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写好文》莜栀

23、第二十三章

　　大抵是初到杭城，有些水土不服。范睿安最近胃口不太好，唐博宇竟也不恼，倒是开始好言好语地劝说道，如果实在不想吃的话，多少也得吃些垫垫的。

　　他总觉得博宇哥最近对他好得吓人，却又不敢不听话，硬生生塞了许多饭进去，最后却又都吐出来，吓得林忱赶忙收了碗给他喂水喝。

　　“难受就跟哥说啊。”唐博宇懊恼，“吐出来会不会好受些？”

　　范睿安漱了口，现下正舔舔唇，点头。

　　唐博宇点点头，心道好受些就好，让睿安收了东西，准备出门玩去。

　　林忱见他大包小包的，便笑着打趣问：“你逃荒啊？”

　　唐博宇不说话，拉开拉链，里头当真是一应俱全。

　　有睿安救急时吃的药、湿巾纸巾、一壶温开水和许多小零食。

　　“我看睿安刚刚吐了，怕一会会饿，就带了些零食出来。”他轻声道。

　　林忱静了两秒，而后继续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肯定道：“可以，非常细心。”

　　范睿安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十六七时不爱念书，便总翻墙带着一帮小弟与外校的混子打架，常打不过，唐博宇就将那些人先赶跑后再提溜着范睿安的耳朵回家训斥一番。

　　却不想这孩子竟然是个心细的，平时在家便总爱看些书写写东西，后来似乎是赚了不少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问过家里人要钱。

　　还喜欢花的不得了，家中花房每一盆都叫得出名字，现下在花展中更是眼睛都亮了，在花海中不断穿梭。

　　“小蝴蝶似的。”林忱轻声道。

　　唐博宇抿着唇：“哥，帮我和睿安照张相吧。”

　　林忱一愣，随即很快便应了好。

　　范睿安被叫住时还是有些懵的，并不清楚发生了些什么，却还是有些局促地走到唐博宇身侧去，左手紧抓着衣摆。

　　他站在唐博宇身边，露出很浅很浅的一个笑。

　　唐博宇微微侧过头去，替他理了理歪了的帽子与衣领。

　　这似乎是二人这些年来的第一张合照，并不是特别亲密。

　　“以后一年照一张。”唐博宇道，“睿安要照一百张。”

　　范睿安有些傻住了，乖乖点了点头。

　　唐博宇继续道：“等你以后头发留长了，想染什么颜色都可以；以前是哥哥不懂，哥哥陪你一起染，好不好？”

　　但这回，范睿安倒是摇了摇头，道：“博宇哥，如果你只是为了哄我高兴的话，不必做到这地步的。”

　　却不想，唐博宇竟是一把搂住了他，轻抚着范睿安的后脑勺，低声道：“不是哄你，是我心甘情愿。”

　　二人身处花海，好似忘却了身旁不止他们，沉寂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

　　当真是像那日做的梦。范睿安鼻尖有些酸涩。

　　范母看着这一幕，也没再说些什么了，罢了，只要睿安能够活下去便成。

　　林忱蹙眉，暗想他们俩不能是偷摸着谈了不告诉自己吧。觉得怪，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真是。

　　“我们睿安留长发最漂亮了。”他说，“哥哥买了很多首饰，就在家里，回去都送给你，好不好？”

　　范睿安憋了半晌，才小声道：“唐博宇，林忱哥和妈妈还在…”

　　听罢此言，唐博宇意识到这是给他造成困扰了，便将睿安松开来，笑：“难得来一次，许个愿吧？”

　　他静了半晌，才十分小声道：“我想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在场几人纷纷不语，只有唐博宇用同样小声的音量，道：“对不起。”

　　范睿安摇了摇头，眼中分明是含着泪花的，却还是扯出一抹笑来：“我自己的命，本就怨不得旁人。”

　　唐博宇叹了口气，仔细瞧瞧，眼中似乎也是有泪花在闪烁的。

　　二人脚下是连了天的万紫千红，本该代表着生命的旺盛，可他们却在此似是要枯萎般，失去生机。

　　到最后，范睿安似乎还是有些舍不得走，唐博宇见着他那恋恋不舍的模样心疼，在花展旁买了整整两大束走后才满足。

　　范睿安一人抱不动，于是林忱和唐博宇便说二人一齐替他拿了算了。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在大街上抱着两人宽、半人高的花束，那模样瞧上去当真是有些好笑。

　　“你也是真宠他。”林忱有些累，微微喘着气。

　　唐博宇不吭声，往前走了许多，待到与睿安甩开一长道距离后，才道：“这哪算宠，补不回从前的百万分之一。”

　　“哥，我已经联系上了北京的医生，回头带他去看看吧。”他说，“我还不想放弃。”

　　林忱情绪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唐博宇这人嘴上什么都不说，背地里烟吸了一盒又一盒，分明才二十五不到的年纪，鬓发竟隐约瞧出了些白丝来，眼下乌青明显，不知是熬了多少夜。

　　“我一想到自己从前那般，就想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这话几乎是从他口中挤出的。

　　林忱没说话，似是默认了。

　　两人在前面自顾自走着，还是林忱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去，才发现睿安和范母已经被落在很后面了。

　　“怎么了？”他们走回去。

　　范母轻轻抚了抚范睿安的后背，大抵是身体不适罢，他蜷缩在地上，抬起头来瞧他们。

　　只一眼，唐博宇便有些心疼。他眼眶泛红，似乎是有些生理性泪水，双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睿安刚刚说难受，就吐了。”范母眉头紧锁。

　　听罢此言，唐博宇赶忙脱下包来，翻找出两片药来，递了热水让他就着喝了。

　　唐博宇也蹲下，与范睿安平视：“要不要去医院？”

　　一听见医院二字，范睿安简直是像只要炸毛的猫般，几乎是立马站起来：“不、不用了。”

　　唐博宇扶住他，知道他不喜欢医院，安慰道：“不去便不去，别急。”

　　范睿安神色复杂，看向林忱，想知道唐博宇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了，怎的大变样了。

　　林忱无奈冲他笑笑，表示自己也说不清楚。

　　“哥，我其实是不是治不好了。”他瘪瘪嘴，冲唐博宇道。

　　唐博宇一怔，而后道：“嗐，怎么会，没有的事。”

　　话是这样哄着睿安不错，可待到回酒店后，他便更提不起精神。

　　说方便照顾，唐博宇自告奋勇与睿安一间房，剩下两人一人一间。

　　“怎么了？”

　　范睿安坐在窗边的摇椅，摆了摆手。

　　唐博宇不信他没事，快步走上前去，发现他狠捂着胃，疼的满头汗，只能发出些虚弱的气音来了。

　　这一瞧他也瞬间着急起来，匆匆替睿安擦去了头上的汗，而后慌忙将他打横抱起，去通知林忱。

　　“下次疼就跟哥说，听到没？”他叮嘱，“自己憋着没事也得整出毛病来。”

　　范睿安疼的有些打哆嗦，好像是有些不清醒了，尽量发出几个气音：“…不，打。”

　　唐博宇简直是要落泪：“不打，哥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