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花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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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里的长街在灯火的掩映中分外热闹，各色的小摊前，摊贩们争相叫卖。拉着楚子溯的手，段青尘奋力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而流连在热闹的小摊前，最后干脆这手一串糖葫芦，那手一串糖画，左啃右咬得好不惬意。
被丢在身后的楚子溯手中描金纸扇轻晃，神风俊朗，星眉剑目，一袭白衣更是衬得风度翩翩，引得路上楼上的女子个个用帕子掩着半张脸，暗暗用着一双水眸羞羞怯怯地打量，大胆点的更是频递秋波。
然而就这么个谪仙般的人物，偏偏对着这些娇娇俏俏的姑娘熟视无睹，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紧紧盯着前方那个青色的身影，菱唇微翘，勾出一个弯弯的弧度，目光柔得好似能掐出水来。
早已跑远的段青尘忽而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四下张望，终于在身后寻到那穿着一袭白衣的身影，于是急急地招手喊道：“子溯子溯，这边。”兴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喊出口的似乎很是亲密的称呼。
望着那猴儿般玩闹的人儿，楚子溯宠溺地笑笑，疾步行了上去。拉着段青尘，两人并肩在街上缓行，间或驻足于某个摊前细细玩赏一番。
“子溯子溯，你看这个。”段青尘手中举着个精巧的糖人，献宝似的捧到楚子溯面前，眼中脸上满是孩童发现新玩具时的欣喜。
“嗯，很精巧的玩意儿。”楚子溯微微低头看了看，带着些许赞誉，抬手给了摊前的老翁几块碎银。
“公子，这糖人一个铜板一个，您这些银两，可够把这整个小摊给买了还有富余。”老翁捧着几块碎银哑哑的念叨着。
“老人家，不妨碍的，你就收着吧。最多我多挑几个便是。”看这段青尘饶有兴致的把玩着糖人，楚子溯的眸子里也带了一丝暖意。
老翁见楚子溯衣着华贵，料想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也不介怀这几两碎银，便也不再推辞，只是见段青尘对着糖人爱不释手，复又开口：“若是小公子还喜欢，要什么形状物件，只消给老头子看上几眼，便能捏的七八分像。”
“那，人可能捏得？”楚子溯好奇问道。
“当然，不知公子要捏何人？”
楚子溯指指身旁的段青尘，“就捏他吧。”
老翁笑着细细端详着段青尘，手中不疾不徐地揉捏着一小团面，各色的面团被捏成不同形状又仔细地拼接。不过一会儿，一个精巧的小人便出现在了老翁手中，一袭青衫，脸上尽是孩童般的神情，手中还执着一串红艳的糖葫芦，惟妙惟肖。
“我也要一个，就捏他。”段青尘也凑了过来，指着楚子溯对老翁说道。
老翁点点头，不消片刻，又一个精巧的小人出现在了手中。
段青尘兴奋地接过，朝着小人看了看，又转头一瞬不瞬地望着楚子溯，最后惊叹：“真的很像啊。”说完便‘啊呜’一口，生生啃去了半个糖人，然后舔舔嘴角，意犹未尽，“真甜啊。”
“那还要不要？”楚子溯望着段青尘手里没了大半个身子的糖人，无奈的将自己手中的那个递了上去。
“不要，那个是我，我才不吃我自己呢，你吃吧。”段青尘摆摆手，将糖人推向楚子溯。
“你呀……”楚子溯摇摇头，满心道不明的情绪都绕进了这两个字里，从唇齿间吐出，跌跌撞撞地散到了远处。
楚子溯咬了口手里的糖人，甜腻又软糯的面团就这样在口中化开，一点一点地渗进心里。
弯弯绕绕的长街再长也不过十里，即使走得再慢，也终有走尽的时候。
两人谈天说地地消磨着时间，行至街尾时，天色已然黑透。街尾临河的小摊上，也摆满了各色河灯花灯，一盏盏精巧细致得让人不由驻足。
被明明暗暗地烛火晃晕了眼的段青尘刚站定，身边一个小贩便不失时机地凑上前开口询问，“小公子可要放盏河灯？向河神许个愿，前程也好，姻缘也好，都很灵的。”
“那都是姑娘家家才做的事。”段青尘望望河边那一片片缤纷的彩衣，口中煞有介事的说道。
“呵呵，那小公子也可看看花灯，提盏花灯到桥上走走，指不定就能遇到个和你的灯面凑对的花灯，要是个姑娘，说不准还可促成一段良缘。”小贩献宝似的指着自己摊上的花灯，继续招揽着生意。
“那，那就来一个吧。”见那些花灯做得精巧，段青尘也就顺了小贩的意思，弯下腰细细地挑选着。
一盏青色的莲花样花灯跃入段青尘眼底，周身淡淡的青色，花瓣欲展未展，恰如那羞羞怯怯又满心好奇的少女，灯面上蝇头小楷细细地写了半阙词：秋锁楼阁，亭台愁绪些许，不过晓愁清韵起，犹忆琵琶多情。点点相思，淡淡愁绪，就这么不经意的拨动了段青尘心中的那根弦。
“就要这盏吧。”段青尘拿起花灯，灯蕊微微晃，心也似那灯蕊，不安地摇摆。
再转头望时，楚子溯竟然没跟在自己身边，段青尘急切地朝四周望望，周遭拥挤的人群里，却寻不见了那个白衣翩翩的身影。
“找什么呢？”正当段青尘暗自慌乱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肩头，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刚刚去哪儿了？”段青尘转过身，神色已恢复如常，不见刚刚的慌乱。
“我也去寻了盏花灯。”楚子溯将手略略一抬，葱白的指间执着一盏灯，没有任何花样，只是个圆形，白色的灯面上点点墨迹，看着样式极为普通，却又透着一股子道不明的清奇，灯面上的一片空白处，却是用狂草书着半阙词：春上重阙，小庭昨夜风晚，怕是蕉绿樱红时，谁诉细语几声？
“这和我的好像。”段青尘细细读了几遍，复又指着自己的花灯说道。
“这是一首词的上下阙。”楚子溯口上说得正经，眼角却带着丝丝笑意。
“你，是故意的吧。”段青尘抬头，口气中含着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凑巧，说明我们有缘。”楚子溯眸子一弯，附在段青尘耳边小声说道，气息擦着耳廓颈边，酥酥麻麻的又带着些许暖意，迷迷糊糊间却将某人那白皙的脸烧得火红。
楚子溯有如酿了一肚子坏水的狐狸般笑得狡诈，刻意忽略了那红得快要滴出血的耳垂，伸出手牵起身边少年的手，继续柔声问道：“可要上桥上走走？”
“啊？哦。”段青尘晃晃晕乎乎的脑袋，傻傻地点了点头。
待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并肩在桥上行了一半，微凉的风徐徐吹着，将段青尘脸上的热气吹散。桥上大多是并肩而行的男女，一人执着盏花灯，偶尔微微侧头看一眼身边的人，目光对视时又羞怯地将头别开，别别扭扭又满心欢喜。
段青尘收回游移的目光，再看看自己和楚子溯，同样的并肩而行，同样的各执花灯，同样的四目相对时别开脸，段青尘摸摸鼻子，让自己的注意力转向泛着点点烛光的河面。
“听说，花灯节这天提着一对花灯并肩走过这座桥的两个人，会被系上红线的。”走在桥上，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子溯突然开口说道。
“是吗？”段青尘淡淡的点点头，想了想，复又说道：“那说的是那一对对有情人吧，情意不通的两人，即使牵上红线又能怎样？”
没有看到身边的人犹如想象中的那样反应，楚子溯愣了下，随手‘啪’地撑开手中的纸扇，摆在胸前轻轻晃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试试，又怎知不行呢？”
“没试过……吗？”段青尘低下头，略略垂着眼睑，长密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淡淡的阴影，神色静默得让楚子溯以为刚刚那个笑闹得如同猴儿般的人根本只是他的幻觉。
“青尘……”楚子溯收起扇子，伸出手去拉住身边的少年。
“没事。”段青尘摇摇头，手中的烛火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微弱的烛光一颤一颤好似立刻就要熄灭，“我们，回去吧。”段青尘轻轻回握了下楚子溯的手，小声说道。
“嗯。”楚子溯用力握着他的手，生怕下一秒，这个少年就掉进了沉沉的夜色里，再也寻不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花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