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大凶》南墙乌苏

26、长街鬼市

　　拍摄结束之后，鹿蓝鲸回到宾馆冲了澡之后换上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由于常年演恐怖片，有些妆容信手拈来。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整张脸涂上厚厚一层苍白的散粉，烟熏状的眼影，宛如从病房里走出的暗黑系病娇少年。

　　井女打了个哈欠从花瓶里冒出来，看到鹿蓝鲸一副陌生的打扮：“主人，这是要去作甚？”

　　撑开眼睛眼睛戴上冰蓝色的美瞳，耳边记起宋灯阑和奚凉今晚所约定的世间地点，神情有些冷漠道：“今晚我要去一趟鬼市。”

　　既然一次又一次的被卷入这场游戏之中，不禁有些好奇这场游戏的规则。

　　“鬼市？长街鬼市？”

　　虽然在井底生活了数百年，但是长街鬼市偶然听夜游神听说过几次。

　　一条灯笼所铺满的古宅长街，独立游离在地图之外，开着诸多的古董店铺，隐藏着通灵和缝尸者……

　　井女飘至鹿蓝鲸的面前：“主人知道长街鬼市的入口在哪里吗？”

　　鹿蓝鲸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假思索道：“百度地图？”

　　井女摇了摇头说道：“长街鬼市只在夜间开放，接引人是两条恶犬，门票是一滴食指之血，除却三教九流之辈极少有人知道。”

　　那上次是跟着手机百度地图误打误撞地误入到了鬼市？

　　“你知道鬼市的入口吗？”

　　井女坐在腮一脸严肃的说道：“恶鬼亡灵可以自由出入长街鬼市，法力全无，我可以领你进去。”

　　鹿蓝鲸想起了灯阑：“那比如一些特殊职业呢？你之前说的那什么猎什么鬼的……”

　　“你是指猎鬼师或者画魂师？”

　　“对对！！”

　　“猎鬼师、画魂师和葬灵师也可以自由出行，并无限制。”

　　鹿蓝鲸忽然间整张脸靠近井女，一双清澈的双眸此时彷佛染上一层薄雾，有些陌生又带着点冷漠：“能带我去一趟鬼市吗？”

　　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井女点了点头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彷佛变了一些。

　　人鬼殊途，生死有别，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努力拍戏，成为大明星，万千粉丝，霸占微博热搜，资源拿到手软……或者是星途平平，没过几年便成为一个过气演员，无奈之下退圈做回素人。

　　可是为什么他的过去未来一片空白，自己完全查不到。

　　井女不知道把一个普通人无缘无故牵扯到另外一个“世界”，到底是对还是错？

　　夜深人静之时，鹿蓝鲸带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口罩出门。两人拐至一条小胡同巷子里，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没路了，只有一堵墙，墙上有一鹅卵石所拼成起来的花瓶。最奇妙的是花瓶里长满了藤曼，爬满了整堵墙。

　　花瓶是假，藤曼是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井女伸出手来，掌心触碰花瓶，下一秒两人站在一所古宅府邸大门前。

　　两条恶犬朝着鹿蓝鲸嘶吼，彷佛马上就会扑到人身上一样。

　　鹿蓝鲸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井女在鹿蓝鲸耳边低声说道：“不要怕，它们脚上有脚链无法挣脱，出示你的门票出来。”

　　门票！鹿蓝鲸把手插进口袋里慌乱地摸来摸去。

　　不对！这里又不是景区门口。

　　鹿蓝鲸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把右手食指放到口中咬破了一小口，挤出一滴血在恶犬面前。

　　恶犬低头嗅了嗅，不在叫唤，趴在地上无聊的打起盹来。

　　鹿蓝鲸朝井女说道：“这算是安检通过了吧？”

　　井女飘到门口：“我们快点进去吧。”

　　鹿蓝鲸快步走至门口，推开门，一条长长的古董街铺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古玩书画。

　　还不到七点钟，鹿蓝鲸开始闲逛起来，走至街尾意外的发现有一家店铺在这鬼市中显得格格不入。一张黑漆金字的匾额立于门上，上面写着“行善积德”四个大字，苍劲有力，狂草奔放。
　　可是土葬一般只在农村中实用，现在城市里很少用这种下葬方式。

　　好奇心驱使自己踏入店铺，只见店铺的墙上摆列着各式各样的竖状原木，想必是供客人挑选。偌大的棺材铺只有几盏蜡烛在燃烧，闪着微弱的光芒，有一丝诡异渗人。

　　鹿蓝鲸刚走没几步就感觉好像磕到某样东西，凑近去看才发现是一口楠木棺材。

　　“见棺发财，见棺发财。”两手合十虔诚的念叨着。

　　许是说话声引来了察觉，顿时整间屋子亮堂起来，鹿蓝鲸看到一位身着鸦青色大褂戴着黑色墨镜的中年男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老板伸手示意鹿蓝鲸坐于铺内的一张八仙椅上，沏上龙井，开门见山道：“我这里只做活人生意，死人一概不做。”

　　鹿蓝鲸刚喝到一半地茶差点喷出来：“谁没事给自己提前买棺材啊，那不是咒自己死吗？”

　　井女贴心的双手递上纸巾，鹿蓝鲸赶紧擦了擦嘴，失礼了失礼了。

　　老板淡定自若地瞟了一眼对方，品了品口中的茶缓缓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给自己提前预订一口棺材吗？”

　　这口才不去卖房可惜了，可怜卖棺材。

　　“没有！”

　　办卡，卖保险，卖车这些自己倒是还可以接过传单看上一两眼，“棺材”这种死人用的东西想都不用想。况且现在都啥年代了，要想也应该想将来的墓地买在哪里风水比较好。

　　茶喝完了，时间到了，人也该走了。

　　起身拒绝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改日再来光临。”

　　鹿蓝鲸恨不得开溜，还好对方有眼疾，于是鹿蓝鲸踮起脚尖悄咪咪的准备离开。就在左脚刚踏出外面一步就听见对方缓缓说道：“我看你印堂发黑，常遇鬼煞，乃是大凶之兆。”

　　一下子被对方戳中心中之事，鹿蓝鲸心虚，转身看向老板结结巴巴：“你你不要瞎说！算命的说我长长命百岁！”

　　“信不信由你，我随时等你过来下单。”

　　话毕，灯灭，一阵风吹来，店铺门关上。

　　这儿太鬼了，这儿人也太鬼了，头一次有人向自己推销棺材。

　　走出店铺，鹿蓝鲸低着头走路一言不发。

　　他说的确实没错，只是自己不敢承认而已。

　　以前总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人的平均寿命是70年，假使自己哪天路上出了车祸或者发生重大疾病活个40岁总归也没问题吧，可是那个梦魇却预示着自己将会在三个月后的中元节去世。
　　二十岁正是事业、恋爱、结婚、生子等充满未来的代名词，而不是死亡。

　　没车没房、无儿无女，浑浑噩噩、一事无成、寥寥草草这些好像才是自己的人生的专属名词，鹿蓝鲸猜想将来自己的墓志铭上肯定除了名字以外就是一块光秃秃的石头。

　　要不从明天开始推掉所有的工作，精心挑选墓地，预订火葬场位子，然后中元节那天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去他妈的诛邪钱，解愁女鬼，这些又和路人甲的我有什么关系呢？

　　鹿蓝鲸冷笑了一下，只听过精心策划婚礼现场的，却从来没听过提前安排自己白事的。

　　就在鹿蓝鲸自我郁闷，一阵风吹过来，头上的鸭舌帽飞落到地上。

　　鹿蓝鲸连忙跑向前准备弯腰捡起帽子，眼前多了一道白衣袍角，绣着青鹤图案。

　　守株待到兔了，鹿蓝鲸心虚的把脸低的更深了。

　　站在一旁的林沈见见对方蹲在地上一言不发，于是蹲下去把帽子捡起来，递到对方面前：“给，你的帽子。”

　　清新的薄荷味，鹿蓝鲸一下子就闻出来是自己前几日在超市买的洗衣液。

　　此时的鹿蓝鲸就像是幼儿园受了委屈蹲在地上哭鼻子的小孩，而林沈见则是一个边哄边给糖吃的老师。就在鹿蓝鲸伸手准备结果帽子时，对方身体微微向前倾贴耳温柔说道：“外面不安全，早点回去休息。”

　　心跳似乎慢了半拍，脸有些红。

　　被认出来了，还外加被调戏了一下。

　　待听到走远的脚步声，鹿蓝鲸方敢起身，刚刚明明自己一句话也没说况且也没露脸，他怎么就认出自己来了呢？

　　难道是演技太过拙劣？

　　外面不安全，当我是三岁小孩天黑了还怕鬼吗？

　　笑话。

　　鹿蓝鲸戴上鸭舌帽继续悄悄地尾随在他们身后，三人一路上一言不发气氛降到冰点，没过多久走到街尽头的一条湖畔。

　　漆黑长夜，万千盏孔明灯点缀湖面上方，众多孤魂野鬼飘荡在河畔两旁。

　　鹿蓝鲸被吓得有点怵，手哆嗦，声音颤抖：“这这里是地狱吗？”

　　井女飘了出来双手祈福：“传说这里被唤作河界，起点通往乱葬岗尽头衔接忘川，河水呈血黄色，虫蛇满布，腥风扑面，里面都是些前尘未了的怨灵痴鬼，徘徊煎熬，有的受尽折磨最后甘愿入冥域永世成为厉鬼，有的最终了断前尘旧梦跳忘川饮下孟婆汤。”

　　也就是说这里是堕与生的分界线。

　　鹿蓝鲸试探性的向前走了几步，数孔明灯如萤火虫般蜂拥而至的飘到鹿蓝鲸身边。

　　鹿蓝鲸顿时被吓得惊慌失措，平生只在机场被十几个粉丝围堵追着要签名合照，被孔明灯逮着追还是头一次，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易燃体？于是双手连忙扑棱着身上的衣服。

　　一大番折腾还是没用，最后只能这边走走那边走走企图甩掉它们。

　　林沈见看河对面有人身上围着数盏孔明灯，远看像一个大的发光体脱口而出：“是鬼火。”

　　三人快步走至孔明灯处，奚凉一眼便认出对方：“鹿蓝鲸你怎么在这？”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鹿蓝鲸转头发现是兔子，此时只想尴尬地找到地缝钻进去，总不能实话实说我是来跟踪你们的吧。

　　怎么来的？为什么来？你怎么会来这？

　　这些估计都是待会要盘问的问题。

　　四人面面相觑，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林沈见。

　　“这些孔明灯是河界的鬼火。”

　　“鬼火？”鹿蓝鲸问道。

　　林沈见伸手指着停在岸边那只羊皮筏子：“传说鬼火是河界众多怨灵执念所化而成，万千鬼火能凝聚成鬼引灯，是去往乱葬岗的航行灯。”

　　这时灯阑看过来，眼神有些介意。

　　言下之意，对方只是个普通人没必要知道的那么多。

　　“无妨。”

　　听到这句话后，鹿蓝鲸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局外人。人家大晚上既不干偷鸡摸狗也不做打家劫舍之事，是自己好奇心作祟下一路偷偷摸摸尾随过来。

　　没当面揭穿自己已经很给面子了，还问东问西。

　　鹿蓝鲸自个儿干笑了两声打圆场道：“天色尚晚，月色真美，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就在准备拔腿就跑之际，林沈见袖中漫出一朵幽灵花瞬间把对方困在原地。

　　鹿蓝鲸双脚动了两下发现无济于事。

　　这算是非法绑架吗？还是要准备杀人灭口？

　　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魔法，困住人的幽灵花，一簇簇鬼火……

　　奚凉走至鹿蓝鲸的身旁，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刹那间围绕在身旁的万千鬼火汇聚成一盏红色的“鬼引灯”，随之幽灵花散去缚开了鹿蓝鲸。

　　林沈见向对方解释道：“我是夜行的猎鬼师，这几天你所看到的女鬼是从西郊逃出来的解愁女鬼，入镜解惑世人之忧愁。”

　　鹿蓝鲸想起了那日意外走入镜子中的事情，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正是自己一直想解开的谜题。
　　“我能跟你们一起去乱葬岗吗？”鹿蓝鲸星星眼问道。

　　林沈见看着那双十分渴求的眼神，有些迟疑：“乱葬岗是众多恶鬼的巢穴，只会凶不会少。”
　　言外之意，那边是危险地带。

　　鹿蓝鲸听后着朝对方露出手腕处的诛邪钱，狡黠道：“别忘了，我还有一道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