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幻境[无限]》曦茶

40、七宗罪木雕馆·剜骨刀

　　叶归璞面前寒光一闪，刀刃轻薄却无比锋利的砍刀在梁清泽手里打了个转，利落地在飞向他的怪物丧尸身上留下数道刀影。

　　刀影过后，丧尸改变了原有的飞行轨迹，被重力拉着下坠，在地上四分五裂。

　　发着红光的肋骨和膝盖骨微弱地闪烁，频率像是人的呼吸。

　　肌肉男也不甘示弱，在一个多头僵尸的每一个脑壳上，都用打孔器狠狠来了几下子，打得它抱着头连连后退。

　　梁清泽和肌肉男一边劈砍着，一边缓慢前进，叶归璞在他们清出路后，迅速翻上座椅，拿到行李架上的包。

　　只是那些包打开来，都是些衣服、洗漱用品之类的杂物，别说漫画了，连个纸片也没见着。

　　最后一个包被叶归璞底朝天倒过来，杂物纷纷落下，仍旧没有收获，叶归璞把这个结论告诉了其他两人。

　　车厢里的丧尸都被他们砍成了碎片，看上去他们安全了，但几个人又浸泡在不断膨胀的更强烈的不安中。

　　比刚才多好几倍的残肢落在地上，如果像之前一样肢体再生，那么之后拼出来的，该是什么样的妖怪啊......

　　“这边都找过了，全都没有，漫画可能在下一个车厢。”梁清泽活动了下有些发酸的手腕。

　　话音刚落，满地丧尸流下的粘液沸腾似的“咕咕”冒泡，残肢在这粘液上流动起来，逐渐汇聚在一起。

　　“我们先去前一节车厢，快！”

　　三个人飞奔着穿过走道，可车厢前面连接处的门和后面的门一样紧闭着，依旧是任由踢打纹丝不动，如城墙般坚固。

　　“等一下，看这边。”

　　叶归璞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张望，只见车厢连接处有一座灰羊木雕。

　　这次的木雕上，灰羊瘫倒在沙发椅上，身边围绕着一圈看着像是侍从一样的羊，有的给灰羊捏肩捶腿，有的给灰羊剥葡萄喂到嘴里，还有的为灰羊梳理毛发。

　　总之灰羊瘫在那里，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什么都享受到了。

　　“按我们之前猜想的七宗罪的思路，这个雕塑代表的是懒惰。”梁清泽说道。

　　“这个雕塑放在这里有什么作用吗？”肌肉男也往里瞧了瞧，没在雕塑上看到有什么新线索。

　　“懒惰......”叶归璞摸着下巴喃喃道，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如果漫画只能在这节车厢里，那么只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找过。”

　　梁清泽和她对视，瞬间了然于心，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小道士的座位。”

　　肌肉男听到这里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最懒的情况，不就是在手边还懒得拿吗？

　　正当他们想回到车厢后搜索小道士的座位时，一转身，一个遮天盖地的庞然大物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原以为满地残肢会汇聚成无数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怪物，而此刻，所有的肢体包裹着粘液，融合成了一整座人形的小山。

　　数十只半腐烂半枯骨的手和腿组成了它的四肢，密密麻麻像是羽毛一般排列在它身侧，十几个颅骨共同拼凑成了它的头，凹陷的眼窝中，露出一些细小的手指。

　　原本那些红色的骨头和脏器，在它半透明的身体中，发着盈盈红光，如同心脏跳动般微微闪烁。

　　相比于场面的恶心，更让人恶心的是它散发出的泔水混合着垃圾场的浓重味道，几乎让人往后掀个跟头。

　　梁清泽还想调侃一句，刚开口就被这味道呛得咳了起来。

　　它张开“右手”，十几根骨头像没有伞面的伞骨一样撑开，旋转着劈砍向梁清泽。

　　他拉着叶归璞飞身跃起，躲过这一招，肌肉男也敏捷地闪身躲避。“右手”落地，在车厢地面上砸下不小的坑。

　　砍刀在梁清泽手里转了一圈，砍向几根骨头连接的地方，非但没有效果，砍刀的刀刃还崩掉一个缺口。

　　“这骨头够硬啊，看来没有骨质疏松。”梁清泽略感惊讶。

　　它的左手又举起一些残肢躯壳组成的“丧尸锤”，朝肌肉男的方向抡了过去。

　　肌肉男眼疾手快抓起车厢角落的灭火器，高举着它生生扛下了这一锤，“当啷”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灭火器向内凹进去一大块。

　　肌肉男感受到灭火器内部的压力正不断顶着瓶身，顺势打开灭火器，对着它的硕大头颅一顿乱喷。

　　漫天的泡沫细碎零落，好像飞雪一般在三人面前飘散，他们眯着眼睛在眼前扇着风。

　　在白雾即将散尽，视线将要恢复的时候，叶归璞眼见着一条细长的白骨在视野中无限逼近她的眼睛。

　　来不及思考了，叶归璞往后一仰，那条白骨慢镜头一般接近她的下巴、鼻子、眼睛，最终擦着她额前纷飞的碎发，刺进了叶归璞身后的墙壁。

　　她失去重心，往后仰倒，绷紧了后背准备承受地面狠狠的撞击，背后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有力的支撑。

　　等叶归璞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梁清泽扶着安稳地坐在了地上，梁清泽的胳膊没有在她身后过多停留便抽走了，可那温热而有力的感受，却一直在她蝴蝶骨的位置挥散不去。

　　叶归璞抬头，才看清那坨巨大的丧尸刚才甩过来的是一条白骨链，骨链的另一头深深插进车厢内壁。

　　如果刚才她没有躲开，这会儿她应该已经被钉死在墙壁上了。

　　叶归璞刚从恍惚中回过神，耳边忽然有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直接硬着打我们是打不过的，你也可能受伤，这样，我们两个帮你吸引丧尸的注意，你趁机溜过去找漫画。”

　　那声音就在耳畔，因为离得很近，似乎能感受到微微的呼吸，声音放得很低，有种难以形容的温柔。

　　每一个字都好像有着微弱的电流，不灼伤人，却让叶归璞的耳朵有点麻了。

　　“你自己当心。”梁清泽对她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来，不知是种鼓励还是无意间的习惯动作，他的手轻轻地在叶归璞头上揉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了手。

　　叶归璞刚恢复运作的大脑又宕机了。

　　丧尸没有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猛力拔回白骨链，在手里甩着，预备着下一次的进攻。

　　叶归璞坐在地上，悄悄向车厢右侧移动，肌肉男也默默和她互换位置，站在她前面挡住她的行踪。

　　丧尸加快了手中的甩动速度，骨链裹挟着风朝梁清泽飞来，他侧身躲过这迎头一击，挥动砍刀，拿捏着巧劲砍向白骨链的衔接处。

　　一声闷响后，骨链在衔接处断成两截。

　　叶归璞趁丧尸注意力放在梁清泽这边的间隙，翻过了两排的座位，缩在椅背后，没有被发现。

　　几乎在骨链断裂瞬间，白骨末端生长出一个头颅，带着稀疏的头发和凌乱的黄牙，张开大口似乎要咬人，头颅随着骨链短暂收缩回丧尸手里后，再次飞向梁清泽和肌肉男。

　　两人躲过去，丧尸似乎忽然意识到少了一个人，四下转头张望，肌肉男把手里的打孔器狠狠砸向丧尸头上，又逼着它把头转过来。

　　叶归璞尽力放平呼吸，找准了丧尸注意力放在两人身上的每个间隙，一次次向前翻越着，当她终于越过了丧尸站的位置，直接放弃了翻越座位，站起来跑向小道士所在的位置。

　　眼看就要来到小道士面前，脚腕却被一种冰凉的触感捆绑住，随后的视野一边倒退，一边倒立了过来。

　　她看向自己的脚腕，一个全由指骨做成的圈勒在她脚腕上，把她倒着提了起来，并且还在不断上升，接近丧尸的头。

　　叶归璞还在安静地思索丧尸这么多头，究竟用哪个头吃她，却立刻感觉到视线又正了过来，但周身被粘液和压力包裹，四肢逐渐动弹不得。

　　她没有被吃掉，她正慢慢融进丧尸的身体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无所谓了。

　　死掉不就是这么回事，要么痛得惨烈，要么无声无息，总归是要消失在世间。

　　她对此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有种逃过什么了的释然的感受。

　　叶归璞放弃了挣扎，整个身体缓慢沉进腐臭的粘液和残肢中。

　　最终要没过口鼻时，仅存的视线中，梁清泽朝她飞奔过来。

　　她讲不出缘由，当她看到他的身影时，心脏深处好像揉进了一把碎玻璃，细碎的痛感从心脏蔓延到眼睛，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叶归璞忽然想要做些什么，她手中握着的是翻越座位途中拆下的安全锤，尝试了下，发现几根手指还能动，随即握紧了安全锤向四周使劲。

　　丧尸山最终没过了她的头顶，浓重的窒息感让她头脑发懵，安全锤似乎挂住了什么东西，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去撬动那个东西。

　　缺氧让她的时间观念变得模糊，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十分钟后，她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好似在冰层下面憋气游了很久的人终于上岸，氧气带着让人贪婪的愉悦感，让她忍不住大口呼吸。

　　包裹着她肩膀以上的残肢和粘液已经塌陷下去了，她往下看，看到手中的安全锤把旁边发着红光的心脏翘起了一角。

　　丧尸似乎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颤抖着用无数头颅嘶吼着，而它面前的人，丝毫没被这癫狂的。

　　叶归璞看着面前的梁清泽，他把砍刀整个插进丧尸胸膛里，一手抓住刀柄，一手扼住丧尸的脖子，悬在半空，棕褐色的血正顺着刀口从丧尸身上流下。

　　“你别怕，马上就让这家伙乖乖地把你放下来。”薄汗把他额前的碎发糊在一起，他说第一句时，温柔得像哄小朋友，第二句说得咬牙切齿，像是对着丧尸发狠的威胁。

　　叶归璞睫毛微颤，垂下了眼眸，才看清梁清泽在做什么。

　　他正用砍刀一点点剜出丧尸体内发红光的肋骨，肌肉男使出浑身力气，死死控住丧尸准备发动攻击的右手，丧尸又不肯松开左手放过叶归璞，只能原地怒吼僵持着。

　　梁清泽剜出肋骨的瞬间，丧尸山又下降了些，它虽然依旧发出惨痛的怪声，但挣扎的力气小了很多，叶归璞的右手顺利抽了出来。

　　剜出红色的骨头和脏器，就能让这个丧尸松手。

　　叶归璞用安全锤帮梁清泽一起剜。

　　完好的膝盖骨、变形的脊椎骨、发黑的肺脏、错位的颈骨......

　　当最后一块红色的骨头落地，丧尸山消失在叶归璞的脚下，她稳稳地站在地上，三个人身上除了有些汗，几乎一尘不染，车厢内干燥整洁，那些恶臭的丧尸仿佛从未出现过。

　　两侧车窗外的眼睛都睁开了，数道光柱照亮车厢。

　　“你看，它听话吧，我说让放下就得放下了。”梁清泽淡然一笑，确认叶归璞没事，拉着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

　　肌肉男见没事了，直接搬起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把座位当沙发，躺下了。

　　地上唯一存在的，是那些红色的骨头和脏器，显而易见，所有的这些能拼成一个完整的人。

　　而此刻，每部分单独的骨头和血肉中，都包含着一小块发光的碎片。

　　叶归璞没有先去研究这些，径直走到了小道士的座位旁，他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着，她找遍了他的座位附近，又像搬石像一样把他搬起来，一本漫画赫然出现在他屁股下的座位上。

　　她刚拿起漫画，整个车厢的灯都亮了，车窗外也亮了起来，惨白的光有些刺眼，三个人都眯了眯眼。

　　窗外没有什么眼睛，下午的阳光照得向日葵灿如朝阳。

　　“你俩的票呢？”熟悉的声音从车厢一头传来。

　　叶归璞下意识往地上看，红色的骨头和脏器竟然还在她旁边的走廊上，堆成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