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糖果和香烟》果灯阿珀

1、第 1 章

　　什么也写不出来。

　　在这里，使用部门统一采购的键盘型号，无论如何敲打——除非拿键盘当武器——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手指快速地与字母接触，这仅有的一瞬带来些许声响。

　　思绪不会被杂音和阻力打断，但我竟什么都写不出来。
　　让我更惊讶的是，坐在身旁的其他人是那么迅速地敲击着盘面，像是从他们出生时就没有停下，使用键盘将会成为他们一生的使命。

　　啊，果然——

　　“饿了。”我自语道。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十一点，还没到休息时间，但我还是旁若无人拿出便当袋，出了办公室。

　　刚入职时，课长甚至为此叫我过去，并暗示我不要堂而皇之地提早下班吃饭。但不久后，部门里开始出现了提早午休的风潮，包括课长本人也被感染。

　　现在大家对提早下班吃饭的情况，已是见怪不怪了。

　　“啊，到休息的时间了。”一旁的同事注意到我的行动，也从打字机的工作中暂时卸任，往椅子上一靠，伸了个懒腰，还打上了哈欠。

　　“今天又带了啥好吃的啊。”另一边的同事看着我手里的便当袋，视线也离开了屏幕。

　　“嘿嘿，”一想到要吃饭，我就弯起了眼睛，“保密。”

　　这里的员工餐厅都是合成食物，虽然大家都在吃这些东西，但我不想吃，也不想老是被问为什么要自己带饭，所以从来都是一个人度过进食时光。

　　一日三餐，偶尔多出的下午茶、宵夜和点心时间，都是神圣的仪式。
　　一个人吃才是正道！

　　我坐电梯来到露天花园，属于我的秘密角落。但是今天刚出电梯，我就察觉到了入侵者。

　　秋季的风吹在脸上很柔和，沾染上烟味就不同了。

　　明明有吸烟区，哪怕这里是室外，也不是抽烟的地方啊。
　　到底是谁，在我的秘密花园里抽烟！

　　嘴角往下瞥了瞥，我走出电梯。

　　花园里空无一人，人工花朵散发着虚假的芬芳，但足以赏心悦目。站在栏杆旁，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建筑连绵，依旧是只属于我一人的乐园。

　　说起来，最近在走廊上和电梯里也嗅到过淡淡的烟味。和同僚们说起，他们要不是摇头说“没闻见啊”，要不就说“应该是个大烟枪吧”。

　　这些人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就像在家里看到一只小强，就意味着已经有三千只寄居了！

　　在露天花园闻到的这股烟味让我完全确定，对方根本不在乎省厅禁止在吸烟室外抽烟的规定。

　　在这个国家，吸烟者少之又少，百分之九十九还都抽电子烟。
　　嗅到香烟叶——那原始的植物散发出的气味——虽说有一丝怀念之情，但想到烟引起的各种危害和它存在时就伴随而生的火灾隐患。

　　我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这一顿午餐，我愤愤地吃完了。之后没坐电梯，下楼回到办公室，当成餐后锻炼。

　　我钻进角落里的睡袋，戴上眼罩，开始午睡。

　　“完全把这里当自家啊。”刚入部门时，课长也看不下去我在睡袋里午休。

　　但如今，好几个睡袋被收纳在办公室的柜子里。

　　同僚间谣传我有巨大的后台，才敢如此嚣张。但吃得饱、睡得好，不过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
　　要说有后台的话，只能是认为我适合此处的西比拉系统。

　　这一觉我睡得很平静，醒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工作，检查三遍后确认报告文件没问题，我点了提交，点开PS。

　　是的，哪怕人类迈向二十二世纪，依旧在使用这古老的应用。
　　但如今只要点击素材，软件就会自动合成想要的效果。

　　雪白的底面上，由加粗的黑色字体写上“NO S/MOKING！”，是发自最心底的呐喊。

　　我迅速跑去露天花园，贴了三张合成纸警告。
　　如今各处都是花里胡哨的警告文件，最原始的海报反倒独树一帜，惹人注目。

　　看着海报，我露出满意的笑容。
　　啊，高兴，高兴，高兴得哭*。今晚吃什么好呢！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中午，无事发生。周末结束，回来上班的时候，我几乎忘记了自己制作过海报的事，直到正午。

　　“……又有烟味。”我在空中挥了挥手，拧起眉头。

　　好胃口顿时没了。

　　海报贴在原本的位置，但这清晰刺眼的标语，显然没看进吸烟人的脑袋里。
　　难不成看不懂英文？难不成……是有视觉障碍？没法申请到医疗救济金？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遗漏了这点。

　　“有视力不佳的人在这儿工作吗？”午后闲聊的时候，我问同事。

　　“欸？”二桌的同事愣了一下，思索着：“不，我想是没有的。怎么？对了，前些日子是不是做了个心理障碍相关的宣传。”

　　“说不定有的。”一桌的同事说：“现在不比以前，外务省也需要多样人才。我帮你问问？”

　　“啊，谢谢！”我笑着递出了手里的糖果盒。

　　隔日同事就给了我新的消息，是有几位视觉不便的同僚，于是我向课长提出采访要求。
　　得到许可后，我就借着要为即将到来的纪念日为由头，朝这几位的所在部门进发了，只为确认几人是不是烟枪。

　　这件事断断续续进行了一周，而自我发现有人在露天阳台抽烟已有两周。

　　采访稿大致写好存进备用文件夹里后，我还和其中两位一起去吃了火锅。

　　对使用手语交流的人群来说，寿喜烧和烤肉是常吃的食物，在等待时间方便交流聊天。知道此事后，我顺势推出了火锅，是爱好者们才知道的小众名店。

　　几位里只有一位抽烟，还是电子烟，不会留下挥之不去的味道。对方担心会有留存，甚至还随身带了去味喷雾。

　　相比之下，在露天花园里抽烟的那位实在太粗糙大条了！

　　不过又一周过去，露天花园并未再出现过烟味。这件事留在我的脑海里，但从开始就不是重要的事。
　　到了这时，本会被彻底忘记。

　　但在这冬初的这一日，烟味复返。比之前还重，与我饭盒里的孜然羊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其实从头到尾都和我无关，我换个地方吃饭，或是让无人机来提醒在这儿抽烟的人就行了。

　　但在一切都很美好而平静的日常里，就是有这么一件事令人烦心。任谁都很容易钻牛角尖，抓着不放吧。

　　所以我决定了，一定要抓住这个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