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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上头有人 ...

  •   被砍那人惊魂未定,以为刚刚发生的那一瞬只是幻觉,要不然就是那衙役只是想吓唬自己一下子并不真想要命。

      老李闻声睁开眼睛,一脸疑云。

      三叔脸色铁青。

      要被带走的被称作“齐四”的汉子,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黄牙。

      在老李惊呆了的目光中,柳逸凡郑重对他施了一礼,将之拉向前,随后转身朝齐四微微点头。

      由古至今每每发生大事,都会在第一时间蹦出一个有能力、有身份的人主持局面,我们姑且称之为场控。

      从柳逸凡出现到衙役头头默不作声,再到他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举动,齐四怎能看不出来,这个白衣青年就是场控。

      齐四大步向前对柳逸凡揖手施了一礼,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们几个都是去年六月前后来到这里的一批人,当初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一个叫做周总的人,那周总告诉我们只要在这里干满三个月,他就给安排活少,薪水多,离家近的营生!”齐四恶狠狠看了三叔一眼,吐了口痰,继续说,“谁知道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干满了三个月,找到周总,周总又安排我们去搬运司说干满三个月,为了他画的那个饼,我们忍了忍又去了搬运司...”

      齐四忽然沉默了,好像不太愿意继续回忆那一段非人的遭遇,和齐四一起的小弟俱是一脸怆然神色。

      “谁知!谁知干完搬运司,姓周的那个老贼,竟然又安排我们去畜牧场!这一次我们就算再傻,也看得出来是被骗了啊!”齐四用右手横抹了一把嘴角唾沫星子,脸上露出震怒。

      柳逸凡插嘴问道:“工钱可曾结了?”

      齐四不满道:“给是给了,但是很少!”

      柳逸凡心道:“你们还是好的,至少这里还给你开了工钱,前几天有个小伙子被忽悠的连工钱都没有!”

      他无奈叹了口气,齐四还以为柳逸凡叹息他可怜呢,他心里有增加了一分底气,厉声道:“姓周的老匹夫竟然表态,如果干不完畜牧场,我们交的保证金一分钱也别想拿回去!”

      跟着齐四的一群壮实汉子都怒气填胸,此时周匹夫若是在此定要挨他们一顿揍,有官家拦着都不行!

      稍稍沉默,齐四气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们为了押金又捱苦的干了三个月!等再去找周姓老匹夫的时候,那老贼不知道去了哪里!”

      刁二爷突然说话了,冷冷道:“所以你就带着手下的兄弟一连掀了两家铺子,又来了这里?”

      齐四微微一怔,没想到刚刚才犯的事,这么快被衙役知道了,难怪刚才直接要将自己抓走,但是对于受骗这件事,他自己也是受害者,也占了几分理。

      他思忖片刻道:“我们被骗去那里上工,他们肯定和姓周的有联络,领头的自然知道怎么找到周匹夫,不过那边的人骨头都比较硬!”

      齐四斜视一眼三叔,三叔也是一脸憎恨!

      柳逸凡好像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齐四他们想要找黑中介老周要押金,老周躲着不见,他为了得到老周的藏身之处,揍了搬运司和畜牧场某个分部的小领导,小领导可能抗揍或者压根就不知道老周在哪里,最后他们来到此处,踹鸡给猴看,从二叔的口中得知老周的下落,正欲前去要钱,与闻讯赶来衙役撞上了!

      “看来这真是一个误会,我觉得作为官府,你们应该为民做主,帮这几位农民工兄弟把抵押出去的银子先讨回来吧?”柳逸凡若有所思道。

      轻描淡写的一个“误会”就把这群汉子打砸铺子又揍人的行为一笔带过,这件事怎么看都毫无道理,可是从柳逸凡口中说出来就很有道理,因为他的拳头最大,脸皮也厚。

      刁二爷看着柳逸凡半晌无言,柳逸凡也淡淡的看着他不语。

      大家都不作声,氛围有些微妙。

      最后刁二爷受不住败下阵来,他先开口道:“贵姓?”

      “免贵,姓柳。”

      “敢问柳先生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先前不是说过,带着几位兄弟去找老周讨钱吗?”

      老刁努力隐忍着那颗蠢蠢欲动,平日最爱发飙的心,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那就依柳先生所言。”

      他内心是极不愿意的,本来是来抓人,后来变为砍人,怎么就变成帮人了呢,这个三百六十多度的托马斯大回旋绕的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满身肌肉的汉子,红衣官差,领头的是一个白衣翩翩公子,这群人走在碧水大道上是真的吸睛啊!

      路上的小老百姓疯狂的躲避,因为太匆忙,鞋都跑掉了好几只,几个手脚利索的又灰溜溜的回身捡鞋子,捡起来撒欢的野狗般朝着胡同等阴暗安全的角落跑去。

      街边老人摇头叹气,思考着:又是谁得罪了一个黑白通吃的富家公子,一会儿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这帮人浩浩荡荡走到碧水临湖四十七洞,名字叫做“老笔”的门店门口停了。

      二叔不太情愿道:“就是这里了!”

      刁二爷不愧是专业的,做了个手势,手下的人就如撒开的兔子般向四下散去,仅仅十余人,就呈合围之势,把“老笔”包围了起来。

      苍蝇能出去,老鼠能出去,哈士奇那样的狗也能出去,唯独人出不去!

      他朝着柳逸凡做了个请的手势,其余的人破门而入。

      人群冲进老笔的时候,老周正在玩鸟儿,那是一只灵动的鸟,一只会跟人交谈的鸟儿,因为它是一只八哥,会说话的八哥。

      八哥用它特有的很高的语调说:“你玩廖,你玩廖!”

      老周瞪了它一眼,朝着老刁施了一礼,笑道:“刁二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的店里坐坐啊?”

      刁二爷乜斜他一眼,没好气道:“有人举报你招摇撞骗,骗取财物,我们正要以诈骗罪拘捕你呢!”

      老周轻松一笑:“刁二爷,就算拘捕我,那您有拘捕令吗?”

      老刁看都不看他,冷冷道:“拘捕令等把你逮回去再补一张也是一样!”

      老周脸上笑容一敛,沉声道:“刁二狗!你少在我这里狐假虎威,你不知道我上头有人吗?”

      听到人家喊他二狗他并不生气,因为他真的叫刁二狗!

      “柳先生,您看这...”刁二狗没去搭理直呼他名讳的老周,而是向柳逸凡投去求助的目光。

      柳逸凡一进屋,老周就注意到这人了,他在记忆里努力搜索都不能在骗过人中想到有这么个人,随后就放弃了,毕竟骗过的人实在太多,脑子再大也不能一一记住。

      老刁向柳逸凡请示,这让老周有些诧异,能压得住老刁这条疯狗的人物,肯定有问题,有大问题!

      他凝神看着对方如何回答。

      柳逸凡脸上还是挂着自信的笑意,他的回答更加自信简单,就一个字:“打!”

      那只八哥骤然飞了起来,如个复读机般叫着:“完廖,完了,完了...”

      老周看到柳逸凡和老刁身后熟悉的面孔,就知道今天这些人可能会不讲道理,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不讲道理!上来就动手!慌乱中,他大叫道:“且慢!”

      已经挥舞在半空的拳头骤然收势,踢出去的脚在空中蓦然止住,将要扑过去的身姿徒然稳固了下来...

      数十双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的柳逸凡,后者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先打了再说!”说话语气很温柔,就像一个刚刚表白成功的小伙子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说话那般。

      刁二爷的脸抽搐了一下...

      十几双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和厚重的大脚温柔的招呼着老周,老周头顶扑腾着的八哥,不知因为受了惊吓还是故意的,拉了一坨又一坨鸟粪正好落在了老周的头上!

      老周吃痛,或者被鸟粪熏得,痛苦的大喊一声:“啊!”

      天地元气一阵波动,十几个贴上去的汉子被一骨碌震开,他们向后飞了一丈,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凳子上,有的落在桌子上,有的落在门上,有的落在墙上...

      “噗噗”落在墙上的和门上的又滑落在地上,所有人面露痛苦之色,瞬间失去了战斗力,空旷的老笔此刻显得更加空旷,因为之前摆在室内的书桌、椅子还有花瓶、屏风都被壮汉们沉重的身躯冲击到四周。

      “修真者啊!”柳逸凡若有所思。

      刁二爷看着柳逸凡,他惊吓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丝狡黠。

      按照修真界的等级,大修行者能挡住一万精壮汉子;中级后期能打一千无虞;中级前期可以对抗一百;初级后期可战十个;刚入修行门槛只能保证单挑的情况不败!

      而这个人一口真气震飞了十余人,看实力就算不是中级前期修行者,也差不多了!

      至于中级后期修行者,谁会拉下那张老脸干这个!

      中级后期,随便找个小门派加入,至少长老级别!除非有的人天生犯贱,打娘胎下来就喜欢骗人,而且以此为乐,还能从中找到成就感,才会窝在这老笔店面里行骗,几十年如一日。

      一般情况下,渭城没有这种变态!

      柳逸凡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得出科学结论:这个人最多也就是个和自己平级的修行者。

      内心顿时大安!

      他看了一眼刁二爷,露出一副“你还挺皮啊”的神色,出声道:“想不到碧水的底蕴这么深,一个小小的店面老板都是一位级别不低于初级后期的修行者,真真深藏不露啊!”

      老周蓬头垢面,头上还顶着几坨鸟屎,可这并不影响他的逼人气势。

      他周身天地元气不停波动,狞笑道:“我说过我上头有人,你就是不听呢!我告诉你,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柳逸凡故作慌乱道:“你头上有人?”

      老周哈哈大笑道:“对啊,对啊!”

      柳逸凡思忖片刻,喃喃道:“可我怎么只看到了屎?”

      老周大怒道:“你头上才有屎!”

      “你头上才有屎!你头上才有屎!你头上才有屎!”那只大小便失禁的八哥在头顶上尖叫,故作“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态!

      刁二狗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老周,你头上真的有屎!”

      那只八哥又一次插嘴:“真的有屎!真的有屎!哈哈哈!”

      正是这个“哈哈哈”要了它的鸟命,老周左手掐诀,一团紫光冲天而起,不偏不倚击中扑棱翅膀说风凉话的八哥,“嘎”的一声,那鸟只剩下了一撮毛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在老周的头顶!

      希望它的在天之灵学人说完一句话后不要再加上一个“哈哈哈”!

      老周处理完那只聒噪的鸟儿,转身看向柳逸凡深沉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后台,不管你代表着谁的利益,既然你今天闯到了这里来,还逼我显露了身手,那么你,以及你身后的所有人,都要死!”

      说完都要死三个字,他神色瞬间狠厉了起来。

      还是一副害怕的神情,柳逸凡弱弱问:“你敢杀人,难道你不害怕碧水的制裁吗?”

      “哇哈哈哈哈,你好像还没听明白,我说过我头上有人,那个人非常强大,强大到就算我今日我把你们全都击毙于此,他也能帮我摆平!”老周一脸得意。

      柳逸凡好像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他害怕的神情已然不在,想知道的事情有了答案,“扮猪吃老虎”这样的事情不需要再做下去了。

      再装就有些装*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老周疑惑道。

      “你可以理解成我不害怕,也可以认为我有恃无恐。在和你干架之前,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老周内心瞬息万变,“莫非对方是自己敌对势力的暗子,那样就麻烦了!”

      岂知柳逸凡淡淡道:“你头上真的有屎!”

      这句话差点将老周气晕过去,他用上劲力猛喘了一口气粗气,却听对方又幽幽补了一句:“你不但头上有屎,你心里也有屎!”

      “呀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周左手小指挽成兰花模样,右手朝天虚空一划,“嘡”一柄泛着紫芒的仙剑蓦然出现在他的手里。

      老周嘴里念念有词,剑尖指乾,剑柄对坤,他周围天地灵气翻涌的越发厉害!

      一股和骗子不稱的威压向众人席卷而去。

      刁二狗连滚带爬躲到了柳逸凡身后,散落在地上的汉子们神色既惊恐又绝望。

      碧水的修真者还没有多到遍地都是,以这些人所能接触的圈子,那里有机会接触到修行者,他们第一次看到修真者发功的这一刻都以为这是神迹。

      “难道自己刚才把神揍了一顿?”这些人随后又开始迷惘。

      他们可以发呆,但是柳逸凡不可以,那把剑凝聚了天地灵气,剑芒逐渐实质化,最后凝成一柄巨大的光剑,劈天盖地斩向柳逸凡,仿佛欲将之斩成齑粉,撒到后院当化肥!

      老周只听一声微微叹息自耳边响起:“太弱!”

      “什么太弱!”他下意识的想,随后便看到柳逸凡电光石火间闪到他眼前的身影!

      “这个人,好强!”这是老周被打吐血之前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头。

      那道失去了意念控制的超大光剑角度朝上斩去,不偏不倚斩到了店门口牌匾之上。

      门框“咵啦”碎成无数块,而那块写着店名的牌匾,则从中分成两个字,一个“老”字,一个“笔”字。

      柳逸凡拍了拍手,信口道:“有事好好说不好吗?干嘛非要动手呢?这又是何必呢?”

      众人晕倒一片,还清醒着的差点没憋出来内伤。

      刁二狗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看柳逸凡的神情已经从起初的恭敬变成现在的崇敬。

      “柳...柳先生,您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强之人!”

      他以为自己这个牵强的马屁拍得十分得体,他仿佛闻到了从门外飘进来的酸臭味,那就是马屁的味道。

      不料柳逸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脚将其踢到一边,他还没来得及委屈的扭头看看对方为啥踢他,就听“Duang”的一声,险些被震晕过去。

      一道黑光从门口激射进来,目标显然是柳公子,但这黑光肯定不会在乎自己这个障碍。

      两虎相争,一个人在中间,不用想也就知道下场一定好不了。

      刁二狗一天之内面临两次生死考验,都被柳逸凡化解了去,他蹲在地上犹如一只在风雨中的小猫咪,蜷缩着瑟瑟发抖。

      已在心里下定决心,回去就辞职,再也不干这么危险的职业了!

      柳逸凡没想到两个善意的举动,就让一个凶恶的衙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此时此刻最关心的是眼前和他对峙的黑衣人。

      虽然对这名黑衣人为什么会出手伤人一无所知,但是这个人与店里被打晕过去那姓周的绝对脱不了干系!

      若柳逸凡不是身怀“五箱神功”他应该已经被黑衣人偷袭制住了,因为黑衣人修为明显在其之上。

      不过越境作战对于柳逸凡来说问题不大!

      他曾经是一名初级境界的修行者的时候就用神功震退了两名成名刺客,击败过刺客榜排名第一的影刃,而今面对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他有何惧?

      一面透明的光盾如一面钢化琉璃,将柳逸凡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

      黑衣人可能也是对自身实力过于自信,徒手杠上了柳逸凡那兵器、法术、影子、蝎尾都打不破的那面护盾,可能有些疼,因为黑衣人在皱着眉头。

      “为何偷袭?”柳逸凡肃然问道。

      那名黑衣并未发声,但他接下来一招,明确的做出了回答:让你死!

      他双手高高向右后方伸出,手掌摆出握剑姿势,一柄漆黑如墨的锡杖徒然出现。

      黑衣人向后一步,双手握杖,弹指之间使出平生最强一击,毫不留情一杖击向柳逸凡...

      渭城一位物理学家曾经说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个人打另一个人一巴掌,挨巴掌的脸受到了多大的力,打脸的手同样也受多大的力。

      由此可见,这名黑衣人用了多大了的力击打在柳逸凡那面坚不可摧的护盾上面,他自己就要承受多大的反弹之力。

      “啪”,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了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招过后,两人俱站在原地未动。

      柳逸凡默默看着与之相隔一尺的黑衣人,脸上表情非常怪异。

      黑衣人身体未动,但是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柳逸凡有些心疼的讷讷道:“先生,您没事吧?”

      黑衣人和柳逸凡动手第一招,徒手打在他的盾光上面左手有点粉末性骨折的趋势。

      他第二招持锡杖打中他的盾光,巨大的反弹之力直接将其右手骨头折断。

      此时此刻的他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一动就很疼,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逸凡觉得两个人这么看着也不是个办法,只好想着话题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可是俩人好像第一次见面,对方又蒙着面,如果直接问:“今天吃了吗?”好像不太合适。

      他灵光一现,计上心来:“先生,其实你的杖法确实沛然莫之能御!我觉得你要是您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柳逸凡顿了一顿接着说:“只是我的这面光盾啊,大修行者全力一击都未曾破,您的修为还没到那一步吧,胳膊疼不疼,是不是断了,断了的话,找个硬物帮你包扎、固定一下吧?骨折不是小伤!找什么固定呢?咦,我觉得你手里这只杖不错...”

      黑衣人听他开始絮叨眼神就有些阴晴不定,当对方提议要用自己法宝手杖固定骨折的手臂时,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先生,先生,你去哪里?”柳逸凡见逃之夭夭的黑衣人大喊。

      确认对方走远了,柳逸凡还情绪低落的说:“不及时处理,骨折会愈合不良的!”

      他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在路上来回逡巡,刁二狗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颠颠跑过去揖手道:“柳仙师,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

      “昂,确实有件事,屋里那个姓周的不是欠人家钱嘛,你去把他的家产都搜出来给这些人分了吧!”看着刁二狗那木讷的神情,他只好又解释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哦!”这样一解释,他明白了一些,算下来自己好像也是平民,从中拿一些应该也算合理,想到这里他兴致勃勃带人抄家去了。

      柳逸凡忽然发现救星一般,兴冲冲朝着路中间喊:“蓝机,你过来下!”

      蓝机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几个人,朝着柳逸凡拱手行了一礼。

      柳逸凡回礼,笑着道:“蓝兄,我这里有一场造化要送给蓝兄哩!”

      “哦?柳兄所指何事?”蓝机一头雾水。

      柳逸凡搭着蓝机的背,带着他朝“老笔”走去...
      “所以,你就把这个能查到些什么的功劳让给了蓝机?”渌淇轻轻捶着柳逸凡的腰问道。

      “是啊,他们碧水内部的事情,与我无关,再说谁知道这件事牵扯到多少人,这可是整个碧水的清洁坊,畜牧场和搬运司的所有临时工作人员的月银问题,这是个大蛋糕啊!”柳逸凡换了个姿势,示意渌淇捶另一边肌肉。

      “我就觉得碧水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平静。”渌淇手上稍微加了一分力道,低头看了一眼,接着说,“不过你在清洁坊这半月,身上结实了许多!”

      柳逸凡微微一笑:“我今天找蓝机的时候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

      “感觉他好像知道我要找他似的。”

      渌淇停下手上动作,沉思片刻道:“他会不会是主动找过去的!或许他也知道了你知道他知道你要找他!”

      柳逸凡想了想当时的情况,疑惑道:“当时我在路上想随便找个碧水执事,就没想到遇见他了呢!”

      渌淇改捶打为揉捏道:“我看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再去搬运司小心些,别中了别人圈套!”

      柳逸凡谄笑道:“有老婆你这么精明人物,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中了圈套呢!”

      渌淇忽然想起来问:“你最近怎么不去卿尘哪里了?”

      柳逸凡悻悻道:“心急了些,被赶了出来!”

      “哈哈哈!”渌淇笑的花枝烂颤。

      柳逸凡瞥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要不是我吃瘪,能便宜你啊!”在渌淇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迅速转移话题,说,“我最近发现好像可以使出来五箱神功最厉害那一招了!明天耍给你看看!”

      渌淇惊讶道:“五行合一?”

      “对,五行合一!”柳逸凡肯定道。

      “那你会不会变成一个大棒槌?”渌淇噗嗤笑了出来!

      柳逸凡笑嘻嘻的说:“信不信我一棒槌敲死你!”

      渌淇脸红了一会儿,思忖片刻道:“所谓君子不器,变成什么无所谓,只要坚守本心,勿忘初衷便好!”

      晚饭啜饮二两苍山二渠,酒劲未过,忽闻身畔女子通透的言语,柳逸凡心情不自觉的飘飘然,便和渌淇打闹起来。

      追逐声,欢笑声在大大的房间里回荡着。

      忽听隔壁吴婶尖酸的大嗓门喊了起来:“天天闹,天天闹,这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两人立即敛声,摇头叹息这碧水房舍隔音效果果然太差劲!

      ...

      碧水议事大厅。

      卿尘景靓坐在北面藤木椅子上,扫视一圈问:“诸位有没有觉得最近碧水有些问题?”

      “何出此言?”风青阳问。

      “近日总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卿尘答。

      “为何有此感?”叶长老问道。

      “师傅,弟子发现无业之人渐多,商铺经营惨淡,碧水支柱房产售卖乏力,连来此游玩的人,也比往年少了很多!”卿尘忧虑道。

      “咱们官方统计数据没任何问题啊,谭主可是怎么发现的?”

      卿尘笑着摇了摇头道:“沐长老,那玩意儿你也信?”

      秦歌清了清嗓子道:“岂止我们碧水,整个渭城也是如此!”

      “唉,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卿尘叹道。

      “谭主!”叶孤城思忖片刻揖手道,“虽说没有固定的经验可循,但是我多日苦想,内心隐隐觉得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还是发动一场战争最好!”

      卿尘和另外几名长老吓了一跳。

      “师傅,对谁打动战争?”卿尘惊问。

      叶孤城话语里没有任何感情道:“整个渭城!”

      卿尘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她扶着两边扶手稳稳身子,脸色苍白。

      沐婉清看了一眼卿尘,出口道:“叶长老,先不说咱们实力能不能打得过渭城所有人,就单单说大修行者数量,我们恐怕还不如蜀山!现在的战争,原则上只要大修行者足够多,能主导战争的还是大修行者啊!蜀山咱们都打不过,还妄谈攻占整个渭城,是不是有些盲目?”

      风青阳接口道:“沐长老此言差矣,单说这大修行者数量我觉得我碧水应该是整个渭城之最,我们底蕴丰厚都再坐的我们都难以想象!况且战争大部分是平民的战争,是群众的战争,未必一定要动用大修行者,如果真的发起战争,我碧水承若,绝不首先动用大修行者!”

      叶孤城白发、胡子已然白花花,但是眼神精光闪闪,他神色激动道:“我们发动战争不是为了争夺什么,而是为了为整个碧水寻找出路!”

      “够了!”卿尘终于按捺不住,从椅子山站了起来,她神色比叶孤城还激动道,“和平与发展才是当今渭城的主题,诸位莫要再提及此事!”

      叶孤城眼神一瞬间暗淡无比,风青阳也沉默无声。

      卿尘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提道:“最近碧水有一股不整的风气,在座各位是碧水最核心的管理层,希望多多自查、自省,最好回去召开一个会议,一定要把这股不正风气压制下去!另外,希望诸位克制自己那双蠢蠢欲动的手,奉劝诸位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是,谭主!”众人告辞!

      “欧长老,您的手怎么了?”卿尘忽然问,其余人看去,见欧阳丰双手打着绷带,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忽然成了焦点,欧阳丰勉强笑道:“小事儿,走路不小心摔得!”

      卿尘若有所思道:“欧长老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些了!”

      “多谢谭主关心!”欧阳丰苦笑道。

      ...

      甘林玉蕊生香雾,游蜂争采清晨露。

      春末的露水还不如秋季明显。

      一大早柳逸凡便被渌淇从难以割舍的被窝里拉了起来,为她表演活人变棒槌。

      柳逸凡很无奈,虽然这是他目前为止最强的杀招,但是他并不是很想表演,因为没人喜欢做棒槌!

      “来嘛!来嘛!”渌淇充满撒娇又带着诱惑的声音响起。

      卿尘也被请了过来,笑眯眯道:“逸凡,你就表演给我们看看嘛!对变成了棒槌的你还真有点小期待呢!”

      听着卿尘的话,柳逸凡更不想了。

      五箱神功共五层,分别是四平八稳、一马当先、千变万化、泰山压顶、五行合一。

      其中四平八稳那一层的那道五色光混合成白光的光盾,救过他和他的老婆无数次,这招他最愿意用,也最好用;

      一马当先被他用来击败了第一刺客影刃;

      千变万化便是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以他现有境界,可生出来五八四十口箱子;

      泰山压顶施展时八十口箱子合成一口,攻击敌人,这一招明显是箱子数量越多威力越大,但是此招需要蓄力,不能像光盾那般随意而动;

      上面所有的招式不如最后一招五行合一威力大,练到顶级,一出招,柳逸凡化身光点,无坚不摧,又可随心所动,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包括西北数十万大山的另一头!

      五行合一有些像量子力学中的粒子,柳逸凡一旦施展顶级五行合一,便可同时处在多个位置或处于多种状态。

      这种状态很神奇,有些反人类正常思维,目前仅处于探讨阶段,谁也不知道同时处于多个位置或者多种状态柳逸凡究竟是个啥?

      难道能同时是周总头上一坨鸟粪和千里之外的荒原上一个屎壳郎推着的屎蛋子?

      五箱功法终极奥义的确很晦涩!很难懂!

      但是柳逸凡现在还不需要思考这些,因为他只是刚能施展出来五行合一而已,这就像一个人最终会长成壮硕的小伙子,而当下的他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孩。

      在两个美女期待的目光中,柳逸凡闷闷不乐的艰难开始了他的表演。

      见他口诀一念,周身徒然出现五口大箱子,围着他做起了圆周运动。

      “好!”渌淇激动的鼓起掌来。

      柳逸凡愤愤然瞥了她一眼!

      后者得意洋洋吐了吐舌头。

      柳逸凡左掌一碰右拳,五口箱子瞬间化为金绿蓝红黄五色神光,围观的两女不敢直视,若是直勾勾的看容易亮瞎眼睛!

      也就一闭眼的功夫,五色神光隐入柳逸凡体内,柳逸凡周身通透,如一根超大的节能灯棍,发着白光与热。

      “起!”柳逸凡大喝一声,在两女子惊呆了的目光中,摇身一变成为一根白色的棒槌,朝着前方激射而去,一头撞在了前方险崛的山峰上…

      大地一阵轻摇,剧烈晃动伴随着“轰隆隆”的闷响传到儿女耳内,棒槌击中的山峰飞沙走砾,尘土飞扬,蓦然出现了一个巨坑!

      卿尘和渌淇隔着老远依然有灰尘飘到她们衣衫上,二人没有动,因为此刻她们下巴都快惊下来了!

      此刻的她们,如两块活生生的望夫石。

      良久,渌淇先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疑惑道:“他这样会不会把自己撞死?”

      卿尘景靓略一思忖答:“这好像是个问题!”

      “咳咳咳!”柳逸凡鼻青脸肿从巨坑里爬了上来,喃喃道:“光盾开慢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他忽然觉得下半身有点凉,低头一看大惊,下意识就要躲到旁边树林里,不过转念一想就释然了。

      卿尘正目不转睛看着扬起的一大片灰尘,神色有些担忧,忽见从里面慢悠悠走出来一个猪头光溜溜的男人,尖叫一声:“流氓!”

      还是渌淇比较淡定一些,笑着说:“姐姐莫惊!这是柳逸凡!”

      她朝柳逸凡变成棒槌飞走的位置努了努嘴,那里遗落在地上一堆衣物,有上衣,有裤子,有底裤...

      卿尘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以后打架可真有些不太方便了啊!”
      酒美春浓花世界,得意人人千万态。

      此时柳逸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春风得意去上工。

      虽说柳逸凡不喜人前表演他的独门绝地,往后假如不是遇到生死关头想必也不会轻易使出来,但是他却是已经练成了五行合一,哪怕那只是个非常幼稚的练成。

      他能不得意,能不开心,能不骄傲吗?

      他很得意很开心很骄傲!

      接下来他要在搬运司干上半个月。

      搬运司在碧水主要负责什么呢?

      这个部门虽说上工环境苦了些,累了些,但这真是一个很大的部门,无论是从从业人员上,还是规模上看都是如此。

      小到门口卖炭郎随车汉子帮忙将木炭运至屋内,大到碧水东与渭河相连处,最繁忙的码头大小货物的装卸,都有着搬运司的影子。

      “那个叫做周总的黑中介,已经被官府逮了进去,不知道蓝机他们能顺藤摸瓜查到些什么?此番去搬运司不会遇到那个不要工资的倒霉蛋吧!”柳逸凡边走边想,忽然感觉胸口一紧,原来是撞着人了!

      “哎呦呦!我这把老骨头被你撞散架了!少了五百两银子今天我起不来喽!”一个老道坐在路上□□。

      他看起来年纪不是特别老,一把浓厚的黑胡须长了很长,一根棍子从老者手里脱出去,横亘在小路上,棍子上拴着一块破布,风一吹在路上翻腾,其上隐约可见四个字:仙人指路!

      “我次奥,碰瓷!”柳逸凡下意识想。

      他第一时间用眼睛瞄着四周,计划着最便捷的逃跑路线,对方是个老头应该追不上自己。

      老头也注意到了他,大概也怕他逃了,忙道:“小伙子,我看你也不是故意,我也没受伤,这样吧,你扶我起来,咱俩两情,怎样?”

      柳逸凡一想:“这样可以呀!”就上前去扶。

      老头颤颤巍巍站起来,不料站到一半,老者忽然又倒了下去,嘴里大喊:“小伙子撞倒老人还想跑啊!没天理啊!”

      “糟糕!”柳逸凡心底一惊,知道玩完了。

      这回他想跑也跑不掉了,其一,他衣服被老头死死攥在手里;其二,周围瞬间围上来数十个大汉,都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那种。

      大汉们怒冲冲看着他,眼里都要冒出三丈火来。

      柳逸凡只好随着倒下的老者蹲下身躯,头趴在对方耳畔,低声道:“老大爷,我没钱,我就是个搬运工,不信你看我腰上肌肉!”

      说完欲解衣衫。

      “等一下!”老者阻止了他,道,“小伙子,看你情谊拳拳,想必这樁买卖你也是诚心做,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折!二百五十两!”

      柳逸凡形容一瞬间枯槁,哭丧着脸道:“老大爷,您要是这样我可要躺下装死了啊!”

      说完欲卧地不起。

      “等一下!”老者又出声阻止,道,“小伙子,看你也是个笃诚人儿,老汉我吃点亏,五两这事就算了!”

      柳逸凡没说话,欲卧地不起!

      “一两,一两总成吧!”

      柳逸凡欲卧地不起!

      “等下!”老者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惫赖之人,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唉!小伙子还真会讲价,怕了你了!钱我不要了,你也别装了,起来吧!”

      老者站了起来。

      柳逸凡顺势站了起来。

      众人见两人聊得很热乎,以为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纷纷散去。

      老者抚摸着那一大搓胡子悠悠道:“不过...”

      柳逸凡又飘飘然,欲抚摸大地。

      老者用他那双有力的手托住柳逸凡,接着道:“你让我给你算一卦,不准不要钱,准的话,你看着给点就成!怎样?”

      柳逸凡终于清醒了过来。

      老头睥睨着柳逸凡,仿佛在说:你真是个小妖怪!

      柳逸凡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问道:“大师,贵姓?”

      “咳咳,人家都叫我张大仙!”老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柳逸凡一脸茫然,好像在思考,诸如放眼渭城是哪个眼瞎的称之为张大仙之类的问题。

      “小伙子,看你满面春风的模样,不仅有了桃花运,好像好还诸事顺利啊!”张大仙缓缓开口。

      “大师这都能看出来?”柳逸凡心里一惊。

      “那是当然,因为我是专业的!”张大仙傲娇一笑。

      “那大师算一算,我现在有几个女朋友!”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看这河中双舟并行,应该是两个!”张大仙道。

      “这老张头果然有二把刷子!”柳逸凡想,他忽然想到最近上工的事,于是问,“大师帮我看看,我的事业顺不顺利!”

      大师掰过他的右手,看了看!

      柳逸凡惊喜道:“大师也会看事业线,爱情线和生命线?”

      大师鄙视的看着他道:“看你MMP,我是在看你手里有没有银子!”

      柳逸凡无奈的摊了摊手。

      大师放眼天际,见天空湛蓝,白云朵朵,偶有大鸟,凤鸣鹤唳。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柳逸凡大惊,问:“眼下营生不顺?”

      张大仙道:“那事问题不大!”

      “我最终入不得碧水?”

      “那事问题不大!”

      “我干了几年被赶了出来?”

      “问题不大!小妖怪!”

      “大师,究竟什么才是大问题?”

      大师脸色略显苍白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大师,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

      “哦!大师,没什么事儿,那我上工去了!”

      “等等!”

      张大仙眯着小眼睛,右手大拇指摩挲着中指和食指。

      柳逸凡随手丢给他一个铜板,撒丫子跑了!速度之快身后张大仙的咒骂声都追不上!

      “唉,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张大仙捡起那根飘着“仙人指路”旗子的竹棍,摇头远去。

      经过路上的事情一耽搁,柳逸凡赶到搬运司已经迟了不少时间。

      毕竟碧水也是个有着两千万人口的大坊市,搬运司和清洁坊一样,不止这一处,还分布着很多处。

      柳逸凡来到的这一处是卿尘安排的,不过这边好像并没有接到今天会有什么大人物到访的通知,一群汉子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门头坐着个账房先生,旁边瘫着一个中年光头大块头。

      那汉子脖子戴着一根粗金链子,给柳逸凡印象最深。

      空气有些烦闷,也有些浑浊,还有点焦虑。

      账房先生“啪啪”的键盘音却是这浊闷的空气中,唯一的一股清流。

      “喂,你瞅啥?”金链子光头大哥操着一口外地口音。

      柳逸凡自然不会和他刚,目光换了位置,恭敬道:“我是来上工的。”

      汉子摆摆手,示意他去那群人蹲着的位置,意思很明显叫在那里等着。

      于是柳逸凡老实过去蹲着。

      这些人皮肤黝黑,身体都很壮实,和昨日去清洁坊闹事的那些汉子差不多!

      “这里果然很练肌肉啊!”柳逸凡看了一下自己平平的肱二头肌,满意的想。

      “兄弟,第一天来啊?”旁边蹲着的汉子问道。

      “嗯,第一天干!”柳逸凡笑着道。

      “第一回干这活?”那人又问。

      “是的。”柳逸凡如实答。

      如石头投入湖中,激起数圈波纹一般。

      柳逸凡一加入,人群中说话的就多了起来。

      “我觉得他最多干五天!”

      “我看也就三天吧!”

      “也不好说,前几天来了个不要薪水的傻子不还坚持了四天吗?”

      有人提到傻子,人群笑了起来。

      柳逸凡想到了那个在清洁坊遇到的关系户工友,嘴角也扬了扬。

      这些人说他干不下去,柳逸凡没有感到不舒服,他们用很纯粹,没有一丝一毫鄙夷情绪的语气,认真讨论他能干多久,这只是对他能力的质疑,确切的说是对他能不能吃苦这一能力的质疑,并不是对他品质或志向的质疑。

      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方,便也无脸提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之类的说法,柳逸凡只想用行动证明给这些人看,顺便也证明一下自己行。

      最初跟他搭话的那人戳了他一下,笑着道:“看你文质彬彬的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不知道怎么了,柳逸凡对这些说话有些直来直去的汉子生不出一丝的厌恶之心,不过他不能把自己来此的真实缘由说出来。

      他用蕴含着浓浓不甘心意味的语气道:“家里生意突然黄了,又找不到好营生,只好先来干着,挣口饭吃。”

      “哦!”

      听他们的口气,好似对这样的回答十分熟稔。

      有人在人群中感叹道:“最近真是越来越难找工作了啊!就连我们搞搬运的活都少了好些。”

      不少人附和道。

      “兄弟,你在这干了几年了?”柳逸凡问跟他说话的汉子。

      “我啊,有些年头了。不像你们文化人儿肚子里有墨水,俺大字不识一个,除了干这个也不会干别的了!”

      他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你以后要是从这里走了,一定要写本书,写一写我们这里受的苦哇!”

      柳逸凡看着他渴望生活的眼神中,同时充溢着无奈之意,也不知怎的,不曾写过书的他竟然郑重点了点头。

      两人就是简单的谈了一句话,仿佛缔结了一个如生死般重要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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