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藤仍在，只等风来》成文之美

2、任风来

　　你知道任风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你可以去问一下峥嵘中学的老师，或者学生，就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如果你想知道的更细致一点的，就往南城的平安巷那里走一趟，那你就知道了他小时候的事了。

　　他住在平安巷第五十六号小屋里，他就在那里昏暗杂乱狭小的地方长大，在那里结识朋友，也在那里见证爱人。

　　那里是他的一生，也是他的归处。

　　当你向他的老师询问时，他们每个人都会春风满面，骄傲得意的告诉你：“任风来啊，他是近几年来是最优秀的学生，当年以七百多分考上了我们的学校，还甩了第二名二十多分，并且还被保送到朝华大学里了呢。他是我们学校的荣耀，是我们学校的光荣。”

　　当你向和他一个班级的同学提起他时，他们言语上多多少少都带有崇敬的拘束，但还是很高兴的告诉你：“任风来他是我们班的班长，虽然他经常寡言少语的，但为人热忱，做事谨慎靠谱。我们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会找他帮忙。这么跟你说吧，班长，他就是我们班的守护神，有他在，保管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他就直接搞定所有的事了。”

　　当你向平安巷的人们打听他时，他们脸上都会用慈爱的眼神注视着你，言语话里话外都在把任风来当成他们的孩子：“风风他啊，是一个很懂事勤快的小孩，经常自己就做好家里的事，根本就不用他爷爷奶奶操心……嗯？你说，他爸爸妈妈啊……唉，说起来风风他这个孩子就是可怜，他爸妈在他六岁时就去世了，只独留他年幼的一个人和年老体迈的老人，也就是他爷爷奶奶。”

　　“本来嘛，家里有亲戚的话都会帮衬一下，这给一点，那送一点，日子也就过下去。但是他那些亲戚又是不管用的，当初还想把风风丢去福利院或者找个人把他卖了。要不是他爷爷奶奶出面，将他给养了，也不知他将来会送到什么地方去……”说着，那些人就哽咽了起来，“可是他们也年纪大了，干不了什么事，仅靠那点赔偿金，也养不起那么半大孩子。更别说，当初那些亲戚还拿了一大半走。”

　　“那些黑心干的，一点后路都不给别人留。”说着，他们就咒骂起了，以表达他们的气愤。随之，语气轻快的接着道，“所幸，市里看他们家里的情况，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就给他们安排了清洁街道的工作。虽然每天起早贪黑的，但好在生活也能过下去，不是吗？”他们说完就笑了起来。

　　“你说任风来吗？”顾心安回想起和任风来初见的样子，不禁心酸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我才十岁，是个上蹿下跳，玩世不恭的顽皮，从小就调皮捣蛋，没干过正经事，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家长让他们挨家挨户去道歉了。而我跟在我身边的朋友生活基本上都过的不错。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富大贵的，但最起码也没有到饥寒交迫的状态……直到我见到了任风来，才发现原来小孩子的童年不只是有欢乐和幸福，还有离别与愁苦的。”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说道这里，顾心安就有一些哽咽了，眼里有泪花在闪烁。

　　因为天空突如其来下起了雨，导致顾心安的玩伴都被他们各自的父母陆陆续续叫回家了。

　　可顾心安他是谁啊，这种绵绵细雨根本就不算什么。在他看来，这样在雨天奔跑才是男子汉呢。所以他直接无视爸妈的叫唤，跑了。可是他一个人玩了一下午觉得没有意思。直到他见到跟他差不大的小男孩蹲在草坪上，双手好像在挖草，把草放在了他脚边的红色袋子里面。

　　顾心安很是高兴，好像自己找到了同伴，匆匆忙忙跑到在他身边，友好的笑道：“哎，你在干什么啊？你也不回家是吗？也想在这里玩到晚上再回？”

　　“不是，我等一下再回。”任风来来这里的草坪上只是想挖一些野菜回去吃，平时这里虽然没有什么人来，但不代表这里没有人知道。所以他一点都不惊讶顾心安突然跑过来问他，只是平静回答了他，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停。

　　“哦，那你陪我一下吧，”顾心安完全不在意他只弄自己的东西，不看自己，只是简单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道，“我的朋友都回家了，没有人陪我玩，我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玩了一下午，很是无聊。反正这里没有什么人，你一个人也会害怕的，我们两个人做个伴好不好。”

　　顾心安还小，不知道别人的沉默是拒绝的意思。只知道别人不开口说拒绝就是答应的意思，见任风来不说话，就直接道：“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啦。”

　　然后，顾心安就在任风来身边讲了很久的话，中途任风来起身去到别的地方，他也跟着一起。一边走一边跟他说话，顾心安见任风来一直在挖草，然后他也在草坪上挖了一堆草放进他的袋子里，任风来看他随便塞了一些的不知名的“野菜”，也不管他，任他塞得满满的。

　　直到任风来注意天逐渐暗了下来，担心顾心安要摸黑回家，就对顾心安道：“天快黑了，你快回家吧。”

　　那时任风来因为营养不良比顾心安矮半个头，虽然以后任风来和顾心安相差不了多少，都长到了一米八三以上。但是现在顾心安一听，看了看任风来，觉得你明明比我矮半个头。凭什么是你叫我回去，而且这语气怎么跟我父母教训我一样，我又不是你儿子，当即不服道：“为什么是我要回家，你不要回家啊？ ”

　　任风来见他如此激动，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道：“我家里离这里近。”

　　顾心安眼珠一转，回道：“我家也离这里近。”他嘴上硬气，心里却虚的很。心想，其实不是的，我家离这里也比较远，那时他为了躲避他的父母，特意挑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玩，所以回去的话最起码要半个多小时。如果现在回去刚好可以赶上吃晚饭，而且天现在还没有很暗，他也不用害怕。

　　任风来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闪躲，便不在说话，转身去到了围墙角落里拿起一个装了很多瓶罐的大麻袋，道：“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说着，顾心安就跟上去了，见他双手都拿了东西，就伸手帮他抱起了那小袋子，还帮他一起扛那个大麻袋，问道，“喂，你为什么要挖草和捡那些别人扔掉了的瓶罐子啊，是因为好玩吗？好玩的话，下次我也和你一起玩……还有你都不怕黑吗，如果那么晚回去，你爸妈会不会骂你，打你啊。我要现在回去，一定又会被打骂一顿，才会让我吃饭的……喂，你怎么停下来了……咦，这是你家是吗？”

　　顾心安望着眼前的房子惊讶不语，其实也不怪他这样。因为这栋房子破烂不堪，虽然明眼可见主人公已经很用心的爱护，但是还是可以看出这房子已经到了危房的程度。他转向头来看向任风来，才发向他的衣服鞋子通通都不合身，并且衣服都洗了发白，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他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看着任风来把他捡来的那些瓶罐洗干净一一摆好，还把他捡来的草剁好，拿去喂鸡吃。

　　顾心安开口道：“你，不煮饭吗？”他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任风来一边喂鸡一边道：“今天早上煮了一大锅饭，放在灶头里闷着，放心，没有坏，能吃的。如果你担心的话，我给你另煮过。”

　　顾心安道：“不用，我不是说这个。”说着，就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后来，任风来的爷爷奶奶回来了，很是高兴，一直拉着顾心安说他是一个好孩子，乖孩子，还说起任风来小时候的糗事，有一次因为中午不肯睡觉，被他妈妈追着全村打。可是他人小马大的，跑的很快，他妈妈怎么也追不上他。任风来怕他回家，又会要妈妈教训一顿，等到了晚上，才偷偷翻墙进来，是他爸爸给他留的门，还在他房间放了点零食，让他饿了吃。

　　第二天他妈妈就说，唉，有人啊，大晚上不回来吃饭，吃的比我们这些按时吃饭的还要好，薯片，山楂糖，辣条等等。然后，任风来就直接道，那你下回也被我追的打，藏起来，到了晚上回来不就行了。把他妈妈气的啊，又要打他，幸好被他爸爸拦了下来，教育任风来道，儿子不可以打妈妈的。

　　“凭什么儿子不能打妈妈，妈妈就可以打儿子，那下辈子我也要当妈妈，这样就可以打儿子了。”任风来这句话把他父母都说笑了，抱住他，念道着，小兔崽子。

　　任风来可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知道他在他父母的怀抱里待得很温暖，想一辈子都在待到他们的怀里，只是这个愿望后来也没有实现。

　　这事听的顾心安一直在笑，还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哄他们开心。从他在任风来家吃完了饭，那小嘴就一直没停过。因为任风来从小的懂事和独立，让任风来得到他爷爷奶奶的同意送顾心安回家。任风来替他向爸爸妈妈解释了是因为帮助了自己才晚回家的，让他免了一顿毒打。

　　“就这样，我和他慢慢相识了。那天吃的饭可能是任风来他们家吃的一周最好的那一次。也第一次见到家里可以小到只能装的下两张床，一张连四个人都坐不下的饭桌，第一次见到原来真的有人借在路灯光做作业的……这些事，小时候我只在书里见到过，从来没有想到会在现实里真真实实的发生。可是，艺术源于现实。所以不管我相不相信，这种事就是真的有。”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捐款，帮助那些福利院里的孩子，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怎么挑食，因为我知道真的有人连饭都吃不起，一个大馒头就可以顶上一整天了。也不在和父母顶嘴，因为我知道有人连父母都没有。”

　　“初中那一年我跟他一同考上了峥嵘中学。初中吗，那些人的嘴都特别碎，个个都想挑事。而任风来他是班长，成绩好，受到很多女生的欢迎，在老师面前也很有话语权，所以当时有很多人都不服他。而我从小学开始就是他们的老大，没有人不给我面子，平时那些事都是我挡下来的，流言蜚语什么的都没有传到他耳朵里。可是有一天，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想搞事，直接当着任风来的面问我，说我会不会嫉妒他，说他成绩又好，又讨老师喜欢什么的。”

　　“我那时笑了笑，跟他道，我从来就比不上他。他可以在没有他父母的情况下，在命运的安排下，做到不埋怨，不抱怨上天的不公平。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承担起他所有的责任，努力的去生活着。他那么的坚强勇敢，试问，这样的人我怎么比的上，又怎么能去和他比。但是后来的我再也没有跟那个人说过话，至此，也没有人再去任风来跟前找他麻烦。”

　　“可是，就是那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突然跟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那时我都惊呆了，但是又很为他高兴，心想。终于有一个他爱的人了，他经历了那么多苦，上天终于愿意给他一点甜的了。那个人是谁，你们也知道，就是夏常春，他没有跟我说他喜欢夏常春多久，但我知道最起码有七年以上了，或者更早。谁都知道任风来和夏常春是互相喜欢，但是任风来有意隐瞒他的爱，所以所有人都在帮任风来瞒着夏常春他喜欢她。我们都知道任风来是在找一个机会，找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说自己喜欢她。可是……”

　　“可是我没有想到他那么绝，在高二的那一年直接断了夏常春的念想，也断了他的情。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下的了心，怎么下的心啊？”顾心安苦笑着，想到了任风来见到夏常春的笑容，想到了任风来为夏常春努力奔跑的样子，就开始沉默着，久久不在发一言。

　　不过哪怕是这样，顾心安也永远会记着在那条任风来送他回家的路上。任风来认真的对顾心安说了一声谢谢，还说他爷爷奶奶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也很久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了，谢谢你。那一次，那一句，谢谢，让顾心安觉得他不再是只会调皮捣蛋，不再是让父母到处赔礼道歉的人，而是一个能带给人欢乐的人。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帮助任风来，不辞幸苦。

　　此后，任风来和夏常春他们的爱直接在高二的那一年断了，直到任风狂来，常春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