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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真少爷只爱自己(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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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久很意外,一边推开门往里让,一边道:“你怎么会......”京市到这里,好几千里路。
戚延卿:“路过。”
目光落在谢久身上,少年人真是一天一个样,两个月前的黑瘦不见影子,皮肤白了,个头也高了,只神采飞扬一如当初。
像去了外壳的山竹,纯净清甜。
过去几个月,两个人一直保持联系,但聊天不是打字就是语音,居然没有视频过,甫一见面,既熟悉又陌生。
好在谢久不是真的少年心肠,也不怯场,拿水果、倒水,又问戚延卿要不要把外套脱掉,房间里热。
戚延卿说自己来,将外套搭在沙发背上。
视线顺带掠了房间一圈,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即使在生日这天,也什么人都没有。
心里有数,没问。
只对推着蛋糕过来的工作人员道:“半个小时后你再过来。”
两个人的生日,要搁外人看很冷清,但谢久不好热闹,戚延卿也是个冷清的性子,都觉得舒服。
戚延卿不过生日,但具体流程还是知道的:“许个愿?”
谢久摇头:“没什么可求的。”想要的他自己会争取,并不指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戚延卿:“那就不许。”
蛋糕出乎意料的好吃,谢久的体质并不需要刻意控制饮食,吃了两块,戚延卿吃了一块。
三层的大蛋糕,剩下十分之九。
半小时后,工作人员过来敲门。
戚延卿给谢久留了两小块蛋糕放冰箱,是明天一天的量,再推迟着吃,耽搁的久了,对身体不好。
对工作人员道:“剩下的蛋糕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拿去分了。”
工作人员是个青年,托如今发达的网络,早就查过这个蛋糕什么牌子什么价位,据说是空运到市里又用专车送到这里的,一个抵得上他十个月的工资。
当然不介意。
高高兴兴的推着蛋糕车走了。
片刻后,又有人敲门。
戚延卿去开的门,从门外候着的助理手里接过礼品袋。
助理往里看了一眼,就见少年一身黑色家居服惬意的坐沙发上,手里捧着杯子,正低头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
那脸唇红齿白的,像变了一个人。
饶是他早知道这房间一直住着什么人,也还是没忍住惊艳了一把,又佩服自家老板的眼光,真是慧眼识珠。
只是对着珠子这么上心,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戚延卿:“还有事?”
助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老板晚安。”
戚延卿:“......”他像一块剔透冰凉的玉,整个人凉浸浸的,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助理冷汗都快下来了:“我的意思是......我......”
戚延卿:“房卡。”
助理把房卡递过去,隔壁房间,三天前就预定好的。
门重新关上,
助理情不自禁的给了自己无遮拦的嘴巴一个巴掌,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没说错,是晚上了,一会儿是要睡觉的啊。
也许是地方不对吧。
想起那少年坐在沙发上安宁平静的样子,挺佩服,能在自家老板眼皮子底下那么自在,真不是一般人。
戚延卿送给谢久的是最新的电子产品,手机、平板、笔记本三件套:“不喜欢可以要别的。”
到他这种身份地位,人情往来都是身边的人处理,自己研究礼物是第一回,网上说这么大的少年,最喜欢的是这些东西,零碎但时尚。
再大一些,跑车、别墅、手表什么的才适用。
谢久抱着礼品袋:“喜欢!谢谢戚叔叔。”
认识戚延卿后,他才真正能体会做一个小孩子是什么感觉,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有人操心。
感觉挺好的。
性格也有些顽皮了,两个人只相差十岁,还叫人叔叔,故意往老了叫,但听着很亲近。
戚延卿屈指敲了谢久的脑袋一下:“叫什么?”
谢久捂脑袋:“戚哥!”
戚延卿:“这还差不多。”
晚上,戚延卿去隔壁休息。
发信息给邬明山:“邬总,我周末有事会去安市,得空的时候出来喝一杯?”
邬明山很快回了电话,说了家里小孩子过生日的事:“多亏您才能找回久久,只是京市远,怕打扰您,想着将来登门拜访。既然这么巧,您如果能赏脸出席次子的生日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戚延卿:“这么巧?那就叨扰了。”
这天晚上,谢家在开家庭会议。
谢远:“我这次发挥的很好,比平常的月考都好。”感觉数学和英语有几道选择题模棱连可的的事没说。
这次题目比上次难,要难一起难,他都问过了,大家都在抱怨。
谢父:“那谢久呢?”
谢远想起谢久那张越来越惊心动魄的脸,佯装不屑:“谁知道他,白眼狼!”
谢母拍了谢远的胳膊一把:“你这孩子!那是你弟弟。”
过去的时候,她说的最多的是谢远身体不好,让谢久让着些哥哥,最近说的多的又是这句了。
说着话,想起之前打的那个电话。
那孩子在怨恨她。
只视频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肯视频,打电话也是匆匆就挂断......不过养的是真好,菩萨身边的小仙童一样。
哎,儿女都是债,只要那孩子过的好,不想认这边就不想认吧。接回来这件事就没想过,好不容易送出去的,上等人的日子过的好好的.....
又说谢远:“你也这么大了,有些话能听得懂。学校的保送名额多少年才一个,你要是凭本事争上了,那光宗耀祖,要是差了点劲,又像上次一样谢久压了你一头,你怎么弄?”
谢父抽了口烟,这件事他和妻子私底下商量过,算是达成一致,主动开口道:“我和一起干活的那些人都聊过,人家都说了,县一中年年考试最好的学生也就去个重点大学,现在这个保送名额可是校长争取来的,安市的名牌大学,要上了,一辈子就保全了。”
谢远当然知道保送名额有多珍贵,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拼命的学习。
谢母胃不好,喉咙里咕隆一声,是嗳气顶了出来。
谢远皱了皱眉,手里的瓜子就不磕了。
谢母没注意这个:“我们的意思是,先准备着。远远啊,久久将来那边不知能分多少财产,总之他是一辈子不愁了,可你不一样。要是这个名额在久久那里,爸爸妈妈给你想办法。你说发挥的好,那再不济还是第二名,这就好办了......”
谢远嘟囔一声:“没准我比他考的好呢。”
谢母爱怜的摸摸谢远的头:“有志气,这才是我王爱花的儿子。”她一辈子好强,养的儿子也优秀,走哪里都能抬头挺胸的,就是到了地下,谢家的祖宗也得夸她!
沉默了许久,谢远闷声闷气的问:“他要是不同意呢?”又隐约有些后悔,要是早知现在,当初对谢久可以好一些。
谢父:“不会的,久久那孩子心软着呢,吃软不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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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戚延卿就离开了县城。
和谢久吃过早饭,送谢久去了学校才走的,看少年站在等他的车开走,冲他摆摆手:“回去吧,以后还会再见。”
谢久看着车走远才进学校,考试么,手里就拎着一个简易的透明笔袋,学校门口两块钱一个的那种。
还是和昨天一样,发挥正常。
下午考完最后一场,想着冰箱里还有蛋糕,就直接出校门,被谢母拦住了。
谢母还是老样子,热情的邀请谢久去家里吃饭:“昨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怕打扰你考试,也没敢来找,今天考完了,好好放松放松?”
嗓门很大,听到的人不少。
周围全是考试完回家的学生,有意无意的往这里看。
县城才多大,谁不知道谢家小儿子原来是富家少爷,天天住酒店上学,一天好几百的住宿费,可奢侈了。
人的忘性很大,早不记得谢久之前在谢家的时候,是怎样一副瘦骨嶙峋破衣烂衫的状态。
现在养了他十几年的养母过来了,跟着走是不走?不跟着去.....才有钱了几天,就把以前的人全抛过墙了?
谢久知道周围的打量大体是什么意思,他不在乎,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将来这些打量他的人五湖四海的散开,就是嘀咕也碍不着他的眼。
但还是答应了。
想看谢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实能猜到几成,就是还想看对方演,权当下饭。
这么着,“母子”两个并肩往回走。
还是那条窄窄的巷子。
这条巷子谢母走过很多次,现在想来,陪伴她最多次的是谢久,帮她拎菜,或者下学早了跑出来找她,又或者下雪了,早早起来和她一起扫雪。
她情不自禁的看向身边。
身边的少年是谢久又好像不是谢久,长高到她要仰头看,皮肤白净五官好看,还很有......文化人事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气质?
好像比视频里的南星还好看,眼睛鼻子嘴巴,哪哪儿都长的好看,似乎越长越好看。
谢母有些沮丧,这种好看不是在她手里养出来的,又情不自禁的想,人有钱了就会变的吧,像谢久,现在对她就很冷淡。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
这么琢磨着,就禁不住抱怨:“久久,你很久没有帮妈妈拎菜了。”以前那么懂事那么勤快那么体谅人。
现在......
谢久:“谢远从来没拎过。”那个“谢久”知道父母的辛苦,想努力的减轻他们的负担,也想得到他们的认可,可惜越低就越被忽视。
谢母:“......远远身体不好,你知道的。”
谢久:“谢远在学校经常帮女同学打水,打篮球扣篮力气大的恨不能把篮筐拽下来,运动会跑步,三千米下来脸不红气不喘。”
反倒是一直干活的“谢久”,八百米的接力赛跑到一半低血糖,还被谢远嘲笑过。
谢母:“......”
一路无话,直到等在院子门口的谢父迎过来。
谢久和院子里修自行车的大爷打招呼:“宋爷爷,天气冷了,您多穿点。”
宋老爷子一下子没认出谢久,下意识的哎了一声,好半天才琢磨出刚才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是谁。
进屋和家里的老婆子说新鲜:“谢家两口子真是造孽啊,原来小久好好养着是那样啊,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得亏人家亲爹妈找来了,要不然.....糟践了十七年,我要是人亲爹妈,孩子要回来就走的远远的,临了还得打他们一顿!”
老爷子耳朵背,说话扯着嗓子,满院子的人都能听见。
谢父:“......”脸臊的通红,想起家里商量过的事,连谢久都不敢看了。见谢母气呼呼的要出门理论,一把扯住:“还嫌不够丢人的?!”
谢母脸色铁青:“久久,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家里有什么不是可着你们兄弟两个来的,条件就这么个条件,我和你爸恨不能把血熬干,你看得见的啊!”
解释的头头是道,但到底脸上挂不住,进厨房忙活去了。
气的胸口疼,弯腰剥蒜的时候腰也疼,自从谢久走后,家里的活一天比一天多,说吧,丈夫和大儿子还说她脾气变大了......
这一天天的,她都是为了谁?!
客厅里,谢久剥桔子吃。
刚才那番话,谢母也没有完全说错,只是谢家夫妻两个还想拉着“谢久”一起熬血,好把谢远托举的更高。
所以,委屈个什么劲儿呢?
桌上做的菜都是谢久爱吃的,当然,也是“谢久”爱吃的,一定程度上他们两个是一个人。
谢久该吃吃该喝喝,还点评:“阿姨今天这菜做的真的,大概是我离开之后您负担小了,记性也好了,终于记起来我喜欢吃什么了。”
以前做的都是谢远喜欢吃的,总会对谢久添一句家里事太多了,记不清谁爱吃什么。
谢母:“......久久,我还是你妈妈吧?养母也是妈,你说对吗?”阿姨阿姨的,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
谢久:“我妈不让,要不您先和她商量商量?”
谢母就不吱声了,那个邬太太来这里的情形她还记得,可不敢说这话,要是因此记恨她,再对南星不好......
说着话,谢远回来了,看其他人都动了筷子,脸拉下来:“怎么都不等我?”
谢父:“你自己回来晚,我们都饿肚子?”
谢远就不说话了。
记起来昨天父母的叮嘱,别别扭扭的,给谢久夹了好几筷子菜,又说了些童年时哥俩的趣事,比如他把买的零食分给谢久一半之类的。
谢久:......真能好意思。
那时候“谢久”从来没有零花钱,谢远分给“谢久”的零食,也是吃过不喜欢或者不好吃的,又或者刻意炫耀的。
好心?鬼都不信!
不尴不尬的聊到饭快吃完,谢远说和同学约好看书,起身走了。
谢母和谢父让他去,继续和谢久聊天:“你哥一直就是那么个性格,不懂人情世故,身体又不好,要是再不上个好大学,我们死了也不能闭眼。”
谢久:“不会的,考试前他还告诉我,一定会比我考的好。”话虽然没这么说,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谢父:“......”
谢母决定把话挑明:“久久,你家世那么好,这辈子就不用愁了,远远不行,我们做爹妈的没用......听说学校有个保送的名额,要是远远......你最后帮他一回,看在我们老两口的份上,行吗?”
这话也不是凭空说的。
这两次考试谢远一直是年纪第二,成绩很稳定,前头挡着的就谢久一个。要是谢久没考好,那自然更好,要是谢久还是第一,只要放弃保送,那保送就会落到谢远头上了。
谢久沉默片刻,回答道:“也不是不行。”
房子逼仄,客厅里的灯又不是很亮,但这样倒更显出他光洁白皙的皮肤和出众的五官,干净冷清,像一粒毫无瑕疵的珍珠。
说出来的话没赌咒发誓,但一听就知道不是敷衍。
谢父谢母对视一眼,既惊诧又惊喜。
谢久继续道:“只是保送名额让出去,我就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了。我回安市读书,回了家,南星是你们的孩子,自然要还回来。这样也挺好,对吧?对了,以前我那个房间得粉刷一下,灯泡也要换瓦数大的,南星喜欢亮堂干净的地方。那边他的卧室,得有......五十多平米吧。”
现在这房子,几口人住着,统共也才六十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