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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真少爷只爱自己(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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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南星看到孟飞扬,某种直觉让他心惊肉跳,恳求的望着对方,那种眼神可怜又惊惧,便是陌生人看到也会怜悯。
孟飞扬垂了下眼,到跟前低声道:“对不起。”
他不想对不起邬南星,也不想对不起将他视作子侄的邬叔叔和柳阿姨,两相权衡,最终还是告诉了父母真相。
不论什么是,总归有个对错之别。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苏易以眼神询问谢久:这什么情况?视频的事等会儿再说还是现在?
照他说就现在。
正好有见证人,回头这消息往外一传.....
谢久示意他稍安勿躁。
昨天学校门口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孟飞扬的来意就更清楚,说实话挺刮目相看。
邬明山见孟氏夫妇神色凝重,请人坐了。
孟家夫妻对视一眼,最后看向苏易,外人在,不好吧?虽然不是什么亏心事,但毕竟是邬家的家事。
天知道他们夫妻昨晚怎么过的,这也太离谱了,那谢家两个夫妻真是......
孟父甚至想,要是他家孟飞扬被换走,而且十几年来没有被好好对待,他杀人的心都有。
谢久握了下苏易的肩膀:“苏易不是外人,只要不是生意上的事,叔叔阿姨尽管说。”
儿子都这么说,邬明山自不能扫他的面子:“小易是久久最好的朋友。”
行吧。
孟父就说了孟飞扬昨天目睹的一幕,当然,孟飞扬没有详细到提起邬南星谋算邬家好处的样子,也不想提。
是以孟父重点说的是,换孩子的事谢家人早知道。
又略提了两句邬南星和谢家人的争执,为将来退婚做铺垫,看吧,他们不是因为家世不要邬南星了,实在是邬南星这孩子品行有问题。
邬父是个很体面很优雅的人,做什么都有一套自己的节奏,此刻却半天没回过神,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看向邬南星。
没说话,但那种眼神中的惊疑和伤感可太明显了。
坐在旁边的柳眉磕磕绊绊:“怎么会......不......不可能吧?”又看呆立在那里的邬南星:“南星,你昨天说他们来看你,只是来看看就走了......”
邬南星告诉邬明山和柳眉那对夫妻来过,是怕昨天校门口的事被人看到,早早打预防针。
这样就算有人在邬家人跟前提起,他们也不会再多想多问。
他却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有求必应的孟飞扬居然会......直愣愣的看着对方:“飞扬,是你告诉叔叔阿姨......”
孟飞扬:“南星,你不要一错再错。”
有些事能瞒一辈子吗?谢家那两个人看着并不好打发,瞒一时就要安抚一时,瞒一世就要安抚一世。
就像往自己脖子里套了缰绳,绳子却在别人手里一样。
他都想好了,这件事该告诉邬叔叔和柳阿姨,毕竟他们何辜,至于邬南星,就算因此被邬家厌弃,他愿意负责。
感情那关过不了,那就物质补偿,总之不会捅破了这件事却不管后续。
刚要开口,却不想邬南星已经愤怒的道:“我都答应退婚了,你还想怎么样?”
孟飞扬懵住:“什么退婚?”
苏易被邬南星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抱住谢久的胳膊。
谢久面色平静,不管前世今生,邬南星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这种随机应变戏精附体的能力,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且再看着吧。
说的话能被反驳,视频总不是合成的。
邬南星这里,电光火石间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大意就是自从谢久生日之后,孟飞扬就对他大不如前。
昨天谢家人来看他,因为穿的不好,他更被孟飞扬说了一通。
他哀伤的看着孟飞扬:“我知道我现在配不起你,谢久还有京市的那个戚总护着,你想退婚就退。可也不能为了既退婚又不得罪邬家,就想出这样荒唐的事!”
孟飞扬原来还觉对邬南星不起,这时气的脸都红了:“邬南星,我如果要退婚,那也只会是因为我不想未来的另一半是个巧言令色趋炎附势的人!”
这么些年,他怎么不知道一直爱慕着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惊骇、失望、气愤......
所有的情绪涨在胸口,简直要把人憋死。
邬南星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别开头:“随便你怎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邬南星一点都不怕孟飞扬找谢家夫妻两个对峙。
事情到这个地步,他谁都不信,也早和谢家夫妻串好了供,亦警告谢父不要再胡说八道。
当然,只警告是不够的。
邬南星不得已出示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那是谢家夫妻打一百年工都赚不来的钱,话也说了:“要是邬家人知道这件事,这些钱就会被收回去。”
财帛动人心。
只要他咬死了不说,这件事就不能定性。
这一场争执,满屋子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邬明山和柳眉是惊疑不定,孟家夫妻是气愤,苏易眼睛睁的老大,仿佛想要将邬南星脸上每一个毛孔都看清楚。
邬明山沉思。
这件事就两个结果,要么孟飞扬说谎,要么邬南星说谎,可两个人都有说谎的动机,看着又都这么理直气壮。
谢久看了看苏易。
苏易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这里有个东西,想请大家看一看。”
他有邬明山和孟父的微信,以苏家所有者的身份加的,还有孟飞扬的微信,以同学关系加的。
视频就逐一发送了过去。
活儿干完了,看看邬南星,坏心眼的笑:“要不也给你一份?”说着话就发了。
几分钟后,客厅陷入更深沉的寂静中。
所有人都看向邬南星,这个眼角通红可怜巴巴的少年,视频里是那么的凶悍狡诈无情,方才又是那么的......演技精湛。
孟飞扬说不清什么滋味。
对上邬南星仇恨的目光,苏易一摊手:“不好意思啊,昨天那时候我也正好路过,托我久哥的福,我见过谢家那两口子,就......幸好是这样,对吧。”
邬南星环顾四周,邬明山和柳眉冷淡怀疑的目光,邬川穹的怔楞,孟氏夫妻嫌恶的神色,孟飞扬不看他,苏易幸灾乐祸,谢久.......
谢久眼神无悲无喜,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邬南星对上那双冷峭的凤眼,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周围的一切是这样的可怕,转身往外跑去。
邬明山豁的站起身:“拦住他!”
这是邬家大宅,占地广,佣人、保安十数人,他发话,邬南星很快就被保安又带了回来。
柳眉看着邬南星狼狈的样子,不忍心的别开眼。
邬明山恨不能立即将谢家夫妻活剐了,十七年的分别,对谢久十七年的虐待,原来根由在这里。
强忍着悲愤对孟氏夫妻道谢,又长叹口气:“孟兄,婚约的事......作罢吧。”说着看一眼邬南星:“就不耽误飞扬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邬南星会变成这样,还是本就是这样。
谢久看得出邬明山的不解,心道只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看谢家人就知道了,谢母的钻营善变,谢父的懒惰盘算,谢远的无情无义,在邬南星身上都能看到一些。
这些恶劣的东西平常被皮相所掩盖,底线拉低后才显现。
邬南星就这样先被看管了起来。
邬明山随后咨询了律师朋友,然后报了警,谢家夫妻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换孩子的事,但心知肚明却享受好处,属于不作为。
不作为而占利,严重的话可以判刑。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隔天下午,远在小城的谢母正在厨房忙活,端着糖醋鱼上桌,一边喊:“老谢,端菜去!鸡肉在锅里......”
谢远闻到香味,汲拉着拖鞋出来,有些不解:“妈,今天是什么日子?”
怎么这么多好菜。
平常但凡有鱼或者鸡其中一样,就已经算很好了。
谢母满面红光:“妈已经想明白了,钱这东西够用就好,吃上还是不要省了,再说能省几个钱。”
谢父附和:“就是。”
小儿子那卡上有好几十万呢,听说邬家还给房,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愁个什么,还有那个孟家,也不是缺钱的主儿。
现在想想,当初妻子的决定可太对了。
外面下了雪,天寒地冻,屋里暖烘烘。
谢远看谢父还喝起了小酒,越发疑惑:“爸,喝酒了不能骑车。”
虽然是摩托车,但下雪的时候路上交警多,虽然重点查小轿车,但万一拦住外卖的摩托车,酒驾会被拘留的吧,严重还会写到他的档案里。
谢父夹一筷子鱼肉:“今天不上班。腰疼,歇一天。”
谢远就不再问。
反正爸妈都说了,他只管好好读书就行,别的事一概不用操心。
正自其乐融融,有人敲门。
谢母过去,看到门口是两个穿警.察制服的人,无端就有些怯:“你们......找谁?”
“你是王爱花?”
“我是......”
“你丈夫谢为民呢?”
“他.....他犯什么错了吗?他是个好人,我们前天才从安市回来,一直没出门,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不止他,还有你,你们和十七年前一桩婴孩抱错案有关,现在怀疑你们拐带婴儿,跟我们走一趟吧。”
谢氏夫妻明知谢久不是自家亲生还抱走,不是拐带是什么?
在谢氏夫妻被逮捕的时候,邬南星也被从房间里放了出来。
邬川穹先说的话,他甚至有些不敢看邬南星,那个视频看了很多遍,越看越觉得可怕。
眼前这个少年,真是他疼爱了十八年的弟弟吗?
不是。
他们本就该是陌生人。
只道:“南星,我的卡。”到这时候要还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那无辜的谢久又该如何补偿。
邬南星从兜里拿出卡。
他怕自己被一无所有的赶走,值钱的东西都随身携带,手机、银行卡、手表、更小的时候玩过的限量版的小东西。
邬明山对邬南星道:“此前给你的公司、股票和房子,都算了。”
邬南星小声叫了一声“爸爸。”
邬明山不为所动:“我是久久的爸爸,你的爸爸在两千里外,车票我已经买了,学这边会给你转,我们父子一场,到此为止吧。”
虽然设想过会这样,但真到这一步,还是令人十分难以接受,邬南星看着邬明山,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惶恐无依。
他后悔了。
如果当初不总是和谢久争高低,毕竟谢久从没有主动找过他的茬,如果在第一时间告诉邬明山那两个人原来早就......
太晚了吗?
柳眉只道:“我原本给你准备了一千万的私房钱,现在不能给你了。南星啊,你屋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带走,以后......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妈妈了。”
她还是不喜欢谢久,但是非对错分明到这个份上,再怎么样也原谅不了了。
邬南星这次真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从今以后,他没有家了。
只是再如何哭,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邬明山让邬南星收拾东西,限时一个小时,带着家人们离开了。
邬南星难过了一会儿,找出行李箱和书包,两个行李箱,两个书包,尽量的装东西。
忙起来就顾不上伤心了。
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转头一看,倚在门边上的不是谢久是谁。
现在的谢久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落魄干瘦的样子,他身量修长面容清俊,是一种很独特的好看。
邬南星忽然觉得自己很狼狈,努力站直:“我这样,你满意了吧。”
谢久:“你知道吗,孟飞扬虽然决定揭穿你,但念在你们相识十八年,他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总价值超过五千万,那是他现在所有的资产。”
邬南星牙齿打颤:“我不信。”说着话,眼泪却流的更凶了,原来他如果什么都不做,其实已经能得到很多。
谢久笑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不满意。”
邬南星看着这个漂亮到无法言喻,但也可怕到无法言喻的少年。
是的,可怕。
这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他从容不迫的踏入自己的世界,往来逡巡,布置下满意的结果。
现在,好像是在验收成果。
谢久不知道邬南星在想什么,当然,那也不重要,重复道:“我不满意,这——远远不够。”
怎么能够?
前世“谢久”痛哭的时候比邬南星多百倍,孤零零死在度假别墅的那种绝望,更是难以描摹。
他既来了,又怎会轻易罢休。
回县城的时候,邬南星在车上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的那个谢久就像他一直以为的那样,胆怯又丑陋,即使后来样子长开了一点,畏畏缩缩的还是惹人厌烦。
可惜这个梦没有做完。
只记得生日宴的时候,虽然有邬明山的爱护,但连直视别人都不敢的谢久,还是被很多人笑话和排斥。
而他,依旧是宴会上最耀眼的存在。
梦醒,车子停在县一中门口。
邬南星不想住校,也不想回谢家,直接去酒店开了房。
房间比安市的便宜多了,他卡里有钱,盘算着将带来的东西再挂到网上卖了,怎么也有一百多万。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安顿下来后,邬南星鼓起勇气拨通孟飞扬的电话,那边已经把他拉黑了。
学还是要上,
邬南星很不习惯,学校太小了,学生也很没有素质,穿的还破破烂烂,食堂的饭很难吃,那么大个盆盛,看着不干净。
好在他不缺钱。
在酒店吃,下馆子,去超市买一堆零食,凑合着过。
渐渐的,学校里的人就都知道,新来的那个转学生很有钱,出手也很大方......
很快就到了元旦。
放了假。
邬南星收拾书包,准备直接回酒店,下楼的时候碰到总跟着他混吃混喝的几个人,叫他去吃火锅。
邬南星没心情,拒绝了。
不屑的想,什么叫他去吃火锅,还不是想让他付钱,又回忆过去,去年这个时候,家里举办了宴会,很多人一起热闹,大家玩的高兴还直接飞去南方度假,在海边的度假村烧烤。
火锅......这里能有什么好料,锅底难吃死了。
他心不在焉,走出好几步听到那几个人议论:“什么玩意儿,还当自己是邬家的少爷呢?”
邬南星站在原地,好长时间后才继续往前走。
在这里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也没有靠山,什么都没有,那几个人说是上学,和小混混差不多,他知道不能惹。
到校门口,被谢远拦住。
那段时间谢远来找过他,来要钱,说谢家夫妻说的,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先共渡难关再说。
邬南星没理会。
他巴不得那夫妻两个直接被判个几十年,再也不要出现。
兄弟两个在学校更是形同陌路。
谢远瘦了很多,阴着脸:“过节了,你跟我去看爸妈!”
邬南星面无表情:“不去。”
谢远忍着羞耻:“不去也可以,总要买东西送进去,里面日子很不好过。”
其实父母的银行卡他都收着,密码也知道,可妈妈都说了,邬南星手里有很多钱,现在不掏就更掏不出来。
再说了,那几万块钱是他上大学的钱,能不拿出来最好就不拿。
谢远这点心思,邬南星用头发丝都猜的出来,冷笑:“关我什么事?他们又没有养过我一天。”
谢远:“他们生了你!”
邬南星不为所动:“他们让我失去了拥有的一切。”
他当初说判刑只是吓唬谢家夫妻,没想到这两个人真的被抓了,至于罪名是什么,判多久,通通都不关心。
天上又下起雪。
谢远冷的跺脚,看着雪地里邬南星冷漠无情的背影,他听同学说过,邬南星身上穿的那件棉衣都好几千。
忽的又想起谢久。
家里不是没有遭受过困境,前几年父亲修补老家的屋顶掉下来摔断了一条腿,母亲腰疼病正好又犯了。
那时候谢久跑前跑后,扶着父亲去厕所,陪着母亲看病,做饭做家务,什么都张罗的井井有条。
他是哥哥,却只需要跟在后面干点小活就好了,和父母好生生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现在......
谢远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起来的都是谢久的好。
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冬天天黑的早,屋里冰锅冷灶像个荒庙,去厨房找吃的,一不留神被垃圾桶绊倒,膝盖砸在地上,钻心的疼。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冰冷的地面像开启了什么开关,谢远愣了片刻,哭的撕心裂肺。
边哭边摸出手机给谢久打电话。
这是谢久走后他第一次给对方打电话,没有接通,应该是被拉黑了。
他趴在冰冷的地砖上,不住说对不起。
谢远想,他真的后悔了。
如果再来一次,一定不会对谢久那么差,对不起......
被谢远惦记的谢久,正在吃团圆饭。
这是他回来之后过的第一个新年,所有的邬家族人都聚集到了邬家大宅,热闹非凡。
谢久收了很多红包,听到很多祝福。
柳眉给了谢久大红包,于无人处几次想拨通电话,又忍住了,心里默念,谢久才是她的亲儿子。
可是谢久谢久,姓谢不姓邬。
她提过让谢久改姓,可谢久不愿意,丈夫也帮腔说不强求。
叫起来太膈应了。
又禁不住怀念邬南星还在的时候,大儿子邬川穹是被老太太带大的,从小就不亲她,谢久又是个桀骜冷清的性格,只有南星会亲近的叫他“妈妈”。
带着这种遗憾,团圆饭也算顺顺当当的过去。
送走客人,佣人们收拾残局,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晚会。
邬明山看人唱歌,顺手给妻子剥了一瓣柚子。
妻子今天晚上的异样他注意到了,但没有问,女性天生细腻长情,可以理解,时间久了就好了。
邬川穹和谢久打游戏,一边喊“久久救我”,神情激动的要从沙发上弹起来。
电视节目热闹,打游戏也热闹,也有互相祝贺新年的,柳眉的电话响一点都不突兀。
除了柳眉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邬明山问:“谁的电话?”
柳眉心跳的很快,脸上却若无其事:“周夫人的,她最近不是怀孕了,情绪起伏大,我去和她聊聊。”
她拿着手机上楼,到卧室反锁门才问:“南星?”
那边传来邬南星急促的呼吸:“妈妈,我好想你。你听我说,不要报警,我被绑架了......”
他在县城花钱大手大脚,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