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不是春》始知木目

12、第 12 章

　　许倾想着伍光宗的话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那县令夫人的病着实让她产生了一丝好奇，居然完全查不到原因，明明听上去严重，却又能足足熬了两个月，这可就奇怪了。而且她后来也听梁氏说过这陇扬县的钟大夫，都说是个医术高超的医者，连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许倾心里不免有了个想法。

　　“伍光宗，你可认识去县衙的路？”她打算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许倾看上去年纪不大，最多十七八岁的模样，伍光宗瞧着要比她大上好几岁，按理是个长辈，直呼其名是不尊重的行为。但奈何许倾不是普通人，她成为许倾之前不知道在世上魂飘多少年，伍光宗对她来说只是个小辈，所以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忌。而伍光宗心里也没什么不对，甚至娄春竹和梁氏她们也觉得很正常，许倾对他们来说就是山上的神仙，能说上话有个交情恐怕都是福气了，哪里会想到这方面去。

　　伍光宗点了头表示知道，便开始在前面为许倾带路。

　　县衙在陇扬县城的城北方向，路途不近，便让了梁氏和娄春竹寻了个茶馆，让她们在里面喝茶听书等着，许倾和伍光宗两人便快步朝着县衙那边去了。

　　许倾和伍光宗两人走得快，伍光宗又熟门熟路的，很快就找到了县衙门口。此刻县衙门外守着两个衙内，伍光宗示意许倾等一下，他去通告一下。

　　“诶，这不是伍家大哥吗，今日何事来县衙啊？”守门的衙内正巧和伍光宗相识，一见面便打起了招呼。衙内程大牛是伍程氏娘家那边的人，伍光宗去过几次，便也熟识了。

　　“大牛哥，好久不见，是有事来着，我听说县令夫人情况不是太好啊？城南那边瞧着告示了，这不特意来一趟。”

　　“诶，可不是嘛，怕是活不了几日了，连我们县令老爷都憔悴了许多，每日办公都是强打着精神。”程大牛心里也是惋惜，夫人心善，以前身子好的时候没少关心他们这些小角色，从不端着架子，平易近人。

　　伍光宗安慰几句便道明自己的来意：“我就是为着这事儿来的，大牛哥你还记得我那弟媳的事吧。”伍光宗指了指带着黑色帷帽的许倾，“喏，就是那位姑娘救的，今日我特地把人请来了，想着或许有法子呢。”

　　程大牛顺着伍光宗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带着黑色帷帽，穿着白色衫群的姑娘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边，帷帽有些厚实，瞧不清脸。

　　“就那山君娘娘？”程大牛是伍程氏娘家那边的人，对于山君娘娘的事自然也有听说，但是他心里是不大信的，有神仙也该保佑保佑他们家县令夫人不。

　　伍光宗摇了摇手，没承认：“嗐！那都是外头别人传的，但是我人都请过来了，您不妨去通秉一声儿，试试也好啊。”

　　“这……行吧。”既然伍光宗说是救了他弟媳妇那人，想必手里确实有点真家伙，转身进了府里。

　　没多久就见他身后跟了一个十分消瘦的男子来了，看上去年纪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身上穿着官袍，只是官袍显然大了些，有些空荡荡的。

　　“敢问是哪位？”人还没到门口，话已传到外头，声音里显得十分急切。李开霁虽然心里隐隐感觉妻子时日不多了，但是他心里不愿意承认，每一个来府里自称能救人的他都抱着十二分的期待，就算后面仍然是束手无策，他下次还是会怀着希望，妻子为了他吃了那么多苦，怎能自己到头来先放弃了她呢？

　　“拜见大人！”伍光宗还没跪下去，李开霁就已经扶住了他，“先生别行这些虚礼了，赶快随我进去。”李开霁认错了人，看见伍光宗就要拉着他走。

　　程大牛赶紧制止，“大人，是台下那位姑娘。”

　　李开霁这才循着方向望向许倾，“瞧我这急傻了，姑娘莫要介意，快请快请。”程大牛进去通告的时候只说了有人想来医治夫人，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李开霁就抬步走了，连许倾站在那里都没瞧见，只以为是门口的伍光宗。

　　许倾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开霁没有说话，便随着他入了内院。

　　外院和内院有一条长廊连接，中间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周围种了些花花草草，只是看起来都已经枯竭，杂草丛生，像是有些日子没有人打理了，显得有些破败。内院比起外院显然要小上许多，大概四五间屋子，院里也没见什么仆从，只一间正屋外守着个丫头。

　　“姑娘随我来，我夫人就在里面。”李开霁很客气，并不因许倾是个女人就怠慢了，没门口示意那守门丫头把门打开：“书琴，把门打开。”

　　丫头书琴看着许倾和伍光宗两人，心里便知道这定又是老爷请来的大夫，也不多言，轻手轻脚的开了房门，向里头道：“映秀姐姐，老爷来了。”

　　唤作映秀的人听见声音，赶紧出了侧间，行礼：“老爷。”

　　“夫人今日如何了，可有好些？”妻子病重，他却不能时时陪在身旁，县衙内的事务还需要他去处理，只能偶尔空暇了便来看一看。

　　“夫人今日都没醒来，只能勉强喂了些水。”映秀心里担忧，夫人已经自从昨日早上醒了一会，到现在整整一日了都昏睡着，药也只能灌进去，一碗药大概只能喝个一小半。

　　李开霁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能点点表示知道。

　　“许姑娘是吧，这边还请您给我夫人瞧一瞧。”李开霁走到妻子床前帮她掖了掖被角，抹了一把脸，死马当活马医吧。

　　许倾走到内院时还没什么感觉，一进了这门立马觉得有些古怪，虽然现在是深冬了，温度很低，但是这房内要比外头冷上好些。明明屋内摆了暖炉，按理说不会这样才对，而且这种感觉不是普通的冷，而是阴冷，深入骨髓。

　　许倾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并不急着去看床上人的情况，只询问李开霁：“你们这屋子怎比外头要冷上这么多？”

　　“我倒没什么感觉，许是住习惯了，这院子还是上上任县令在陇扬县的时候修缮的，我来之后瞧着还能住，也没管那么多，也许是房子老了罢，但是像你说的要冷上许多倒是感觉不到？”李开霁回答，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要不，先看看我夫人？”

　　“不急，还有口气就行。”这话说的有点不那么好听，许倾只觉得自己是实话实说，听在映秀耳朵里就有些忍不住了，显得脸色十分难看。

　　许倾没在意，又问了映秀的感觉，映秀只忍了口气，摇了摇头。

　　伍光宗看着许倾对屋子的打量，觉得奇怪，他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啊，“许姑娘，我也没觉着有多冷啊，您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嗯，有问题，不过应该不是房子的问题。”许倾看够了，提步坐在床头的绣凳上，开始打量起床上妇人的样子，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确实和外头那些人说的差不多，几乎就是个骨架子了。

　　许倾如今的生机术运用的十分自如了，只见她的两眼一闭一睁，原先黝黑的眼眸变成深沉的深绿色，宛如两颗神秘的绿宝石，摄人心魄。李开霁三人站在身后，瞧不见此时许倾的眼眸颜色，否则定要惊疑一番。

　　许倾把妇人的身体一寸不落的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哪里有损伤，或者……应该全身都是损伤。她发现，妇人并不是哪个部位生病导致身体衰弱，而是元气尽失，像是被人吸干了一般。

　　“哦豁！这就有意思了。”许倾脸上有些兴奋，想不到还能碰上这种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检验一下生机术的作用。

　　“你们先出去。”因为接下来生机术的缘故，许倾便让李开霁几人先离开，打算好好会会这些脏东西。

　　李开霁和映秀两人有些不情愿，他们心里对许倾的能力也是将信将疑，还好伍光宗一个劲的安慰他们放心，有许倾在绝对没有问题。

　　等房门一关上，生机术尽显，在许倾手里凝聚成了一团火焰模样，熊熊燃烧。虽然火势瞧着不大，可是内里蕴含的力量却很庞大，火焰中的绿光此时已经只占据外围一圈，而它的内部是却一团金光，比之之前那一丝金色壮大了不少。

　　生机术幻化的火团一出，挂在床上的纱帐无风自动，看着像是十分害怕。

　　“吸人精血，当真是该死！”金绿交织的流光从火团中飞出，快速的朝着床上缠绕而去，变成几个圆团，像是抓住了什么。

　　许倾想控制着流光将床上的恶鬼拉离，却发现有些困难：“竟将她当做土壤扎根了？真是恶心。”

　　导致县令夫人得了恶疾的缘故正是许倾此时控制的几个小鬼，生机术覆于眼睛之上让她瞧见了妇人身上栖息的恶鬼，他们将妇人当做食物，吸□□血，这才导致了县令夫人如今的模样。

　　许倾伸出左手，生机术源源不断的往县令夫人身上涌去，只见她脸上慢慢又惨白变得有血色，脸上不再凹陷可怖不堪，连血肉都似乎都被生机术养了出来，手上身体的皮肤都逐渐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我看你们能吃多少。”生机术滋养了县令夫人，同时覆在她身上的几个恶鬼也得了好处，‘土壤’越肥，它们就越兴奋。没过多久，恶鬼竟然由于生机术的缘故开始有了实体，鬼神不再透明，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看见了。恶鬼看起来很小，都是孩童模样，想必是死时本身年岁就不大，它们对着县令夫人露出十分变态的表情，像是依恋，又像是恨不得吞入腹中。

　　它们瞪大着眼睛，露出一阵怪笑，趴在县令夫人身上，几乎覆盖整个身体。脚已经瞧不见了，深深没入了她的体内，就像是从身上长出来一般，恶鬼们在县令夫人身上不停的涌动，这场面让许倾心里十分不适，厌恶。

　　“吃饱了就消失吧，真是脏了我的眼。”现在的生机术对许倾来说不再是当初可以医治别人的术法了，而是能完全由她操控，比如现在，她能让县令夫人的身体好起来，也能让进入了恶鬼体内的生机术自爆，只是这样会让她有些不适，但她暂时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许倾右手握拳，喝道：“爆！”

　　随音落下的瞬间，几声刺耳凄厉的惨叫在房内响起，本来吸食的十分欢快的恶鬼化为灰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