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五回 那段往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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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柳天炀留在了沈家养伤，幸而这个小院是整个沈家最偏僻的地方，除了沈羽鹤以外根本就没有人踏进这里半步，所以在沈家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沈羽鹤真是把柳天炀照顾的无微不至，就连换药包扎这样的事都不放心他自己来，甚至还把屋里惟一的床都让给了柳天炀，自己则去打地铺，可以说他是完全把柳天炀当成自己的亲人来对待。
开始时，柳天炀总是不相信沈羽鹤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还时不时的闹点小脾气，然而每次都是他一头子热，就算闹得再凶，沈羽鹤也只是一笑置之，久而久之，柳天炀有气也没处撒了。而伴着越来越多的接触，柳天炀的心防也渐渐的撤了去，对沈羽鹤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直呼其名，到后来变成了一声亲切的“沈大哥”。
在沈羽鹤的精心照料下，柳天炀的伤好得很快，已经能下床了。这一日，沈羽鹤出门去了，从清早起天空就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柳天炀看得心里痒痒，披了件外衫就跑到外面去了。
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踩在上面就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这让柳天炀有种回到了贺兰山的错觉，可是贺兰山的雪要比这厚的多，就算在雪地里摔个跟头都不会痛。
院子里有几株新竹，在雪水的冲刷下更加的青翠欲滴，柳天炀折了一节，干脆的坐到了地上，拿出一把小刀，三下五除二，一把竹箫便在他手底下慢慢的削出来了。
“小夜，怎么坐到地上去了？”竹萧刚刚削完，沈羽鹤就回来了，见柳天炀穿得单薄，他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柳天炀身上，“地上凉，你身体刚刚好点，别又冻着了，回屋子去吧。”
“这算得了什么。”柳天炀却不屑的撇撇嘴，头也不抬的道，“我在……在师门的时候，每年冬天都会下好多场雪，最冷的时候哈出的气也会结冰要这点冷都受不了，早就冻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知道拗不过他，沈羽鹤在心中一叹，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见柳天炀一直在摆弄那管竹箫，他问道：“小夜，你懂得吹箫？”
“嗯，小师弟教我的。”忽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想到小师弟了，这段时间他过得实在太安逸了，安逸到忽视掉了外界的一切，甚至忘了师门的任务，还有……血海深仇。
“小夜，可以吹一曲给大哥听吗？”
柳天炀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把洞箫凑到唇边，一曲简单的江南小调便缓缓的飘荡在了空气中。
一曲终了，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得到雪花落下时簌簌的声音，天地间一派安静祥和。
“小夜，”沈羽鹤忽然幽幽的一叹，“等伤好后，你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
“要不要跟大哥一起去闯荡江湖？”
“诶？”柳天炀回头看着沈羽鹤，眼中透着惊讶之色，“你是说我和你……我们一起？”
“自然是我们一起。”沈羽鹤温和的眸子浮上熠熠的神采，“和志同道合的兄弟一起游遍天下，仗剑江湖，笑傲红尘，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柳天炀怔住，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沈羽鹤描述的那个画面，然而到最后他还是抿嘴笑笑，把目光别了开来，“开什么玩笑，沈大哥你可是沈百川的儿子，又是正义山庄的继承人，哪里能想怎样就怎样的？”
“小夜，你不信我？”
“我谁都不信。”
“……”沈羽鹤不再作声，清俊的脸庞却露出了淡淡的惆怅。
自那日后，沈羽鹤便再未提起这件事，柳天炀也只当他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当真，然而夜深人静时，心中还是未免有几分失落。
柳天炀已经基本上痊愈了，两人都深知分离的日子要到了，然而彼此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可是柳天炀知道不可能一直就这样拖下去，这晚吃过晚饭后，他正打算跟沈羽鹤提起自己要走的事，却被沈羽鹤抢先了，“小夜，你的伤已经全好了。”
“嗯。”柳天炀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我该走了，沈大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这是他第一次对沈羽鹤说出感谢的话，面上不由得微微一红。
“小夜，我同你一起走。”
“诶？”少年抬头，不解的望着沈羽鹤，随即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摇头笑笑，“沈大哥，不必了，我自己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同你一起走。”沈羽鹤又重复一遍之前的话，“等我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了，带你回正义山庄，向师父禀明一切后，便与你一同去浪迹天涯，再不分开。”
最后这句话实在太有吸引力，自小就在孤独寂寞中长大的少年对于这样的温情根本没有半点的抵抗力，双眼迅速的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声音都开始发抖了，“大哥，你这话可当真？”
“小夜，你信我吗？只要你信我，我就必定不会让你失望。”
少年咬着嘴唇沉默的半天，在跟自己进行了一翻斗争后，终于重重的点头，无比认真的说道：“我信你，大哥，从今以后我永远都会信你。”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又是三天过去了，然而这短短的三天对柳天炀而言却比任何时候都漫长，他每天盼的就是沈羽鹤什么时候把事情办完，就可以带自己离开这里，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盼到。
这一日清晨，柳天炀醒来时，沈羽鹤已经不在屋里了，他穿好衣服，准备去院里打水来洗漱，手刚刚碰到门框，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谈论什么。
“鹤儿，事情办的怎样了？”
这声音……是沈百川！柳天炀面色微变，尽力的屏住呼吸，生怕沈百川发现自己的存在。
“回父亲的话，已经有些眉目了。”
这声音柳天炀自然再熟悉不过，难道这几天大哥一直都是在忙沈百川交待的事？到底何事如此的重要，非要大哥亲自出马不可？
“你这孩子，为父知道你对这件事是不情不愿，只是这关系到沈家今后的兴衰荣辱，为父不希望你再拖下去了。”
“是，父亲。”沈羽鹤恭敬的应一声，片刻后又道，“儿子希望父亲再宽限些时日，儿子不想逼得他太狠了。”
“唉，为父知道你心软，又对那孩子产生了感情，若当初就依为父的主意，又何至于添出这些麻烦？”
“儿子知罪……”
外面两人仍在继续谈论着些什么，屋子里的柳天炀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他脸上的血色迅速的退了去，面色苍白的可怕，心中反复的只有一个念头：“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一股冲天的怒气直涌心头，他不顾一切的拉开门，冲了出去。
“小夜！”在看到柳天炀的那一刻，沈羽鹤的脸色不比他好看到哪儿去，声音颤抖的说不完整一句话，“小夜，你、你怎么……我、我……”
柳天炀死死握住的拳头垂在身体两侧，双目赤红，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道：“沈羽鹤，我恨你——”
回忆暂时告一段落，柳天炀很惊讶自己现在竟然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去叙述那段往事，而沈羽鹤始终一动不动的靠着床头，目光呆滞，仿佛只是一尊拥有呼吸和心跳的泥像。
“沈庄主可是都想起来了？”扳过沈羽鹤的脸，让的视线与自己持平，柳天炀挑眉一笑，“那日你沈庄主亲自把我抓了起来，亲手把我扔到了地牢里，我到现在都纳闷，你沈庄主两面三刀的功夫怎么修炼的如此之深啊？在下实在佩服，佩服。”
“你不用这样讽刺我，要在江湖上混，谁又能单纯到哪儿去。”
“沈庄主说的一点都没错。”对于沈羽鹤的观点，柳天炀表示赞同，“只可惜那时的我完全不是沈庄主的对手，被沈庄主你的花言巧语骗了个七荤八素。你可知道，我在沈家的地牢受过多少严刑拷打，寒冬腊月我却被绑在雪地里整整十几个时辰，可是你沈庄主甚至都没有出现过……”
“抱歉。”沈羽鹤漠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破裂，“这些我从来都不知道。”
“没错，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沈庄主原本就是个假仁假义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柳天炀冷笑，“不过我还要感谢你沈庄主，若没有那段经历，也没有今日的柳天炀。”
“若早知有今日，我宁愿当初亲手了断了你。”
“哈，可惜沈庄主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柳天炀笑得嚣张之极，“沈庄主可还记得我当时说过的话？”
“记得。”
“我说过，只要能活下来，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沈羽鹤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我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随你吧。”
“沈庄主这可是认命了？那我怎么样都不可能让沈庄主失望。”滚烫的身体再次覆了上去，片刻后屋中响起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
——沈羽鹤，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七十五回 那段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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