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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石榴裙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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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主安抚着太后,而后偷偷地拿眼神瞧我,这一瞧不要紧,直吓得她跌坐在了地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朝皇帝说,接着握着太后的手趴在被子上痛哭。
太后在儿女的哭声中离世了。
太后头七这一日,宋公主自己坐在咸福宫里,我去看她,她没起身,对我说:“原来你是想骗我来杀。”
我静静地坐在她对面,摆上了匕首和毒药。
“公主还有夫君儿女,乖乖的不反抗,对他们才好。”我提醒她道。
宋公主的眼泪不断的往下掉:“你信吗?你信吗?我亲弟弟竟然要杀我!”
我说:“那你知不知,陛下到了现在晚上偶尔还会惊醒,大喊皇姐饶了我,宫里许多年了,不得做甜水,陛下每次穿新衣服,总是会忍不住自己去摸领子,这一切,都是拜宋公主所赐。”
她捂着脸抽泣,说话也不能很利索:“烦你、烦你跟皇帝说一声,是姐姐对不住他。”
她兀自哭了半晌:“是我不好,是我蠢,那时候我太小了,你信吗?皇后,我只是想和弟弟多亲近一点而已。那时候我们在宫里寂寞,我同胞的兄弟只有他了,可他总不理我,我蠢啊,但是我真的想和他亲近,我只有刁难他,他才愿意和我说话,后来,他的宫女给我下泻药,母后非要处置了她,那天弟弟站在我寝殿门口站了半晚上,我看见他眼里有恨啊,我就害怕了,我真害怕啊,我只是想和他亲近,他竟然恨上了我……”
我听她哭完,淡淡道:“公主,你活着的时候,本宫没法去给你传话。”
宋公主闻言,倒是笑了,也不哭了,坐起身来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讥笑着对我说:“皇后不早说,白白浪费我的口舌。”她拿起面前的匕首,昂头看着我说道:“这一刀下去才痛快,我当了这么久的孙子,也是累了,如今这个结局,本公主也喜欢。”
我背过身去,宋公主一刀直戳心窝,接着倒在了地上,鲜血汩汩的往外涌,宋公主应该疼的厉害,蜷在地上,脸都皱在一起,打着哆嗦。
我忍不住问道:“公主方才的话,几分是真?”
宋公主吐了一口血,急喘了一口气冷笑道:“你猜呢?皇后,传不传话在于你,总归我是死了。皇帝对我有心结,这几句话或可解了这个心结,当然了,心结解了,我孩子也就平安了。”
宋公主的血流的慢了,她双目睁着,似乎是打算至死都不肯闭上,我蹲下来给她整理发饰,她丝丝的冷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皇后,你不好奇……念姑是谁吗?”
而后她彻底没了气息。
皇帝匆匆赶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宋公主,对我怒气冲冲地说:“皇后,你做的太过了,你可曾想过她死了,阿属王那里要怎么解释。”
我半蹲下来,说道:“臣妾近来新得了一位江湖术士,可做易容术,几可以假乱真。”
皇帝道:“你当她的夫君儿女都是傻子吗?”
我道:“臣妾有一宫女,模仿宋公主惟妙惟肖,若她扮上了,怕是陛下也不好认出来,臣妾可以将她送到阿属王那里,过上个半年,假死脱身,宋公主死在阿属王那里,便与我们无干,此事便可了了。”
小皇帝这才坐了下来,他朝我招招手,我走过去,与他靠在一起,他搂着我叹息:“皇后,你太大胆了。”
我瞧见他的手在抖,果然,他一低头,眼泪就滴在了我手上。
他抱着我,声音颤抖,过了半晌,低低地笑出来:“她终于是死了,小翎儿,朕终于等到了。”
皇帝当夜宿在了我这里,他跟我细细的讲,宋公主小时候做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这些年来,他竟然丝毫没有忘却。
“你知道朕最恨她什么吗?朕最恨她,明明是在欺凌朕,但是有了母后的维护,这欺凌,竟成了名正言顺,这宫里多的人想算计朕,谁也没有她猖狂,朕小时候,在糕点里发现过毒药,在打猎的时候被人放过冷箭,可就算是这样,朕也没有像恨她一样恨这些人。朕还不得手,抱怨不得,那怕她带着小太监将朕关在书房里在外面放火用烟熏朕,自己在外面哈哈大笑,说自己在做熏鸭,朕也一句抱怨也不能有。连父皇都说,若不是她是个女子,这皇位不定是谁的,所以倒成了朕亏欠她了,她闹的再狠,母后也决计不罚她,母后总说,这是你亲姐姐,与你闹着玩罢了。
后来送她出嫁,母后给她挑了最富庶强大的阿属王,也是怕有朝一日朕会想杀了她,朕被她与母后掣肘了这些年,直到她死了,朕才算真的安了这颗心。”
皇帝抱着我,他的眼泪浸湿了我的头发,他摩挲着我的手,喃喃道:“谢谢你,小翎儿,多谢你,只有你懂得朕的心思。”
我缩在皇帝的怀里,一半欢喜一半难过。
宋公主身死之后皇帝对我的宠爱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峰,我们时常牵着手去御花园赏花,在有月的夜里在院子里摆上桌椅,我弹琴他赏月,或是带我去打猎,去武场,连带他去军营里,也让我相随。
我被这甜蜜日子哄的不辩南北,一转眼,又一年过去了。阿属王那边小皇帝给出的话是让宋公主为母守孝三年,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小皇帝冷冷地说:“既然夫妻情深,多分别些日子也是好的。”
阿属王竟然也没再求。
他还是恨宋公主。
皇帝快三十了,宫里开始张罗着选秀,我拉着脸,还是给他选了七八个女孩子。
皇帝偶尔去看她们,每一次回来,看我的眼神总是有些恍惚。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他说:“小翎儿怎么长这么大了。”
我很委屈,带着哭腔说:“陛下都要而立之年了,臣妾还能多小呢。”
皇帝却像是疯魔了那般,开始在宫里宫外大肆寻找美人,据说他亲手画了一幅画,我偷偷看过,画上的女子十几岁的模样,穿一身绿衣服,拿着团扇,笑的这般含蓄。
那张脸,跟少时的我一模一样。
我恍惚觉得实在是心伤,也实在是伤不动了。
然而我还没来的及做什么,天牢里传来消息,我嫂子病情加重了。
我让巧兮去联系了司马牢头子,告诉她,一定要防着赵姑姑。
司马牢头子把什么都打点好了,我去找了我嫂子。
我嫂子身子已经很虚弱了,躺在铺满了稻草了木板上睁着眼愣神,我进了牢里,拉着她的手,跟她说:“我来带你走了嫂子。”
嫂子看着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猛的抽开了我的手:“滚。”
我说道:“嫂子,你知道的,哥哥其实没死,他在京郊的一处小房子里,独住了很多年,嫂子,你这样爱他,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我嫂子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倚在墙上死死的盯着我:“就连下辈子,我再见白瑞一面都嫌脏。白翎,你真是蠢,我教了你这些年,你竟然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说:“可你始终是我嫂子啊。”
嫂子赫赫的冷笑:“白翎,从你当上皇后第一次来看我,我看到你眼里灼灼的光,我便知道,你想把我捞出来,我骂了你这些年,你竟然还是一点记性都不长。我不让你痴,你偏要痴,我不让你倔,你偏要倔,我不让你把心交出去,你偏要喜欢你那皇帝。白翎,我教你的,你一丝一毫都没有学会,你有什么资格如今和我说话?”
我嫂子抬起手,她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终于狠狠地落在了我的脸上:“我与你,断情绝义,你是白家的人,只配死在我的手下,白翎,你给我滚。”
巧兮进来扶我,我们两个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出天牢。
“娘娘,此事便算了吗?”
我摇摇头,对她笑:“不,要做,必做。”
她带了我五年,自然知道我的脾性,到底是我嫂子,她第一眼便看了出来,我这些年,是如何如何克制着自己,不去把她接出来,要不是我实在贪恋皇帝的爱,或许当年刘美人一死,我嫂子便已经自由了。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明天呢,我这样的,一心作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