟我坐在列车同一个隔间里。两年前我们共同被分入赫奇帕奇,而且还一直住在同一间寝室里。我爸爸是位货真价实的巫师,但是这些年我对巫师世界几乎算得上一无所知,莉莉则完全是麻瓜家庭出身,对魔法世界更是知之甚少,所幸凯西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巫师家庭,这两年给我们俩讲了许多书本上了解不到的巫师生活常识。
九点差一刻,新学年第一节课马上开始,礼堂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莉莉把最后一口煎蛋塞进嘴里,抓起书包就跟我一起去找北塔楼的占卜教室。
“莉莉,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我们是不是应该在上一个分岔口向右走?”在霍格沃茨的前两年我从没去过北塔楼,毕竟图书馆是我的第二个公共休息室,我几乎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里面,凯西常常担心我闷在图书馆里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会变成脑子蠢笨的巨怪。
“当然确定,刚才右转会通向南边,别光读书,多出来运动运动吧,聪明杰克。”莉莉回答得斩钉截铁,当然她也有这样的底气,她从小就擅长各类运动,空间感非常好,第一节飞行课上几乎是刚摸到扫帚就会飞了。
跟着莉莉不知道爬了八层还是十层楼梯,我们一直走到一道狭窄的螺旋形楼梯前,莉莉指着那架旋转楼梯问我,“这里好像没有教室,我们还要上楼梯吗?”
楼梯口的油画上,衣装华丽的贵族小姐们个个坐立难安,围着壁炉叽叽喳喳没有半分端庄仪态,我环顾四周发现只能向她们求助,“早安,美丽的小姐们,我们迷路了,请问你们知道占卜教室往哪里走吗?”
我话音刚落,画像里的小姐们顿时恢复了往日沉静,小心端详着我,最后从人群中走出一位小姐向我款款行个礼,头发上装饰的羽毛轻轻摆动着,“绕着旋转楼梯上去就是,两位年轻的小姐。”
她表现得谦和有礼,但曳地的裙摆上还燃烧一小簇火焰,莉莉没忍住笑了,我慌忙学着她的样子行礼致谢,转身拉着莉莉爬上那座旋转楼梯。楼梯又窄又陡,我差不多被这个螺旋结构绕得晕头转向时,头顶上好像传来一阵嗡嗡的说话声,原来楼梯末端的平台上已经站满了上课的学生。
“我们到了,艾米,西比尔·特里劳妮——占卜教师。”莉莉指着天花板上的活板门,那道门应声打开,一架银色的梯子缓缓落下。我和莉莉排在队尾,跟着大家爬进教室里,与其说这是教室不如说是间茶室,房间里炉火燃得很旺,透过火光我看到一位装扮独特的女巫缓慢走来。
两只祖母绿的长耳环在火光中闪着诡异的光,胸前缀满珠子的项链在房间浓烈的香味里来回晃荡,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拿出一副釉彩有些脱落的塔罗牌,对我说出高塔、权杖或者圣杯之类的话来,或者是给我看看手相,预言我十年之内会发大财,她看起来就像那些吉普赛人,云一样在魔法世界自由迁徙。直到莉莉拉住我的手,我才意识到盯着那位女巫看了太久,连忙找补一句,好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没那么唐突,“您的耳环很好看,教授。”
那位女巫可能并不介意我的唐突,或者因为过于个性已经被唐突过太多次,她只是指着房间里的一张小圆桌连声催促,“欢迎来上占卜课,孩子们,都坐吧。”
“我是特里劳妮,你们以前可能没有见过我,因为我发现如果过于频繁地沾惹霍格沃茨学校里的那些凡尘俗事会使我的天目变模糊,不过今天在有形世界看见你们,感觉倒还不错。”特里劳妮教授坐在了壁炉前的扶手椅上,“今年我们要在这里学习各种基本的占卜方法:第一学期解读茶叶,下学期是手相,等到夏季学期我们会学习火焰预兆,如果上述课程完成得早,你们就学着看水晶球。”
“但是,很不幸今年十一月学校会遇到一些危机,我也会失声,我们可能要被迫停课,而万圣节前后,会有一个人离开我们。”特里劳妮教授神色平常地说出这番话,教室瞬间掉进一片死气沉沉的静默里,羽毛笔掉地的声音也清晰可辨,连欢快的莉莉也暂停笑意,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对此似乎毫无察觉。
“许多巫师,纵然在其他方面很有天赋,却不能做到拨开重重迷雾看透未来,因为这是极少数人才能有的天赋。”大家屏息听着教授这番非同寻常的发言,由着她的眼睛从这张脸扫视到那张脸,最后停在跟我同为赫奇帕奇的考特身上,“你,男孩,我看到你最近会有不幸的事发生,你家人还好吗?”
“应该还好……”考特思索片刻后犹豫地回答,“呃……我不知道。”
没有再看考特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特里劳妮教授突然把目光移向离架子最近的一个拉文克劳,那是个有一头漂亮长卷发的女孩,“亲爱的,你能不能把那只最大的茶壶递给我?”
那个女孩她是叫泰勒还是克里瓦特来着?我前两年太沉浸于探索巫师世界里丰富的知识迷宫,除了大部分獾院学生,其他学院的人我几乎都叫不上名字,甚至连脸都没有一一去认过。那个拉文克劳女孩听完仿佛才松了口气,站起来去拿架子上那只最大的蓝色茶壶。
“没错,就是那个。”拉文克劳女孩把那只大茶壶放在特里劳妮教授面前的桌子上,教授却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谢谢你,亲爱的,但是很可惜我必须要说一句,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一片红色,你一定要格外小心。”
特里劳妮教授没有理会她的愣怔,继续安排着她的课程内容,“好,现在我需要你们每个人从架子上拿一只茶杯,到我这里来倒茶,然后喝到杯子里只剩下茶叶。像这样,先用左手将茶渣晃三次,然后将茶杯翻转,扣在茶杯托盘上,等到茶水流光的时候跟自己的同桌交换,相互解读茶叶渣的形状,我相信《拨开迷雾看未来》这本书第五页跟第六页的内容能帮到你们。不用太紧张,我待会儿会在你们中间指导你们。”
莉莉跟我排完队,一人端着一只滚烫的茶杯坐在桌子旁,试图尽快把茶水喝完。莉莉喝得很快,马上学着特里劳妮教授的样子摇晃茶叶渣,我的茶水还没有流干,莉莉已经把弄干的茶碗翻转过来。我接过莉莉的茶杯握在右手手心里,仔细端详着这一团团棕褐色的茶叶渣,“有一颗太阳,莉莉,这意味着巨大的快乐,我想你很快就要成为魁地奇球队的一员了。”
“太棒了,太棒了,真是一只幸运的茶杯。”莉莉笑得合不拢嘴,“还有呢?”
“这里……好像是一顶王冠,”我稍微转了一下茶杯指给她看,顺便读出书上的内容,“你将在拥有巨大的权力的同时肩负起巨大的责任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五年级要当级长吗?”莉莉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凑近她小声说道,“级长……权力算起来不够大吧,我猜至少应该是女学生会长……说不定你能当上魔法部长,赫奇帕奇可是出过好几位魔法部长的。”
“可是魔法部工作也太无聊了。”莉莉竟然小声抱怨起来,“每天都要打卡上下班,然后坐在桌子前写大量的文书吧。”
“别害怕,我记得魔法部也有出外勤的工作,现在轮到你了,”我把自己的茶杯翻转过来递给莉莉,特里劳妮教授慢慢从黑暗中走向我们。
“孩子,告诉我你在茶杯中看到了什么?”特里劳妮教授看着莉莉,声音柔和缥缈,在猩红色灯光下,她的透明披肩散发出红醋栗一样的光泽。
“一个摇摇晃晃的十字架,”莉莉清清嗓子,硬着头皮解读起茶叶渣来,左手食指在《拨开迷雾看未来》的第五页疯狂移动,“这意味着她可能要经受一番巨大的磨难跟考验,教授。”
“这里还有……看起来好像是某种动物,我觉得好像是一只……渡鸦,”莉莉把茶杯在手里慢慢旋转了一下,“茶碗边缘也有个图案,如果倒过来看,似乎是半截……半截黑猫?”
莉莉的食指久久地停在第六页,双眼含泪地望着我,一时愣怔得无法言语。我迅速查找起这两个图案的象征,“渡鸦是亡灵的使者,黑猫在巫师世界里象征万圣节,所以这预示着今年万圣节我就会死吗?教授……”
一番解读之后,我身体僵硬地陷在坐垫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架子上没烧完的那半截流着泪的蜡烛头,脑袋被炉火里带出来的香味熏得直发晕。特里劳妮教授很不高兴地夺过莉莉手里的茶杯,双臂上的手镯碰在一起叮啷作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肩,指着茶碗底部给莉莉看,“打开思路,亲爱的,一只知更鸟。”
“旋转后,边缘的这团茶渣看起来难道不是更接近海豚吗?”她把杯子递到我手里,提高了一点声量,“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们,如果你们不具备‘视域’,那我能教你们的东西就会很少……占卜学是魔法中最艰深的课程。”
“这是知更鸟跟海豚?”很难想象,这明明更像莉莉说的那两种图案吧,我看着茶碗小声重复一遍,然后在书上翻找起来,“知更鸟总是代表着爱情故事的发生……还有海豚……语言是打开一切的关键钥匙?”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三个图案会组合成什么,特里劳妮教授就打断了我,她瞪大眼睛看着莉莉,“顺便说一句,亲爱的,你最近一定要提防黑色头发的男性。”
教授很快就挪到下一张桌子去指导他们的茶叶渣,她微弱的声音迷失在嘈杂的讨论声里。莉莉凑过来低声说,“黑色头发的男性?我猜肯定是教魔药的老蝙蝠又要罚我留堂或者扣我们学院的分,不然你想想霍格沃茨还有哪个黑色头发的男性需要我提防。”
“有道理,莉莉,魔药课跟我一组吧。”我又把茶杯在手心里转了几圈,反复推敲着茶叶渣的预兆。
占卜课结束后,我跟莉莉匆忙去赶下一节变形课,快走到那道旋转楼梯尽头,她才想到刚刚解读完我的茶叶渣随手把占卜书放在地上没有捡起来。我们只好又返回占卜教室,莉莉去拿东西的时候,特里劳妮教授突然凑近我,“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希尔——艾米丽·希尔,教授。”我快速摒除脑中名字是不是也能用来占卜的杂念,回到这个熏得人脑袋发懵的有形世界。
我抬头认真看着眼前这位身材修长瘦削的女士,一副夸张的大眼镜架在她鼻梁上,那双浅绿色眸子放大后显得更幽深了。她声音依旧听起来虚无缥缈,“别担心,艾米丽,虽然要遭受一点磨难,但那是个确实无误的恋爱预兆,而且会甜蜜持久,等你叫出那个名字就会知道。”
“好的,谢谢您。”我们告别教授后,小跑下了那架旋转楼梯。
“你听到教授刚刚在我茶碗里解读出的东西吗?”我在走廊里拉着莉莉再次询问,好确认我刚刚不是因为睡意沉沉而短暂做了个白日梦。
莉莉拉着我快步往变形课教室走,迫不及待地追问着我,“当然,艾米,快老实交待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喜欢的人?”
“不,我是想说……”我迟疑片刻,“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夸她耳环好看,她才说这种好听的话,你想想看她今天做出的预言可没一个是正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