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梦夏天》喜央

2、02

　　高三学习的气氛总是紧张的，每个人仿佛都在争分夺秒的想多得一分。

　　对于邱葵来说，高三唯一的放松时间，不是睡觉也不是紧张的月考之后的那两天的喘气时间。
　　而是在学校门口的早餐摊买鸡蛋饼的那几分钟。
　　因为那是和段舒屹离的最近的几分钟。

　　有时候去的不巧，正好上一锅鸡蛋饼卖完了，就要站在摊前等上几分钟。
　　有时候去的巧，这一锅还有，老板装进袋子里拎着就能走。
　　当然，邱葵是希望时间能久一些的，再久一些都好。

　　一个星期七天，段舒屹会吃四天的鸡蛋饼。
　　分别是星期一、三、四、五。

　　高三六点半需要到班，而段舒屹总是在六点到六点十分那个时间段去买鸡蛋饼。
　　然后站在班级门口前留给自己二十分钟的时间，一边背英语一边吃鸡蛋饼。

　　为了能假装偶遇到段舒屹，邱葵不得不配合他的时间，准时在这四天的六点出现在鸡蛋饼摊上。然后拎着一袋鸡蛋饼跟在段舒屹的后面，走进教学楼。
　　文科实验班和理科实验班是对着的，邱葵也会学着他的模样，站在走廊上吃鸡蛋饼。
　　有时候她背政治，有时候她也会背英语。

　　但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偶遇里，段舒屹并没有认出她。
　　他们依旧是两个陌生人，那个蝉鸣闷热的下午倒像是邱葵的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想。

　　—

　　日复一日。
　　从酷暑到了寒冬。

　　夏季校服换成了秋季校服，秋季校服外又披上了冬天的羽绒服。
　　鸡蛋饼摊依旧每天早上准时营业，而段舒屹的时间点却从六点提早到了五点五十分。

　　高三上的期末考试前夕，邱葵被班主任传唤去了办公室。
　　她刚推门进入的那一刻，鼻梁上忘记取下来的眼镜便被办公室里的暖空气给蒙上了一层雾。
　　即使这样，邱葵还是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老师，我的目标还是深大。”

　　片刻，雾散。
　　邱葵看清了不远处站着的人。
　　少年挺拔的站在那儿，像一棵屹立不倒的松树。

　　“邱葵，你来一下。”班主任叫她过去。
　　段舒屹那边，她没再听清，但思绪也没在班主任说的话上停留。
　　她满脑子都是那句“目标还是深大”。

　　原来，时间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悄悄流逝了许多。
　　再不过半年的时间，高考、毕业、填志愿、天各一方这些事便会一件又一件接踵而来。
　　而此前，她所想的高考志愿一直都在省内。
　　她压根没有考虑过，要去离蓉城那么远的地方读书。

　　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段舒屹不出所料的还是理科第一。
　　反倒是邱葵，破天荒的挤进了文科前三。

　　那一年的寒假，高三只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在短暂的迎来除夕后，邱葵依旧准时准点在鸡蛋饼摊碰见了段舒屹。
　　不过一个星期没见，他的头发似乎要长长了点，身高似乎也往往上冲了点。以往她站在他身侧，才刚到他肩膀那儿，现在她都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二零零八年，全球变暖。
　　几乎全国每个城市都下了大雪，就连身处南方城市的蓉城也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邱葵记得下大雪的那会儿，她们班在上数学课。
　　一下课，大家就和疯了一样的冲到走廊上，一个个都欣喜若狂。
　　这也正常，毕竟蓉城很难得才会下一次雪。

　　她被祝玥拉到走廊上时，却没在对面的走廊上看到段舒屹的身影。
　　“祝玥，我想过去接杯水。”邱葵找了个理由想往理科班那边走。
　　祝玥全身心的被外面的雪吸引着，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去你去。”

　　邱葵拿着水杯往高三（十一班）那边走去。
　　他们班门口也围满了从教室冲出来看雪的学生，邱葵在人群中穿梭着，好不容易才挤到了门口。
　　她装作不经意的往班里瞟了一眼，便看到了段舒屹。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埋头写着试卷。
　　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在意。
　　直到从后门进来几个男生，走到他的身边，硬生生的给他从试卷里拽了出来时，段舒屹的脸上才多了一丝笑容。

　　这一切都被邱葵看在眼里，但她没在理科班这边多做停留，绕了个弯又转回到了文科班那边。

　　虽然没能在同一时间看到雪，但邱葵却在那天晚上的晚自习下了后，又遇见了段舒屹。
　　自愿在学校里上三晚的人很少，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
　　邱葵却自愿留了下来。

　　三晚下后，邱葵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往学校门口走。
　　从教学楼的楼梯下来后，她一眼便看见了同样背着书包走在她前面的段舒屹。
　　通往学校大门口的那条路上，只有两排昏黄的路灯亮着。

　　路灯投射下来的灯光在地上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光圈，光圈里是被风吹着漫天飞舞的小雪。
　　脚底下是厚厚的一层积雪，邱葵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她的每一步都踩在了段舒屹踩下的脚印里，一深一浅。

　　少年的肩膀上、头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籽。
　　邱葵拢了拢从耳后划出来的几缕碎发，碎发发尾上也落着几颗盐粒般大小的雪籽。

　　塞在邱葵耳朵里的耳机正播放着英语听力。
　　当她抬头看向段舒屹的那一刻，耳机里的听力正播放到那句“when I fall in love with you”。

　　邱葵感觉自己的心跳跳的更快了些。

　　—

　　冬去春来。
　　高三下学期的学习任务越来越紧张，邱母没让邱葵继续在外面吃早饭。
　　邱葵也就少了很多次偶遇段舒屹的机会。
　　但每次路过鸡蛋饼摊的时候，她还是会在那儿驻足一会儿。

　　邱葵再次明目张胆的盯着段舒屹看，是在百日誓师大会上。
　　所有的学生都穿着整齐划一的春季校服，站在操场上。
　　他们两个的班中间隔了十个班，邱葵放眼看去，只能看得见人群中攒动的脑袋。

　　所以当段舒屹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带领大家做高考宣誓时，邱葵心里暗暗窃喜了一下。
　　他身上的校服干净的没有一丝褶皱，脸上挂着淡淡的神情。
　　话筒里传出男生温润的嗓音，像三月的春风，像初春的甘霖。

　　“我们将以优异的成绩为母校荣光。”
　　“宣誓人”

　　台下零零散散的声音此起彼伏。
　　话筒里传出来的是“宣誓人：段舒屹。”
　　邱葵紧跟着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宣誓人：邱葵。”

　　那是他们的名字第一次被邱葵以这样的方式，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