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写好文》莜栀

7、第七章

　　住院的日子比想象中来的轻松，手术做完的当天下午手便能动了，唐博宇和林忱哥站在病床边，笑得开心极了。

　　只是可惜，右手还是不能动，医生当天就叫了林忱哥谈话，说了一堆高深的话，大致意思就是说防止后面感染到手臂什么的，建议截肢。

　　结果我们仨刚开心完没两个小时，就齐齐坐在病房里低着头不说话。

　　我注意到唐博宇的视线总有意无意地往我这瞟，我便抬头与他对视，扯出一个笑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真不是我自恋，我是真的觉得我的手很好看，细腻且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从小到大总有人夸我的手生的和人一样美，是不是学钢琴的。

　　这说截肢就截肢，怎么想都是可惜的。

　　唐博宇的眼眶很红，嘴唇颤抖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自那天的医院体检完后，他对我的态度便愈发地好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在唐博宇这就是他无事献殷勤，我非死即伤。

　　他红着眼眶盯着我半天，就是不哭，过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节来：“睿安，别恨我……”

　　我顿时有些愣神，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睿安。

　　心脏里好像有只乱撞的小鹿般跳了半天，我才重新展开笑颜：“不可能不恨你，我这辈子恨定你了。”

　　好好的一只手被他害截肢了，吃饭的家伙全被他烧了，怎么可能不恨。

　　可再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怎么这么让人矛盾啊，烦死了。

　　唐博宇的脸色更烂了，不同于以前，他这表情更像是颗苦瓜，一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莫名让人有点想笑。

　　看到他这样，我竟然觉得有些爽。

　　似那大仇得报的人般，高高在上。

　　林忱哥在一旁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着注视着我俩。

　　其实这几天下来，我觉得这倒是挺像一家人的，弥补了我心中那个对“家”的缺憾，倒也不错。

　　“诶对了。”我拿出手机来给他们看，“最近很火的那个新闻你们看了吗？就国外俩男的办了场婚礼，哇、那阵仗，博宇哥，你要不要和林忱哥也……”

　　话说一半，我便说不下去了，唐博宇一扫方才的悲伤，一脸鄙夷地盯着我；而林忱哥也褪去了方才的平静，用着一副形容不出来的表情看着我。

　　算了，等我死了再说吧。

　　一阵寂静过后，我又起了个话头：“诶，那等我截肢完是不是就能出院了？”

　　唐博宇忍无可忍：“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行吧，我闭嘴。

　　我这分明就是在真诚发问啊，怎么就是不会说话了。这医院我是真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想回家。

　　林忱哥叹了口气，双手都埋在他那件驼色的大衣口袋中，瞧了瞧我，道：“看看吧，医生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还要遵循医嘱啊，我的病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狗，摇着尾巴惹人悲悯。

　　林忱哥又不理我了。

　　哼，他们小俩口成日就知道欺负我。

　　思来想去，我还是不放弃又起了个话题：“那我今年可以过一个生日吗，二十岁了，我想…”

　　唐博宇斜睨我一眼，发问：“你不是秋天生日吗？”

　　前几日刚打的春雷，几场春雨下来使好不容易回温的天气又猛地降了下去，不过好在万物复苏，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树已开始抽绿芽了，让人看着心情就会好些。

　　我嘿嘿一笑：“这不是怕活不到那会儿了吗，想提前过。”

　　“范睿安！”他生气了。

　　切，不给过就不过呗，至于这样吗。

　　他才是小气鬼。

　　又过了五分钟，我悄悄观察着唐博宇的脸色，见他好像不是那么臭了，便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那现在天气这么好，能不能出去玩？”

　　唐博宇静静地低头看我，不说话，我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林忱哥倒是轻笑了一下，说：“可以啊，下楼晒晒太阳吧，在病房待了这么多天也怪闷的。”

　　可他话音刚落，病房里就瞬间黑了下来，变了天，半分钟过后一场倾盆大雨说下就下，敲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啪响声。

　　我的心情更坏了，天气也是讨厌鬼。

　　许是因为脸色实在是臭，唐博宇和林忱都没忍住，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唐博宇笑着用手指勾了一下我撅起的嘴巴，道：“干嘛啊你，这嘴都能当挂钩了吧。”

　　我哼了一声撇过头去，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一开口这委屈劲儿便止都止不住，音调都抖了：“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嘛，它为什么要下雨啊。”

　　“嗐，又不是什么大事。”唐博宇摆摆手，“这个季节的雨都是些阵雨，一会停了，哥带你出去玩哈。”

　　我吸了吸鼻子，草草用手背抹掉眼泪，可依旧止不住，便放任它肆意在我脸上流淌了：“你懂什么，我就是想现在出去，刚刚林忱哥都答应我了。”

　　“那这突然下雨是林忱的错吗。你一根筋死拧着有什么用。”

　　我哼了一声不理他，自己下了床搬了张小凳子坐到窗前就生闷气。

　　“耍脾气是吧？”唐博宇拎着我的领子逼着我站起来，拖着我往外走去，“走，带你出去玩。”

　　他走时还不忘重重甩上门，把正准备进来的护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林忱哥也在这时开门：“唐博宇，你跟孩子怄什么气，下着雨呢！”

　　护士姐姐也赶忙上前劝说唐博宇：“先生，您别这样，患者刚做完手术…”

　　唐博宇送开抓着我领子的手，我顺势倒了下去，林忱哥和护士手忙脚乱地过来扶我。

　　他耸了耸肩，一脸随意：“我带孩子出去玩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踢了踢我：“是吧，范睿安。”

　　我生气，不看他。

　　都是我的错，不应该恃宠而骄。

　　我是个下贱坯子，怎么配和唐博宇平起平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