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魔君捧在手掌心》破无心

70、无限轮回

　　无尽黑暗中，万籁俱寂。只听得到一人轻浅的呼吸声。

　　临渊化作人形，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那人皱起了眉：“你还要在这待多久？”

　　那人不予作答，只是蜷缩在那个角落，背对着他像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般又将头埋得更深。

　　“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几天了。”临渊有些怨道。

　　自断经脉之后，孟晚棠也不去投胎也不做什么，只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里终日躺着度过。

　　“孟晚棠！”

　　孟晚棠一颤，声音极轻：“我不是孟晚棠。”

　　“汪择……”

　　“你是不是明知我与他的关系，还让我去杀他。”孟晚棠每一句都很轻，他没有动怒也没有任何斥责，像是没有感情一般，语气里面任何情绪。

　　记忆里，只有他和墨无在竹屋还有魔界的场景，那些画面像是烙印在他骨子里一样，让他忘不掉。被逼承欢时的恐惧让他颤栗不止，爱恨交织的情绪包裹着他让他彻底沦陷。

　　可是在绝望之中他又会心疼墨无，一下下轻抚着墨无的背低声安慰。

　　那些片段又断断续续的，像是刻意让他看不清全貌一样零碎得难以拼凑。

　　临渊双手背于身后，正色道：“我这是为你好。”

　　孟晚棠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声太过于轻反倒像是自嘲。

　　临渊看到孟晚棠这般模样已经没了耐心：“你这般模样到底做给谁看？不管你怎样逃避，诛杀心魔一事是你的责任。”

　　“是我的责任还是汪择的责任？”孟晚棠反问道：“我这一世清清白白，为何要承受那些不属于我的痛苦。”

　　“你！”临渊气极，到嘴边的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凝成一句：“冥顽不灵！”

　　孟晚棠并未搭理，只是又闭上眼睛在深渊里沉沉睡去。

　　这深渊位于鬼界下方，常年不见光亮，伸手不见五指。遂在此处的生灵都无法存活，唯有孟晚棠在那下面不吃不喝睡了几百年。

　　直至几百年后，一束光照进了深渊里。

　　那是一缕带着极致怨念的鬼火，它飘到孟晚棠面前：“我看你在这深渊已经待了几百年了，为何不投胎？”

　　孟晚棠不理。那鬼火也不生气，又道：“可是为情所困？”

　　孟晚棠缓缓睁开眼，看着那团有着微弱光芒的鬼火：“何为情？”

　　“心若有痛楚，那便为情。”

　　“这不是我的情。”孟晚棠深呼了一口气。几百年了，他这颗心沉寂不下来，回想起墨无受伤时，他总会痛的无法自已。

　　像是有另外一人占据着他的身体，占据着他的情绪。

　　鬼火嗤笑道：“那你可想不再受扰？”

　　孟晚棠眼眸亮了一下：“有什么办法……？”

　　“把你的心给我。”那鬼火一字一顿，声音极其沉稳，说出来的话也有些骇人：“情始于心，只要你把心给我，便不会再有情动之时。”

　　孟晚棠缓缓起身，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怔了一会，才道：“如此，那我便给你。”

　　孟晚棠曾听过一些坊间传闻，鬼界赌场可用自己身体各个部位下注，只要你赌就没有不能收的。若断手断脚之人，转世便会好吃懒做不务正业。

　　他未曾想过心也同样如此，若没有了便不再为情所困。

　　正当孟晚棠将心掏出来之时，临渊幻化成人将那团鬼火一拍两散，转头对孟晚棠怒斥道：“你疯了不成？！失心之人难辨是非无情无义，你作为修道之人如何能如此昏庸不明！”

　　这些年来临渊都不曾对汪择做的事有所干涉，这次却是看不下去了。

　　他舍弃神剑之名化作一缕魂识揉入汪择魂魄之中，只为早日助他重回天界，荣登仙途。可现如今孟晚棠这般不知分寸，彻底让他坐不住了。

　　光渐渐暗了下去，只见孟晚棠捧着那颗心脏木讷呆板，仿佛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黑暗中，传来了孟晚棠低低地笑声，那笑声有几分凄凉与无奈：“你又当如何？你与天道又有何异？趁我记忆全无诓我去杀了墨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临渊，这便是你说的道么？”

　　“你已为他耗费了几世轮回，若再不动手你还想受这轮回之苦多少次？！”临渊怒道：“当年你被剥除仙籍，灵根全无，你以为是什么让你有如此修为，是我！是我充当你的灵根，化作你的兵器，要不是我你怎会有如此大的能力！”

　　孟晚棠轻笑一声，握着那颗心脏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轻声道：“我还给你便是了。”

　　还未等临渊说什么，只见孟晚棠召出剑身刨开自己的身体，将体内的那根灵识分离出来。

　　孟晚棠面色惨白，被剑身划过的地方疼痛难忍。他身为鬼，却能清晰的感知到骨肉割离之痛。

　　“你！”临渊已经被惊得说不出来什么话了，他没想到孟晚棠已经执拗到这种地步。

　　孟晚棠又将剑身碎成几截：“从此你我互不相欠。”

　　剑身破碎的那刹那，临渊也一同消散在空中。

　　四周寂静，孟晚棠站在那呆滞了许久，然后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了深渊。

　　深渊外，正有一人在等着他。那人红衣似火明媚皓齿，身上有着众多黑色符咒，将手背于身后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孟晚棠问：“你就是那团鬼火？”

　　那人答：“正是。”

　　“你要我的心有何用？”

　　那人微微一顿，孟晚棠却将心交予他手上，摇摇晃晃地从他身旁走过：“都无所谓了……”

　　恍若游魂，对世间万物再也提不起兴致。

　　从那时开始，他就忘了一切。但他也不知，若要将魂识剔除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临渊带着天帝的命令而来助他早日回归天界，而他当时的举动让临渊的一缕残识在他体内禁锢了他千世万世，成为了他口中的系统。

　　他灵根全无、神器尽毁，与仙缘无半点机缘，想修仙又岂是那么容易？

　　在系统的催促下，他另辟蹊径，开始用仙丹、法器提升修为，可最后都是筋脉尽断，肉｜体承受不了法器而亡。

　　再后来，他堕入了魔道。

　　因为心脏的缺失与根基不稳，他急功近利，追求捷径，又开始修炼魔道。

　　一开始，他也会自食其果，被反噬而死。但最后他成功了，他占据一方为王，成了千万魔道中人的信仰。

　　其中水修术是他最大的得意作品。通常直接吸取人的精气会沦为不伦不类的怪物，但若以水为媒介，山河为载体，载体汇聚成一点，精气溢满，还怕不能一步登天吗？

　　不过此术也比较麻烦，想在正道眼皮底下找齐这么多极阴之人也并非易事。

　　所以在成功之前，他一直在山洞里面闭关研究。

　　直到他的洞门前出现一个人，那人看他眼神极为黏腻，隐隐约约有些男女之情掺杂在里面。

　　念及此，桑宁微微一笑：“魔君为何到此？莫不是倾慕于我？”

　　墨无一怔，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桑宁看不清的情绪：“你可知你害了多少人？”

　　桑宁一身黑衣裹身，高束马尾，一颦一笑中略带几分邪气：“这话若是让你来训我，恐怕不妥吧？”

　　他不过抓了几个人，让那些人以身试毒时没控制好剂量死了几条人命，怎么就让这位魔君找上门了？

　　其实桑宁不知，自从孟晚棠将心掏出去的那一刻起，他的魂魄就不是死前模样那般，到了鬼界会随意幻化成与死前不一样的面容，这让墨无找了上千年也未找到。

　　而没了临渊的加持，桑宁就像无数尘埃里的一粒沙尘般，毫不起眼。

　　以至于墨无苦苦找寻多年，才寻得今日的桑宁。

　　彼时墨无没有起疑，只当是桑宁没有恢复记忆才变成这副模样，只得道：“你切不可再这般行事了。”

　　桑宁只想笑，同为魔道中人怎么还轮到堂堂魔君教他做人了？

　　“我不拿那些人试毒拿哪些人试毒？”桑宁看着墨无皱眉的模样，笑了笑：“难不成拿你吗？”

　　墨无眉心渐渐舒展开，像是默认了桑宁的话一般，目光沉着的望着他。

　　疯子！桑宁当时本不想理的，可是看着那抹黑色身影站于他门前越看越碍眼，当即召来手下笑得瘆人：“你们带魔君好好品味一下本座的得意之作。”

　　说是得意之作，无非就是那些颜色艳丽的蛊虫毒蛇，虽不致死却让人痛不欲生。

　　大殿之上，墨无趴在红色毛毯上不一会就冷汗涔涔，全身仿佛有蚁虫在啃食他的血肉般让他痛苦呜咽。

　　烛火晃动，映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那下颌处的伤疤像是刺痛了桑宁的双眼一般，让他心生不悦。

　　桑宁坐于大殿高座上，倚着石凳目光冷漠的看着匍匐在高台之下的墨无。

　　此时桑宁已换了一身宽松些的衣裳，衣服松垮墨发披散慵懒无比，红色领边衬着他的皮肤越发白皙。他手撑着下颌，像是在欣赏一般观望着墨无的痛苦。

　　桑宁觉得自己还制不出魔君逼不出来的毒，但这点小毒，墨无却硬生生扛着。

　　这是为何？

　　虽有疑惑，桑宁却没有问出声。

　　凝神间却未发现台下之人正在看着他，以至于桑宁回过神撞上那双如墨般深邃痛苦的眼眸时，心猛的一颤，顿时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觉得墨无碍眼了，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因为那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盛着对他的情意，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像是晚间的一轮明月立于黑暗中，十分耀眼。

　　桑宁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赤足踏在毛毯之上，弯腰抬起墨无的下巴：“你当真心悦于我？”

　　那话里带着几分笑意又似是肯定一般，桑宁与墨无保持一致高度，手抚上墨无的脸颊拉近两人的距离：“为何啊？”

　　他与这位魔君可是素未谋面啊。

　　墨无未动半分，看着这人一颦一笑都与记忆中的不同，却又被这张神似仙君的脸轻易迷惑。

　　“我很不喜欢你这双眼睛。”桑宁贴近墨无耳边，轻笑着：“要不，挖了吧？”

　　他能明显感到墨无的呼吸不稳，却看不到那双眼眸中的半分恐惧。不过他也是说说，因为他想到了更好的玩法。

　　桑宁当即命人找来手腕粗的铁链，随即将那铁链打入石壁中，镣铐铐于墨无手上时他还并无半点反应。

　　桑宁笑道：“你倒是乖得很。”

　　起码比那些抓来的人不知温顺多少，若不是墨无这魔君身份在这，他当真想把人镣铐在身边。

　　桑宁扯下扯下一截布带，鲜红的颜色绑于墨无眼睛之上，此时墨无才忍不住出声：“你要做甚？”

　　“我近日练出来一条蛊虫，千万条里只有这么一条活下来了，所以无比珍贵。”桑宁手摸着冰冷的铁链，薄唇里吐出来的全是冰冷的话语：“用那些脏臭的人来试毒的话我怕他们难以捱过去，但你不一样，你堂堂魔君定能扛住那条蛊虫的毒性。”

　　说到最后，桑宁话语间还有几分雀跃。

　　墨无眼前一片暗红，他看不到桑宁此刻的表情，却能听到他言语间的欢喜，于是问道：“那蛊虫是何用处？”

　　桑宁顿了顿：“情蛊。”

　　说话间，下人已将那只蛊虫端了上来。那是一只通体红色的蛊虫，如豆粒般大小，眼眸泛着红光，看上去就丑陋无比。

　　桑宁扯开墨无的衣裳，露出心脏之上的一点位置，将蛊虫种了进去。那只蛊虫触碰到墨无皮肤的那一刻像是得到指令一般，撕开墨无的皮肉钻了进去。

　　顿时，椎心之痛从左肩蔓延开来。

　　墨无额前冒出冷汗，鼻息灼热，被铐住的双手微微收拢。身体里气血翻涌，仿佛有无数道气息横冲直撞般让墨无喘｜息不止。

　　墨无跪在地上，被吊着的双手上攀延出一根红色血丝，那抹红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正在往他的掌心蔓延。

　　桑宁见此，忍不住赞叹：“想不到魔气竟会让它如此兴奋。”

　　墨无呼吸急促，颈间青筋凸起，口齿不清的从齿缝间艰难挤出两个字：“解……解药……”

　　“没有。”桑宁笑着在墨无耳边吹了一口气：“魔君哥哥，这可怎么办？这只蛊无药可解呢。”

　　说罢桑宁便笑了起来，可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墨无扯断了铁链，犹如饥饿了许久的野兽般将他扑倒在地，铁链拖地的声音伴随着那人一声声喘息，像是杀了红眼的凶兽般听不进去他半点劝说。

　　该死！

　　与魔君双修后，桑宁便开始变本加厉的屠杀无辜百姓，所做之事仙门百家都看不下去，集结了各队人马在桑宁所处的山下说要将他挫骨扬灰。

　　那时墨无还替他顶了不少罪，纵使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只把墨无当个工具，那人却还是在万人之中尽力护他周全。

　　可惜百密一疏，桑宁还是被一剑穿心。

　　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终是浮现出了一丝慌乱：“仙君！！！”

　　……他就知道墨无透过他在看另一人。

　　如此……那他也不欠他什么了。

　　再然后，系统给他设置了条条框框，束缚了他修仙的选择。但明明被抛弃的那些回忆，却在他死后尽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像是惩罚折磨一样，让他看着他与他的不得善终。

　　[欢迎来到修真世界，我是系统233，你是我接待的第5892个修真者。

　　作为修真者，请谨记五大法则。
　　一、请勿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修仙向善。
　　二、请勿拉帮结派，收人钱财。
　　三、请勿忤逆系统，不听劝诫。
　　四、禁止使用开挂道具，不限于丹药、上古神器、神兽或法器来提高修为。
　　五、禁止自杀或借用他人之手刻意被杀。]

　　[修真开始之前，你有权拒绝或退出，请指示。]

　　他跪坐在地上捂着耳朵想把那个声音隔绝在外，可惜那个声音像是穿透他的灵魂般清晰无比。

　　“我拒绝。”他不想再开始这个轮回了，不想再经历生离死别了。

　　可惜系统仿佛没听到他说的一般，冰冷机械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修真开始之前，你有权拒绝或退出，请指示。]

　　他哭了，哪怕知道这是无用功却还是撕心裂肺的喊着：“我拒绝！！！我退出！！！！！！”

　　[系统未收到退出指示，将在10秒后默认驳回。]

　　[十、九、八...]

　　眼看着自己又再一次陷入轮回，他哭喊着：“我说了我拒绝你听不懂吗！！我拒绝我退出！！！”

　　他真的……不想再陷入这个轮回，不想让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他真的好怕有一天……会什么都想不起来………从而杀了墨无……

　　[三、二、一，系统已默认驳回，再次欢迎你来到修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