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开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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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跑了，院内的气氛却恢复不了原状，陆小凤在心里把人骂了个底朝天，差点没气破肚皮。
薛家庄虽在松江境内，与松江却也有一两日的路程。
薛红红大闹狄府和狄青皎意外身故的消息只怕刚传到薛家庄，他们怎会到得这样快，又这样准确？
自然是因为这伙人原本就在松江。
他们背后很可能会有狄府的钉子，这很容易就能想到。
薛红红最好还是不要跟他们回去，或者让她自己决定回不回去。
“你们过来做什么？”薛红红在楼上看了一会儿，从楼梯上下来，挑起嘴角。
“不是说了吗？我在松江自行解决，不麻烦你们。”她耐着性子向沉稳男人点头示意，双手已交叉环于胸前，脚尖反复点地。
“我们听闻了你在狄府做的事。”文士耐着性子道，“不太好。”
薛红红吃惊地挑眉。“你要让我道歉？现在？”
“做错事咱们就认一认嘛，没有倔的必要。”听出薛红红口中隐隐的火气，文士熟练安抚：“你这样多伤狄府面子，上门道句对不住，揭过此事便罢了。”
“你知道狄老夫人死了儿子吧？”薛红红像是看到什么稀奇品种，不住地上下打量文士。
——就连一旁的陆小凤也不觉喷饭。
对一个刚亡了独子的寡妇说“对不起，你儿子死的那天上午，我不应该抽他鞭子的。”？
中年文士竟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狄老夫人喜欢你，自会揭过此事。”他说，薛红红看了一会儿。“你知道？”
她的视线转向沉稳男人——约莫三十岁的精壮男子，功夫很好，行走江湖的的年限很长，薛红红很尊重他——见他也是一副了然之色。
她又将目光移向抱剑青年，对上了他有些茫然的视线——薛红红竟看不出他知不知道！
但不论他知不知道，以他的性子估计谁也不帮，只搭手帮忙。
“怎么，你们准备还送我去狄府成亲么？”薛红红斜睨。
“狄府跟随本朝太祖一同征战天下，身份不可不贵。”文士竟然真这般回答了，“虽说人丁零落，却也是锦衣玉食之家。”
薛红红刁蛮任性，她刁蛮任性的后果却总是要让他们这些人收尾，委实让人脾气暴躁。自从文士听闻狄青皎与薛红红同游嬉戏，已是满心欢喜地做了随礼的打算。谁料竟半路出了这般变故，好在老夫人并没有改主意。
“你对小将军情深义重，为其守节又何妨？”文士显见是认真作过考虑，“狄老夫人对你欢喜，你嫁过去也一样自在，更何况狄府自会上书朝廷，为你旌表。”
自然，最重要的是薛红红一旦嫁入狄府，往后其他人提起她来都会道“狄府那个少奶奶”，齐文士也不用老僵笑。
他自觉自己考虑得很是周到，男欢女爱不过寻常。虽说是守寡，但这荣耀也不假，对她已是公道。
更别说薛红红这一嫁能换来狄府的满意，她的节义也让薛家庄面上都有光，也不算师父薛衣人白养她一场。
“常先生？”薛红红的眉眼间带上些许讥诮，“你也这么想？”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她的生气，但既然没有直接叫嚷开，沉稳男子便放下心来：“对谁都好，狄府势大。”
薛红红上下打量这两人，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们一般，竟不知人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不由看向抱剑青年。
抱剑青年一愣，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认真想了想。
“我都行。”他说，“我负责打架。”
这不算一个好回答，但也勉强安抚住薛红红的情绪，她抱臂冷笑，已沉住了面色：“你们这是要送我给狄青皎那龟儿子做望门寡？”
“软骨头。”她往地上啐了一口，“我薛家还不至于怕了她。”
这话说得难听，两人的脸色便也不好看。
“薛家庄的名声不是靠你立的。”文士冷冷道，“你除了败坏薛家风评还能做什么？”
“也不是靠你啊。”陆小凤忽然插嘴，“她姓薛，这点就比你们强。”
陆小凤这穴点得又狠又准，不管这两人如何看不上薛红红，她就是姓薛，自小就在薛家长大，凭依就是薛家。
便不论血缘亲近，她在薛家庄的资历也比两人来得老。
“小兄弟，这是我们的庄内事。”齐文士黑着脸拱手，请他回避，“不劳您操心。”
他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沉甸甸得紧。
陆小凤的眼珠子在他身上一转，故意换了个说法。
“家事？‘血衣人’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小凤忽的转头看向薛红红：“他是你儿子不？”
薛红红笑到呛咳，摇头：“我可没有这种儿子。”
“却又来！”陆小凤猛地合掌，“你既不是她爹，又不是她儿子，管人姻缘干嘛？”
文士仿佛听见了一声嘎嘣，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彻底断了。
“鄙人有幸蒙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指点剑法。”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这几个字被文士咬得很清晰，他说起来话特别响亮：“鄙人视他如师如父，鄙人自当粉身相报。”
他虽无一字提及师徒，但旁观者谁又不这般认为？师父师父，终究占了一个父字，做人徒弟的要管师父的家事，确实也有半个资格。
这话一出，顿时扭转了陆小凤先前带起的风向。
但陆小凤没说话，因为抱剑青年看了看文士，面上有几分犹豫之色，于是他愉快凑上前跟青年嘀嘀咕咕。
“姓齐的，你就一薛家门客，装什么装。”薛红红嗤道，“在薛家庄都没待上几天，怕不是门前洒扫的小厮都比你强？”
这文士在松江府扯天下第一剑客的大皮惯了，不知晓的旁人自然被他唬过，知晓薛衣人没有徒弟的人见他是薛家庄人，也懒得戳穿。
顺风顺水久了，他竟将面前的薛红红给忘了，直将事情说得跟真的一样。若不是他武艺太差，陆小凤都险些被他那一腔“精诚”给唬去。
说敞亮话，做卑下事，这人当真坦荡到让陆小凤想要大声嘲笑。
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薛红红已经替他干了。
“行了，我没有你这么大儿子。”薛红红笑眯眯道，“滚吧。”
“敢问常先生贵姓？”陆小凤忽然问道。
常先生自然姓常，但他这一问，众人的目光已自觉聚焦在常先生身上，彻底断了他偷偷喊人的打算。
“外面还有人？”薛红红警觉——她竟警觉到了，陆小凤直叹人在危机下总是能超常成长。
“还有四个，不过人已经走了。”陆小凤轻描淡写道，“他们得知薛红红在前面的那座酒楼，连忙追去，咱们不必再拖延时间了。”
在场的几个知情人全在瞪陆小凤，这话说得太瞎，险些让他们怀疑陆小凤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薛红红还在这儿站着，又怎会来一个在酒楼里的薛红红？
但下一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赞同了陆小凤的说法。
“咱们赶紧过去。”抱剑青年生涩道，“别让她又跑了。”
莫说是文士跟沉稳男人，就连薛红红也为突然反水的抱剑青年而目瞪口呆，险些怀疑陆小凤的舌头是不是开过光。
山海经上好像记载了一种特别会骗人的异兽，人吃了他的肉也变得很会骗人——这种异兽肉质特别鲜美，陆小凤是不是在品尝美食的时候不小心吃到了？
她还能往陆小凤不小心吃错东西上猜一猜，文士和沉稳男子更是只有一头雾水的份了。
“你在说什么，薛红红不是就在这里吗？”
“她不是薛红红。”抱剑青年固执摇头，“就薛红红那个脾气，怎么会藏在花楼里？”
文士差点想把抱剑青年的脑壳敲开看看陆小凤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大，这么鲜明的一个薛红红就摆在你面前，你还看着她跟我俩吵架，怎么还敢说这不是薛红红？
沉稳男子却犹豫了，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四周的闲人。
“做错事咱们就认一认，没有倔的必要。”抱剑青年道，他不太会说话，索性拿了文士之前的话来用——陆小凤忍笑忍得浑身颤抖，就连薛红红都扬起了嘴角。
“但她又不是薛红红，我们干嘛带她回去。”抱剑青年语重心长道，脸悄悄红了红，“让真的薛红红跑了，不好。”
“咱们快点去伴春欢那家酒楼。”
抱剑青年数了数自己刚才的话，“这个薛红红是假的”解决，“反驳一下文士”解决，“真的薛红红在伴春欢酒楼”解决。艰难的对话流程全部达成，青年舒了口气，怀中的剑就顺畅出鞘。
然后你只要让剑稍稍出鞘就好。四条眉毛先前如是叮嘱道。
“你别听他的。”薛红红忽然明白陆小凤的打算，她单手叉腰笑了，笑得很是得意，“我就是薛红红，咱们继续掰扯掰扯啊！”
“咱们搞错了。”沉稳男子忽然扯了扯文士的衣袖，“这不是薛红红——哪个龟孙子、”他这个龟孙子也不由绊了绊口，“骗了咱。”
哪来的开光舌头？这两人不过是跟只拿薛衣人扯虎皮的齐文士不同罢了。
他们在意薛衣人的名誉，所以出现在花楼的薛红红只会是骗人的幌子，事情就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开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