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维空间》枫露清愁

140、哈尔施塔特湖畔雾影

　　哈尔施塔特镇，号称世界最美小镇。

　　尤其在起雾时，这座倒映着湖畔尖塔和房屋的小镇会让任何人看到都觉得绝不负此名。

　　漫步湖畔时，每家每户都敞开大门，用鲜花和色彩装饰屋子，也更为湖畔倒影增添了魅力。镇上仿佛都住的是艺术家。家家户户都喜爱各种手工艺，木质雕刻，麻绳编织品，陶制品。

　　flora边走边看，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又挑选了几件并不精致甚至有些古拙的装在玻璃瓶里的岩盐，准备送给咖啡。远在纽约的咖啡听说她要去风景如画的奥地利，在视频电话里流露出艳羡的表情，可惜嘉年华琐事缠身，不便远行。
　　然后她又选了一张明信片，写下了里昂的地址，寄给了焦急等候的adriana，寄到时恐怕她都已经回去了，但是她总是偏爱这种古老的方式，例如，拒用手机。

　　巨大的榕树罩出一座餐厅，人们在树下的阴凉里享受下午茶。天鹅悠然游过得湛蓝湖水，鹅卵石小路一直通往山间茂密的丛林，呼吸清新的空气，看着朴实的小镇。

　　带着红色小礼帽，穿着同色系T恤和裙裤，系着红黑民族风流苏丝巾的flora靠在栏杆边，旁边地上一个巨大的黑白棋盘。而远处，尖塔倒影在水中，这个角度看去，浑然和那明信片里的一模一样，只除了雾气。心中感慨tower真是挑了一个好地方来定居。

　　是的，对面的湖畔，本来有一座凭水而建的大别墅，是夜魅的tower的居所，此刻却什么看不见。当地的传言，那别墅只有在起雾时才能显现。

　　flora静静的等着，直至天色将晚，雾气从对面山上倾倒了下来，滚滚流动着，扑向了湖面，塔影若隐若现。雾气遮挡了阳光，对面湖上果然隐隐绰绰出现了一座华美别墅。flora心下雪亮，好个tower，利用光线让人视觉产生错觉，所以整个别墅只有在哈尔施塔特起雾的雾影之中才能看到。平时，就算你特意去看也看不到的。

　　她淡淡一笑，她很幸运不是吗。
　　所以，该会会那些总找她麻烦的夜魅高层了。

　　*

　　摄影师Schwartz也就是夜魅的tower坐在光影流动的客厅里，面前映出夕阳湖面的落地窗足足两层楼高，他那飘忽如云的表情，也映出湖水的潋滟波光，更显得飘渺而捉摸不定。

　　离开了圣托里尼，他完全无法工作，被赶了回来，美其名曰让他寻找灵感，实际是让他休息。
　　也罢，他近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心思干活，离开了里约之后，他的镜头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力，无论拍什么都没有感觉。

　　他现在甚至可以一坐整天，一动不动。任阳光自东边慢慢移向西边，在湖面上制造出一波波的光影变幻，投射到美轮美奂的屋里。
　　然后，他就坐在其间，感受着早上雾气和晨光，正午阳光和湖水，还有晚间夕阳和暮霭的和谐，像是一幅幅印象派画作一般，但是即便如此，他竟然都提不起精神去拿相机。

　　他依然无法工作。
　　他的双手，突然之间再也拍不出他满意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好像，就是他从里约热内卢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拍不出什么了。
　　所有的画面，无论怎么美，都好像缺少了什么，全部都是一片死寂。

　　他的神色凝住在雾气深处，那里幽深的无法探知。
　　突然之间，他的心有片刻的静止。

　　湖面之上，正有人凌波踏浪而来，她的姿态随意但惬意，挥洒自如，行云流水一般。走过的地方，画面突然之间就活了起来，好像一副精致的画面变成了栩栩如生的世界。

　　当他注视那个人时，他的世界里突然什么都不剩了，只有一双盎然生机的碧眸。
　　他不能说，不能动，不能呼吸，甚至忘了拿他几乎不离手的相机。

　　他一直觉得自是那个童话里的小男孩，每天在水岸旁边放羊，突然发现有一天水中的仙女出来走到他面前。

　　Schwartz心口一下子恢复跳动。跳动剧烈的几乎让他胸口发疼。

　　——他的湖中仙女仿佛真的在日落时分，穿越水中的雾气，正朝他走来。

　　他想也没想的冲出房间，走到露台上。

　　雾中的湖面，幽深如他心底那抹去不掉痕。
　　她就如此飘然而来，破开相隔千万里的重重烟雾。

　　这时，他终于看清楚了，从湖面向他走来的，正是他在里约热内卢拍过的flora。
　　原来，并不是什么仙女下凡，她只是走在一个直径2米的透明的水中步行球，从岸边款款来到他的湖心屋。只不过，明明现在已经成了让人几乎站不起身的娱乐方式，她走起来却如履平地。

　　看清楚来人，Schwartz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但依然无法移开视线。

　　到达岸边，她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拉开步行球的充气拉链，放出的气流让她的黑发在风中散开，又再度栖息回她的肩头。
　　她略环顾了一下四周，把视线放回Schwartz身上，那样的平常自然，只是……

　　黑发飘散处，绿眸流转间，雾气一下子散去了，落日余辉已经悄然撒下，天地间骤然生机无限起来。

　　Schwartz胸口的那抹疼痛突然之间消失。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里约回来之后，他再也无法忍受他自己那精致的画面里的一片死寂，好像少了灵魂一样。

　　原来，是少了她。

　　她将放气后的气球从身上脱下，Schwartz已经绅士的伸出手，她把掌心交入他的手中，他拉她上了湖心屋的露台。

　　“怎么这样就来了？”他的口吻好像对待一个老朋友。
　　“节约环保。”flora指那个水中步行球，故意曲解他的问话。

　　哈尔施塔特人极其保护他们的湖水，因为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也是他们灵感的源泉。各种污染源湖上的交通工具都加以限制。

　　“找我有事？”他引她进屋。
　　flora先不答，只是随意走动，环顾了一下屋子。

　　Schwartz当初建造这所屋子时，不仅请了世界顶级的设计师和室内装潢师还自己参与意见，当年建成时，就引的一群杂志记者前仆后继的来采访拍照，已经成为了日后很多建筑设计和室内装潢的竞相效仿的对象。

　　但是，此刻在flora环顾时，Schwartz却有种感觉，这样的被欧洲名流誉为『最想居谆的地方，只怕也不能入她的眼。
　　终于，她看完了，走到迷你酒吧里，从Schwartz手中接过那一杯色泽血红的饮品，却没有喝。

　　“有一件事请你帮忙。”她道。

　　原来是有求于他，可是为什么她到来的方式环顾的样子，就好象她是来救赎他一样。——实际上，也确实救赎了他。

　　Schwartz淡淡的抬眼，“dracula也会有求于我？”
　　她不理会这个问题，“我找了一个绝好的模特给你。”
　　“你让我捧红一个人。”他反应岂会慢，“谁？”
　　“她父亲那边的人曾买夜魅的strength来杀我。”她淡淡指出一个事实。
　　schwartz倒了一杯酒，“原来是那个过气的嫩模。”却没有提strength追杀她的事，实际上，就算无人知道当时的情况，可是strength的能耐他们岂有不知，flora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现在，追杀者却失踪了。

　　那不屑的口气让flora眉心一紧，却没被他转换话题，“是你提供strength的联络方式吗？”

　　夜魅早就想要借由卡斯特罗杀掉flora，schwartz自然也是知道这一计划的，一口气喝下酒，“想要请的动leopard这一级别的杀手，也要有点觉悟不是吗？”
　　他没有回答flora的问题，他是夜魅的人，夜魅要她死，是不是他提供有什么分别？虽然包括sun，hermit在内的很多人都追问过，他会不会介意他们杀了他的绿色精灵。

　　“是你吗？”flora从落地窗前转身回来，还是锲而不舍追问。
　　啪的一声，水晶杯落回桌子上，他抬头，淡淡的眸子扫了过来，“不是。”
　　他的眸色太浅，眼神迷离也不够明亮，可是只是那随便淡然的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心跳加速，渴望成为他眼中的亮点，或者相机里的风景。

　　flora看了他许久，却跳转回上一个话题，“她很有天赋，借由你的镜头，一定能红遍世界。”

　　他缓缓的从迷你吧前走了过来，带着一种像浮在云端的轻飘飘的感觉。相对于那些脊梁挺直的男人来说，tower的气质不够踏实，太过飘忽，却绝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毒舌的说了句，“她太老了。”
　　他像是对于全世界男人幻想的维秘超模没什么兴趣。另外，这个行业现实的近乎残酷，超过20岁的模特就该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kate Moss的品味或者吉赛尔·邦辰的气派。

　　flora轻笑，“我相信你的能耐。”

　　尽管是如此高兴见到她，schwartz却懒懒的倒在屋中宽大的沙发上，“起雾的时候，我没什么精神。”

　　flora的绿眸闪动，却只是一笑，绕过沙发，准备离去，“明天雾散，镇上的棋盘，我等你。”

　　“就这样？”他突然一跃而起，刚刚明明还在沙发上，下一秒已经跨越沙发，挡在了flora的面前。

　　“不然呢？”

　　towner淡如云的话语飘散于空中，“来到我的地盘，别想那么容易走。”
　　flora只是轻轻一笑。

　　他也笑了，“dracula，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里约你就输给我了，别妄想再尝试了。”

　　“tower，”flora突然敛起笑容，叫出了他夜魅外号，“nightmare在想什么我很清楚。黑客联盟和我们是公平较量，谁也不会轻易撕毁协定；而莫尔斯集团，现在未必有那个闲心对付我们。你们想扰乱三角平衡，没那么容易。”

　　他知道她的敏锐，可没想到她轻易就看破了夜魅的打算，“如果我们做得到呢？”

　　flora轻轻一哼，“那就别怪我把夜魅也扯进来。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玩弄着这个世界的天平。在局中就没那么轻松了。”

　　“哦？”他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我不太了解夜魅新的高层组织，不过，纽约失踪的strength，那个找上我的hermit，再加上你的tower这个外号，我大体可以猜到夜魅高层干部，恐怕都是以一张塔罗牌的名字作为外号，自然跟你们的个性来历也很相符。”

　　“仅凭一个名字就想到了那么多。”他也小看了她。

　　“tower象征改变，证明你是一个容易得意忘形、自作自受以及沉迷在虚幻不实的想象中的家伙。”利用塔罗牌分析他的个性，非常直接好懂。

　　“我在听。”他百无聊赖的玩着沙发套上的流苏。

　　“想想看，世人如果知道著名摄影师和臭名昭著的犯罪团伙有什么纠葛……”

　　tower这才眼眸一眯，“威胁我？你就不怕我也揭穿你吗？”他手里可是有很多很多里约精灵的各种特写，事实上，她的照片正贴满他的卧室。

　　她轻轻勾唇，“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他们各自都有隐藏身份，但tower这才知道信息安全部把她藏得更好，正因为她就是个不存在的人物自然无惧任何身份披露。

　　flora淡淡的说，“想我留下，就告诉我emperor是谁？”
　　“别太得意。”Schwartz却转身走到窗前，轻飘飘的语传来，“emperor，根本不是你能对付的。”

　　她早就料到，即便是tower也无法透露这样的信息，“现在我能走了吗？”

　　tower一手放在玻璃上，身影又融入雾气，如堕云端。

　　“小心点，我的绿色精灵，下一次见面时，我要你入我的相框。”

　　flora转身离去。

　　“很可惜。没有任何人能『框』住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