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大凶》南墙乌苏

10、溺水

　　“今早有居民发现，在梅安市西郊百年老校内有一株桃树，一夜之间树皮干枯生机不在。据生活在附近的居民们讲，这株桃树树龄已近二十年之久，每年四月花开烂漫。针对这一罕见的自然现象，有关专家认为有可能是夏季炎热导致水分、养分缺乏而枯萎而死。”

　　晨光初露，鹿蓝鲸坐瞎婆婆的店里一边喝着豆腐脑一边看着晨间新闻。

　　“婆婆，我把钱放在桌上了，你记得收好。”鹿蓝鲸朝着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瞎婆婆喊道。

　　等了半会也没听到回复，兴许是忙着忙着忘记了，随后鹿蓝鲸起身离开。

　　夏至端午，巷子里的家家户户门上均挂着艾草菖蒲，石缝间冒出新芽野花。鹿蓝鲸一身清爽的白色短袖和破洞牛仔裤走出巷子，顺带买了点西瓜和蛋黄肉粽准备带回去给阿楠吃。

　　煎饼摊上冒出层层热气，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孩童正准备去上学，新的一天从晨光中开始。

　　十字路口，鹿蓝鲸站在原地等待绿灯。无聊地低头开始数起了白色斑马线，等抬起头的一瞬间忽然对上一双极清极暗，黑如墨玉般的眸子。

　　站在平行线对面那人也恰好在看自己。

　　直到那人经过自己的身旁时，鹿蓝鲸竟觉得有些紧张，心跳好像漏了半拍，自己似乎无法集中视线去看清对方的长相只觉得那双眼眸似曾相识。

　　像是在哪里见到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尖锐的汽车鸣笛声从耳边划过，鹿蓝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了马路中间，于是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让车辆先过去。

　　等再次转身去看那人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了身影。

　　鹿蓝鲸一回到宾馆内，就发现发现林兮兮和阿楠两人正坐在房间里的凉席上无聊地打着纸牌。把西瓜清洗了下用刀切了几块分别递给两人问道：“楼下怎么来了几位警察？”

　　“听说是在调查前几天车祸的事情。”

　　林兮兮啃了一口西瓜道：“今天晚上的落水戏，你OK吗？”

　　为了达到恐怖的效果，电影中唯一一场水下的戏份被导演特意安排在了今天晚上拍摄。

　　鹿蓝鲸道：“没问题。”

　　这时林兮兮注意到房间窗台上忽然多出来一盆睡莲，于是走过去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白色花瓣：“什么时候你养了一盆睡莲。”

　　鹿蓝鲸一下子便想起了躲在睡莲里的井女，然后快步走到林兮兮面前侧身背对着睡莲：“上周从外面回来恰好路过花店就顺便买了一盆，对了你台词背的怎么样了？”

　　“台词？背过了啊。”

　　“要不要吃粽子？我刚在贵妃巷买了几个。”

　　“贵妃巷？”

　　鹿蓝鲸解释道：“就是附近一条清末民初的幽静古巷，改天有空的时候可以带你去看看。”

　　在梅安市保留下来的古巷寥寥无几，几乎都被开发成商业街或者小吃美食一条街。

　　林兮兮点头答应道：“好啊好啊。”

　　晚上六点钟，鹿蓝鲸和林兮兮两人已经提前到达剧组开始化妆，十五分钟过后，两人来到湖边进行试拍。

　　鹿蓝鲸站在湖边与几位临时的武打演员过招，随后往后腿了几步便整个人便跌入湖中，冰冷的湖水瞬间浸透了衣服。

　　“咔！！”

　　听到导演喊“咔”后鹿蓝鲸立即从水中浮了上来，站在一旁的助理连忙递过来毛巾。

　　坐在摄像机面前的导演起身问道：“状态怎么样，蓝鲸？”

　　鹿蓝鲸浑身湿漉漉的爬回岸边，用毛巾擦了擦脸和头发，然后回复道：“OK。”

　　“好，兮兮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导演我也OK。”

　　“《高一六班》第135场次，Action。”

　　林兮兮事先潜入进水中，另一边鹿蓝鲸重新弄好造型之后返回到岸边。

　　月落乌啼，寂静无人的校园之内忽然闯入一名陌生的男子，男子快步奔跑不时的往后看，原来后面一直跟着几名拿刀的凶狠歹徒。不多久，男子被逼入绝境，锋利的刀片划过脸部，经过一番打斗之后，男子往后退了一步不慎跌入进湖中。

　　湖水逐渐吞噬了自己，就在将近绝望之时一位白色衣服的长发女子从湖底深处游了过来，环住男主的腰部把人救出水面。

　　男主缓缓地睁开眼睛深情的注视着女主……

　　“停！”

　　听到导演喊停之后，鹿蓝鲸与林兮兮眨了下眼睛，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这时导演离开摄像机走到岸边对着两人说道：“兮兮，注意一下你的表情细节，再来一次！”

　　“《高一六班》第135场次第二遍，Action。”

　　经过又一次的拍摄，终于达到导演的要求。

　　林兮兮裹着毛巾站在摄像机面前看着最终所呈现出来的拍摄，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朝着还在水中的鹿蓝鲸说道：“蓝鲸，过来看看。”

　　鹿蓝鲸答道：“好。”

　　待在水中的鹿蓝鲸刚准备游上岸，却觉得脚貌似被水草缠住，逐渐失去了力气，随后整个人被淹没在水中。

　　“导导演，鹿蓝鲸他……”

　　林兮兮看着被湖水逐渐淹没的鹿蓝鲸，一瞬间不知所措。

　　此时导演转过身来：“怎么了？”

　　林兮兮手指向湖面吞吞吐吐道：“蓝鲸他还在水里…水里。”

　　此时湖面上空无一人，月光之下只有几朵睡莲。

　　导演这时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即朝着其他人吼道：“快，快下去救人！有人落水了！”

　　放佛一下子陷入永世的寂静与黑暗之中，脑海里闪烁着无数零零碎碎的记忆，却始终拼凑不起来。那人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容貌，手中缠绕着无数条红丝线，鲜血淋漓的站在血泊之中，周围有数十只鬼魂游荡。

　　“蓝鲸……”

　　耳畔似乎有人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嗓音如琴键上别具一格的低音键，沙哑而又成熟。

　　“鹿蓝鲸……”

　　“蓝鲸，醒醒……”

　　“小蓝蓝……”

　　许久，鹿蓝鲸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此时眼前站满了一群人，有阿楠哥、导演、林兮兮包括一些剧组的群众演员……

　　随后口中吐出些水来，阿楠立即拿了件外套披在鹿蓝鲸的身上。

　　这时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位短发娇小的女生挤到鹿蓝鲸的床边欢欣雀跃道：“哥，你终于醒过来啦。”

　　“哥？”

　　周围人听到“哥哥”后，纷纷看向女孩转而再看向鹿蓝鲸，发现两个人的容貌确实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等看清楚女孩的模样鹿蓝鲸惊讶地从床上坐起来道：“筱裴，你怎么过来了？”

　　蓝筱裴撒娇的抱着对方的胳膊：“哥，你都好久没回家了。”

　　“阿姨知道你来这里了吗？”

　　“我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客厅了，我想晚点妈妈会看到。”

　　众人听后恍然大悟，敢情这是作业太少，离家出走啊！怪不得季大明星一早就打电话说今天有鹿蓝鲸的亲属过来探班。

　　站在一旁的导演立即询问道：“怎么忽然间溺水了？”

　　随即，鹿蓝鲸感觉到脚踝处有一丝疼痛，低头发现有些血迹，想了想开口道：“刚才准备游上岸的时候，好像是被水草缠住了。”

　　“幸好啊，刚才有个识水性的小伙子救了你。”

　　“诶诶，那个人呢？”

　　导演转身正准备找那人之时，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声说道：“导演，刚刚那人离开了……”

　　“离开了？”

　　这时鹿蓝鲸咳嗽了几声，林兮兮看了眼时间说道：“导演，既然这段戏已经拍完了要不就先收工吧，我担心鹿蓝鲸万一感冒了，明天的戏恐怕就要……。”

　　“导演，我总感觉大晚上这学校怪渗人的。”一阵凉风吹过，旁边的助理双手抱紧胳膊怯怯说道。

　　忽而湖面惊起波澜，胆子小的几个女生互相瞅了一眼。

　　导演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说道：“时间也不早了，那就先收工回宾馆吧。”

　　然后又嘱咐道：“阿楠，回去让宾馆的人煮完姜汤。”

　　回宾馆的路上，蓝筱裴与林兮兮坐在同一辆面包车里。

　　林兮兮瞄了一眼坐在旁边一直玩手机的小朋友，随后笑眯眯地向蓝筱裴诱惑着说道：“姐姐待会给你买一大堆的零食吃，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鹿蓝鲸的一些其他秘密？”

　　“好啊，你问吧。”

　　“鹿蓝鲸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七月半。”

　　“鹿蓝鲸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我哥他喜欢看K大的漫画，讨厌没有太阳的阴雨天。”

　　“不过你要是想追我哥我还是劝你早点放弃，因为我哥性取向不明。”

　　“我看你哥是没谈过恋爱吧。”林兮兮下一秒无情地吐槽道。

　　蓝筱裴立马抬起头反驳道：“没谈过恋爱又怎么样，我哥不仅长得巨好看而且人也炒鸡温柔。”

　　“纯情男演员。”

　　“……”

　　回到宾馆之后，鹿蓝鲸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坐在沙发上剥着手中的橘子，蓝筱裴双手放在身后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仔细的看完之后插着腰十分不满的说道：“哥，你都当主角了为什么还住的这么简陋。”

　　鹿蓝鲸温柔道：“因为附近只有一家宾馆。”

　　蓝筱裴无奈道：“好吧。”

　　鹿蓝鲸忽而想起来，溺水之时听到第一句话。那个声音始终回响在耳边，回来的路上反复思考很久之后那个声音从来未曾听过。

　　“阿楠，你有看到救我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阿楠回忆了一下说道：“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左右，个子挺高的，由于是晚上，具体长什么样子就没太看清楚。”

　　“筱裴，你看到了吗？”

　　蓝筱裴咬了一口橘子，想了想说道：“我刚下出租车的时候，便注意到有个人比我先一步走进校园里，一身黑色的外套其他的就没看清了。”

　　除去剧组拍戏的人，鹿蓝鲸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大半夜的会跑到那所废弃的校园里。

　　就在想的出神的时候，蓝筱裴说道：“哥，爸爸让你拍完戏回家一趟。”

　　“回家？”鹿蓝鲸忽然愣住。

　　从毕业之后，鹿蓝鲸就完全脱离了家里，一个人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一个人租房生活，就连春节宁愿选择待在剧组里拍戏都不愿意回去过年。

　　孤夜降至，阿美百无聊赖的趴在湖边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每当这时就越发羡慕有生命的自然事物。就当阿美在思考着自己前世到底是如何死掉的时候，从湖底深处忽然冒出来一位长发飘飘的美男子。

　　阿美顿时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青丝如墨，赤裸着上身，背部一大簇半开的水墨莲花纹身，一双吸引人的桃花眼，眼长微弯，此时正转过身来好奇的打量着阿美。

　　阿美看到对方裸露的上半身，下一秒双手遮住眼睛，露出指缝间语气微弱的问道着：“是水…水鬼吗？”

　　男子听后勾唇浅浅一笑，湖面上忽而波光潋滟，墨玉般的乌眸中若有璀璨星光，深邃的五官眉目舒朗，似笔触自在的泼墨画，写意却华美。

　　“你见过这么好看的水鬼吗？”

　　阿美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没见过。”

　　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杂草丛生，破败荒寂的百年老校在月光下显得幽森恐怖，许久说道：“告诉我，现在是第几年了？”

　　阿美稍微想了想开口道：“2021年夏至。”

　　男子听后，良久道：“原来是第十年了。”

　　“什么第十年？”

　　就在刚说完的那一秒后，男子又瞬间消失在湖中。

　　粼粼水波下，随风摇曳着几片荷叶。

　　阿美揉了揉眼睛，发现此时湖面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轮残月倒影在水中。

　　“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