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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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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光遥猛的坐起来。
天刚蒙蒙亮,小雨也已歇止,水滴从钟形的落水链下淌,在水池里荡出一圈涟漪。
“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
透着点缱绻的语调从一旁响起,光遥转过头去,津岛修治半倚在窗框上,蓬松微卷的黑发落在颊侧,纤长的眼睫下,鸢色的瞳冷冷清清的朝他望过来。
木质的千本格窗旁,容貌秀丽的男孩一身栗梅色召一纹付,身后是被轻薄的雾气渲染朦胧的枯山水,一旁蓊郁的绿植轻微晃动。
像画一样。
光遥刚醒来就被美色冲击,恍惚的赞叹道:“哥哥真好看。”
津岛修治恹恹的,将视线转回窗外,“嗯哼,我知道。”
没能下的了手。
真是个胆小鬼啊。
他自我厌弃的半敛起眸。
仿佛有着“哥哥情绪雷达”的光遥可太熟悉他这样子了,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是静静地坐到窗子另一边,也不说话,就陪着他看风景。
过了好一会儿,光遥才慢慢握住津岛修治的手。
“哥哥知道的吧?”他下巴枕在手臂上,侧头看向身边的男孩,“从来都不是‘哥哥和我一起’,而是‘我和哥哥一起’哦?哥哥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会陪在哥哥身边。”
津岛修治凑近了,靠着他的额头,挣开光遥的手,转而按在他后颈上。
“遥也知道吧?”津岛修治低声的、轻缓而不容置疑的道,“你选择回来,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分明是和昨晚相似的话语,他却敛下了昨晚伪装出来的、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底有沉凝的黑暗涌动。
八岁的孩子,周身气场竟显出万分的危险来。
光遥像是感受不到一样,柔软的弯弯眼睛,环住了他的背,“嗯,我知道。”
津岛修治不再说话了,按着他颈后的手上移到光遥后脑,随意把玩着他墨色的发,原先放在地上的另一只手,试探一样的、慢慢碰在了光遥背上。
空气一时静谧下来。
津岛修治闭着眼。
鼻息间是光遥身上残留的沐浴露香气,和自己是一样的,浅淡的蜂蜜与茉莉的味道。
啊……好想,将一切留在这一刻。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遥,和我殉情吗?”
光遥轻快而坚定的回答:“好呀,哥哥。”
津岛修治清楚,光遥绝非随意敷衍的回应,而是发自内心的,愿意和他共同赴死。
分明还想体会更多的事情,还想见识世界的多彩多姿,却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抛下所有心里的渴望,对步入永恒的寂静毫无畏惧。
他想起一年前看见的,光遥从邮轮坠落时的表情。
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惊惶恐惧,在平淡而释然的神色之下,却又带着点忧虑。
那点突兀的忧虑,是因为被留下的自己。
——鲜花、遗照、棺木。
津岛修治恍惚间,看见了那个他不愿踏入第二次的灵堂。
他的手紧了紧,将光遥往怀里揽的更紧密了些。
“……哥哥?”光遥有些透不过气了。
“我想了想。”津岛修治稍稍放松点力气,语调活泼起来,“殉情的话,是‘殉爱’、‘情死’,只能在爱侣之间才能完成哦?”
光遥不自觉的勾起唇角,摸了摸津岛修治蓬松柔软的发,几乎跳脱的说:“我们未来还能有无数个让哥哥想永远停留下来的时刻。”
这是……珍视的感觉吗?
津岛修治出神地想。
只要想到光遥可能失去现在鲜活生动的神情,胸口就闷闷的疼。
“……遥好狡猾。”
“咦?我说的是真心话哦?”
就是因为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津岛修治没好气地捏了一下他后颈的软肉,站了起来,“遥既然接下来没有预定行程,就在这里多待几天,我还不能马上离开。”
光遥抬头看他,“哥哥要让津岛消失?”
“嗯。”津岛修治甜蜜的说:“原本预计三年时间,让他们在耗尽心力走向巅峰时骤然坠落,那种绝望一定能令人特别愉快。”
“绝望的时候……”光遥思考了一会儿,和以前一样将想法说出来让津岛修治做评价,“会互相背刺,抖落出更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到时候,津岛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即使是云雀也无法逃过一劫,将从三大财阀的位置掉落下去。”
津岛修治把身上有些乱了的和服整理好,“差不多,遥还是很敏锐呢。不过,我现在也没耐心在这里多待三年了。”
他神神秘秘的说:“有时候只需要旋松了一根不起眼的螺丝,整个机械就会快速瓦解。”
光遥替津岛修治把衣物边边角角弄齐整了,连绷带没收拾好的小角落都处理妥贴,乖巧的道:“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情地使用我。”
他可没有津岛修治那般惊人的天才和异才,要是流落到实验室的人是津岛修治的话,想必三个月时间就足以让艾斯托拉涅欧所有余党和其背后金主全部消失在世界上,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他身上来。
现在已经回到哥哥身边,他就能安心地荒废大脑,不用太过费心去思考让他特别苦手的阴谋诡计,乖乖当个辅助和输出。
“……”津岛修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而含糊的嘀咕,“遥还真没危机意识啊。”
光遥已经走到衣柜旁,没有听清他的话语,疑惑的“嗯?”了一声。
津岛修治:“没—事—”
光遥也不执着,从衣柜里拿了件津岛修治的浴衣准备换掉身上的睡袍。
衣柜里虽也有他的衣物,但一年时间,不论是津岛修治还是他,都已经长高了些许。
“幸好现在还和哥哥长得差不多快,十年后的哥哥长的好高啊。”光遥随口感叹了一句,抱着衣服进了浴间。
光遥换好衣服出来,低头理了理袖子,“哥哥的衣服还是大了点,我要多喝牛奶才……”他一抬头,忽地看见被摆在桌上做到一半的瓶中船,话语戛然而止。
光遥:……!
“哥哥!”他匆匆上前,想把东西藏起来,却又想起早不知被津岛修治看过几次了,尴尬又羞赧的红了脸,“这、做得不好,本来想丢掉重做了……”
津岛修治撑着脸颊,点了点瓶身,要求道:“我想看成品,就这一个,不准丢掉重做。”
“可是……”光遥犹豫半晌,妥协道:“唔,好吧。”
他把瓶中船藏回壁橱里,身体挡在壁橱门前几秒,待脸上的热气消下去了些,才鼓起脸颊。
“哥哥好坏!”他哼哼着,壁橱里放的可不只不完美的手工作品,“哥哥是不是也偷看了,我的日记。”
“当然。”津岛修治说:“那种有趣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看嘛。”
“呜……好丢脸!”光遥捂着脸,方才褪去稍许的热度又重新涌上来。
津岛修治抓着他的手腕,带着点强硬意味的让他放下手来,笑道:“遥脸红的时候特别可爱。”
“什、什么嘛!哥哥才是最狡猾的!”光遥瓶覗色的眸里沾染着稍许水气,泪汪汪的,显得无辜又天真,就连说出口的抗议都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嗯哼,你的夸奖我收下了。”
津岛修治和光遥打闹了一番,神清气爽地拉开袄门,叮嘱道:“我中午回来,遥乖乖待着,下仆不会随意往这里来。”
光遥对着被关上的门眨眨眼。
他闭上眼朝外“看”,依旧没办法看见津岛修治的身影,分明人刚走出去,但异能力范围之内,仅有几名洒扫庭园的佣仆。
他睁开眼,沉默地凝视了一会儿绘制着梅花与山石的袄门。
“高歌吧!”他轻声念道,“航向真实之海,纵此身碎裂——”
随着他的吟诵,一股沉睡在心脏处的力量涌了出来,细鳞状的银蓝色咒文蛇一样朝四肢、颈侧攀附上去。
光遥信任Vongola,却不会将自己所有底牌亮出来。在Vongola手中握有实验室对他的所有研究资料情况下,他没有对Vongola询问他的问题撒谎,只是并未全盘托出。
毕竟,Vongola对他的好,从根本上来说也是基于利用之心:想让他加入家族,想使用他的力量,让他成为家族的利刃。
可他只想和在乎的人一起过平淡的生活。
因此,即使顶着Reborn似笑非笑、似通晓一切的眼神,他也不会在Vongola成员的视线底下使用出太多资料以外的异能力强度。
直到现在完全恢复了记忆,也脱离Vongola的地盘,回到了充满哥哥的气息、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他才终于第一次尝试着主动解放了异能——实验室所谓的“塞壬”状态。
与他以往几近脱力之后的解放状态不太一样,属于自己的意识更为清晰,现在的他和未解放时的意识清楚程度相差无几,异能也更可控。
光遥好奇的摸了摸自己手背上细鳞状的、无法辨知含义的咒文。
像是印上去似的,看着像细鳞,实际上摸起来光光滑滑,和旁边没有咒文的皮肤触感没有丝毫不同。
这是海妖之心与异能力结合后,为了在他体内寻求平衡才出现的产物。
在实验室时他便已知晓,“塞壬”状态下,对水分子的控制不再被限制在某个范围之内,也就是“无限制”。
听起来有些可怕,不过还是受限于他的精神与体能状态,并非真正的无限制。
光遥闭上眼睛,尝试着在此状态下发挥【瓶中船之呗】真正的作用——“看”向远方。
霎那间,以他为圆心,上下前后十公里的所有画面一瞬间涌入脑海中。
太过庞大驳杂的信息量让光遥皱起眉头,按了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
这和以往小范围可以忽略不看的状况不同,太多的画面和声音嘈杂又混乱,要取得有用讯息都很困难。
他试着将不想看的画面“关掉”,也就是不借用那处的水分子视线了。
只失败了几次,很快成功将出现在脑海的画面缩减再缩减,只留下几处选择过的地方。
其中之一,是杳无人烟的森林里。
光遥操控森林里的水分子凝出水滴、转为冰块,接着让其蒸发升华,做了几次三态变化后,又将森林里的小动物当作目标练手。
不过,由于还分心监看着津岛家里的情况,对森林里水分子的操控就稍显粗糙了起来。
还是得多加练习。
他反复试验着,直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开始下沉,才主动解除了“塞壬”型态。
他睁开眼,目光往时钟处飘过去。
唔,三十分钟。
光遥心里稍稍有了底,伸展一下身体,发了会儿呆。
才慢吞吞的、带着莫名羞耻的,从壁橱里将未完成的瓶中船拿出来。
接续着一年前戛然而止的部份,重新组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