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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黑色月亮(1) ...

  •   走廊上亮着惨白的灯。一步之遥,那扇门在林川面前缓缓关上。
      她终于意识到那种异样感来自何处,那种她从未感受过的焦灼和急切。哪怕是在十五年之前的雪夜,苏离仰着头看着她,说我喜欢你的那一刻,她都未曾感受过的焦灼和急切。

      林川以为自己是不会有恐惧的。
      她似乎天生比别人更多一份勇气,不论是什么事情,都奉行着绝不放弃的信念,毫无畏惧的向前,绝对不会后退。

      她知道面前这扇门的密码,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去开这扇门。
      苏离不会愿意看见她开门走进来的,理智这样告诉她,她应该等待,去等一个机会。

      林川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属于她的、充斥着实验数据和研究项目的世界。
      工作没有给她太多伤春悲秋的机会。半夜十二点,林川接到电话,有一台紧急手术。

      “等我十五分钟,”林川按下免提,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嗯,我现在没车,我马上叫车过来。”
      苏离的家勉强算得上市中心,距离市内最好的医院开车只要十五分钟,她选择住在这里,并非完全是因为私心。
      实际上,她不是那种会为了个人感情耽误工作的人。就如同苏离猜想的那样,她住在这里确实是为了方便。

      那确实是一台复杂的手术,除了她之外,研讨组的几个专家尽数到场,一群人围着会议桌讨论过一阵,最后由她上手操刀,接替原本的主刀执行新的方案。
      大约三十七小时后,病人脱离了危险期,转入ICU病房继续观察。

      林川摘下贴着皮肉的一次性无菌手套,皮肤接触到空气时,毛孔微微舒张,微妙的触感提醒着她终于回到了日常生活之中。
      不眠不休的困顿缓慢的攀升上大脑,林川将自己砸进值班室的小床上,昏睡之前,把手机扒拉过来看了一眼。

      很好,只有工作消息。
      苏离的对话框一片平静,符合她这半年来的态度,有事才找她,没事绝不多说一句话。

      ……这人明明以前很喜欢找她闲聊的。

      林川醒来时已是黑夜。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除了夜班医生没人醒着的时候,不过,苏离倒是常在她夜班的时候给她发消息。
      她随便找个由头,问苏离:“我的衣服干了么?”

      苏离隔了几分钟才回,说:“干了,你有空就去拿吧。”
      林川问:“你什么时候在家?”
      苏离又隔了几分钟才回,说:“我在上海,你自己进去拿吧,密码是你生日。”

      她就那么坦坦荡荡的说,密码是你生日。不说原因,没有半点心虚,好像理应如此。
      林川盯着她的消息看了几秒,感觉到一丝荒谬。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曾经苏离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常常是她说过上半句,她已经知道下半句。但现在不一样了。

      “你去上海干什么?”她打过去一个电话。
      “工作,”苏离那边背景嘈杂,“周雾宁个展开幕,我过来盯着。”

      “什么时候回来?”林川问。
      “还不知道,至少一周吧,顺利的话,等下,我有点事,”苏离的声音小了一点,似乎是在跟别人说话,“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行李。嗯,谢谢你。”

      “林川,你今天夜班啊?”苏离取了行李,重新拿起手机,“下班记得吃早餐。”
      林川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夜班?”
      “因为你只有夜班的时候会跟我说话,”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还是听出了苏离语气里的嘲讽,“你夜班很闲吗?”
      “闲是好事,”林川一本正经的说,“说明这座城市很平安。”

      “那倒也是,伟大的林医生,我要挂电话了,”苏离说,“再说下去我要不平安了。”
      林川问:“你不是在机场么?”
      “对,但我马上去展馆,”苏离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是白天的机票,改签过来的,这边出了点事,不说了。”

      她挂断电话,干脆利落的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坐进副驾驶。
      “现在怎么样了?”苏离问道,“雾宁还好吗?”

      开车的人是周雾宁的助理,昵称薯条,听见她的话缩了缩脖子,怯生生的回答:“我们不知道……雾宁姐把自己锁在家里,不接我们的电话。”
      “嗯,她没出门就好,你先送我去展馆,我过去处理那边的事,”苏离低着头,在手机上一通按,“等会你去雾宁家里,看着她别出事。”

      薯条又是一缩脖子,问:“能……能出什么事?”
      苏离转过头,盯着她,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周雾宁有多年自杀史。”

      薯条跟着手一抖,好在还是握住了方向盘:“那、那我去能有用吗?”
      “我给你们开这么高的薪水,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在上海看住周雾宁,”苏离语气森冷,“你不会忘了吧?”

      薯条小声说:“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我开什么玩笑?她那安眠药,你每天清点数量的时候,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干,跟你们闹着玩?”
      苏离盯着她握方向盘的手,确定小姑娘没被自己吓死,又补上一句。
      “没办法啊,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

      她又说了几句,安抚住了小姑娘的情绪。
      一路沉默,车开到当代艺术馆,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

      “我先过去了,”苏离拿起包下车,“行李你直接放在周雾宁家,我处理好了给你打电话。”
      薯条软软的应了一声,掉转方向,重新往市中心去了。

      苏离理了理裙摆和领口,又补过口红,这才往走向展馆。
      事发突然,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昨天晚上,布展团队出了意外,有一名工人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宋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心脏差点停跳。
      展览中最最可怕的意外,她千防万防,居然还是发生在了他们身上。

      “现在人在哪?”苏离压低了声音,问过来接她的宋潇,“送医院了吗?家属来了吗?”
      宋潇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挡住了她们头上的细雨,低声回答:“他不肯去医院,我们请了医生过来会诊,说是腿骨骨折,其他的地方没什么大问题。”

      “那也要送医院,不然我们说不清楚,”苏离皱着眉头,“现在还没外人知道吧?”
      “应该没有,”宋潇说,“现场的工人都发了慰问金,大概不会说出去,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应该?”苏离感觉一股火气正在往上涌,“但愿吧。”
      她将那股火气压下去,没说什么,这件事不是宋潇的责任,她不能对宋潇发火。

      “你要生气就生气吧,”宋潇反过来说道,“我说要帮你盯着,结果没盯好,我的问题。”
      “没事,本来是我来盯着的,”苏离叹了一口气,宋潇这么好的态度,她的火气反而消下去了,“这也不是你的专业。”
      “那是,我只会画画嘛,别的事情不太懂,”宋潇倒是很乐观,“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苏离很想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看着宋潇那双眼睛,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第不知道多少次,苏离清晰的意识到了成长的重量。不知不觉之间,她的肩上背负起很多人的命运,只是能挡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已经被她亲手推开了。

      “嗯,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最后,她只是这样说。

      展馆门口吵吵嚷嚷,苏离抬头看了一眼,百分之八十的装置已经搭建好了,剩下的工作只有安置最后的招牌和条幅,以及拆除脚手架,都是很简单的工作。
      苏离略微松了一口气,低声叮嘱宋潇:“你现在马上去联系一个临时团队,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让他们马上接上,把剩下的布展做完。”

      “啊?”宋潇呆了一瞬,“原来的团队呢?”
      “出了这种事,他们还愿意做?他们只想快点拿钱走人,”苏离又开始撕扯自己的指甲了,她尽力克制着,“展览后天开幕,还有五十二小时,你抓紧时间。”

      宋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工人出的意外确实要处理,但展览的开幕时间也不能耽误。
      她急匆匆的走了,苏离转身进了展馆。

      一群人看见她出现,立马叫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
      “你是不是管事的?!”
      “我们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儿这是重伤!不能随便了事的!”
      “医院?去什么医院,我这腿都断了,动不了!”

      一声高过一声,听得苏离的头脑嗡嗡作响。事实上,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偏偏是在周雾宁的个展。

      “我们不会推卸责任的,该有的安全措施,我们都做到位了,发生这种事情,只能说是意外,”苏离定了定神,沉声说,“我们该做的赔偿都会做的,大哥,我们先去医院吧?先看了伤势,才知道要怎么治。”
      苏离给了布展组一个眼神,有个工作人员蹲下去,想把躺在地上的大哥扶起来,却被对方一手甩开。
      “去医院?鬼知道你是要去医院,还是找个荒山野岭把我们埋了!我不去,我要看见你们的诚意!”

      苏离蹲下来,刚劝了几句,忽然听见外面一阵躁动。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哥的家属已经跳了起来,叫道:“是她来了!周雾宁!她才是这里管事的!”

      苏离脑袋轰鸣一声,糟糕了。

      “大哥,你们先别着急,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你看,我们这边也请了医生过来,帮你们包扎好了,我已经叫了120,马上医院的车就会来接了,你们别担心,这事一定会有一个妥当的处理。”
      苏离脸色苍白,飞快的说完,示意边上的工作人员赶紧过来,等他们一就位,她立马站起来,往展馆外走去。

      果然,一群记者已经围住了周雾宁。

      周雾宁站在人群之中,低着头,漆黑的发丝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纤细的下巴,影子单薄无助。
      闪烁不停的闪光灯下,她正在轻轻颤抖。

      “让一让,我是苏离,周雾宁的策展人,”苏离拨开人群,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面前,“你们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可以了。”
      她握住周雾宁的手,低声说:“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我不放心……”周雾宁细声细气的说。
      苏离很久没见过她这样了,很明显的状态不对。
      苏离抬起眼,在人群中找到宋潇,把周雾宁的手塞给她,低声说:“你先带雾宁去车上,我马上过来。”

      周雾宁被宋潇半扯半拉的带走,苏离留在人群中心,闪光灯闪得她眼睛发疼。不能躲,要把头抬起头,看着这些人的镜头,她对自己说。
      “记者朋友们,雾宁的个展会在后天准时开幕,我们正在积极筹备中,”她听见自己对记者们说,声音清甜,不似平时冷淡,“届时还希望各位莅临观赏。”

      “苏小姐,听说你们布展团队出事了,摔死了一个人,是真的假的?”有人发问,语调尖刻,镜头对准她的眼睛。
      “没有,我们团队一向注重安全,”苏离笑着说,滴水不漏,“只是有工人操作不小心,造成了骨折,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已经请了专业医生,为他做过处理了。”

      “所以还是有人摔下来了对吧?”那人继续发问,“这是否为你们的失误?”
      “我们的安全措施一向有保障,”苏离保持着微笑,“我们会对工人的安全负责到底,但是……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有的人心里很清楚。”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盯紧了那名记者,笑意里带着一丝森冷。
      “是谁把这消息卖给你们,让你们过来堵我的,”苏离压低了声音,“我想你们很清楚吧。”
      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纽扣,那显然是某种录音装置。
      “朋友们,画家的羽翼很重要,你们的喉舌也很重要。只有我这个策展人,是不在乎名声的。”

      她的笑容震慑住了将她围得水泄不通的记者们。
      片刻后,人群散去,救护车呼啸而至,停在展馆门口。

      “我去雾宁那边,你把病人和家属一起送去医院,”苏离打电话把宋潇叫过来,“他们有什么要求,你先记下来,等会我过去再谈判,麻烦你了。”
      宋潇应了一声,又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苏离摇摇头,“我让他们拍了就拍了,反正我也不画了……你和雾宁没事就行了。”
      宋潇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苏离拉开车门,周雾宁缩在后座上,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看着那群记者的背影。
      薯条坐在驾驶座上,偷偷瞄她一眼,不敢说话。

      “帮我买咖啡了吗?”苏离淡淡的开口,像是刚刚的事情不存在一般,“橙C美式,不加糖少冰,没买错吧?”
      “哦,没有,给你,”薯条从前座回过头,手忙脚乱的问,“那我们现在?”

      “你开车,先带雾宁回家。”
      苏离从她手里接过咖啡,先狠狠喝了一口,酸涩和苦味顺着她的舌尖一直弥漫到喉咙,胃部死死的抽搐了一下,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没吃早餐。
      手机震动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她没看。

      苏离在车上翻了一下,找到两块苏打饼干。周雾宁不吃零食,这大概是薯条什么时候吃剩下的。她用两块苏打饼干配着咖啡咽下去,觉得恶心一阵强过一阵,好在没有真的吐出来。
      车停在周雾宁的小区门口,苏离把她拉下车,周雾宁像是木偶一样跟着她走。

      “把门打开,”苏离站在她家门口,对没什么反应的周雾宁说,“你把密码告诉我会死吗?”
      周雾宁终于有了反应,她把锁打开,嘟囔了一句:“我家的锁你不会用。”

      苏离随她去了。这个时候,她是不想跟周雾宁生气的。

      “雾宁,没事的,”她把声音放缓,在沙发上坐下,“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周雾宁跟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呆了好几秒,终于回过神来,抬眼看着她:“是她干的吧?我听见你跟记者说的话了。”

      那你听力是有够好的。苏离很想说出来,但她知道周雾宁不是林川,听不得她这样说话。

      “是她。他们知道你的名字,估计是冲着你来的,”苏离坐得离她近了一点,抓住周雾宁颤抖的手,“但你不要担心,现在不是十年前了,你在当代艺术馆开个展,而她什么也不是。”
      “但她可以轻易毁了我,”周雾宁的声音很平,没什么起伏,像是从外太空传来的声音,“她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明明我们已经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了。”

      “人的嫉妒心是没有止境的,雾宁,这不是你的问题,”苏离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裴桦一直活在你的影子里,只要有你在一天,她就不可能出头,她会恨你是应该的。”
      周雾宁的眼神很茫然:“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苏离点头:“对,一直以来,你什么也没做。是裴桦看见了你,喜欢上你,模仿了你,是她应该感到愧疚,但她是个无耻的人。”
      “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的……”周雾宁说,“我确实恨过她,明明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她为什么要模仿我?但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苏离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裴桦的名字,对于周雾宁来说,绝对是个禁忌。

      她们的学妹,说着喜欢周雾宁,想要做周雾宁最好的朋友,却又模仿着周雾宁的风格,一度抢走了周雾宁的名声。
      裴桦复刻着周雾宁的作品,开了一次又一次的展览,直至周雾宁从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回来,将她远远的甩在身后,这一切才暂时落下帷幕。

      她和苏离都没有想过,裴桦会在她的重要时刻忽然出现,给她送上一份大礼。

      “雾宁,不要去想为什么,”苏离从茶几上抓过一只杯子,给周雾宁倒了一杯黑咖啡,塞进她手里,“你只需要知道,你的个展会顺利开幕,这样就可以了。”
      周雾宁灌下那杯黑咖啡,梦游似的站起来:“好……那我去画画,你先睡吧。”

      她幽灵似的飘进画室,苏离犹豫了一秒要不要跟上去,最终还是作罢了。
      她把周雾宁画室里的监控打开,轻轻敲了画室的门:“我睡哪里?”

      周雾宁手里的画笔停了一下:“我房间。”
      苏离的视线迅速在画室里扫过,确认过里面没什么危险器具后,微微松了一口气,说:“要不你把沙发床帮我打开吧,我现在睡眠不太好。”

      “我今天不睡觉,你睡吧,”周雾宁移开了视线,回到了画面上,显然不打算执行她的方案,“不会吵到你的。”
      苏离拿她没办法,默默从柜子里抱了个枕头,去她房间睡觉。

      躺在周雾宁的床上,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异样感环绕着她。
      她不是第一次和周雾宁睡一张床了。过去大大小小的展览,无数次的旅游,半夜敲门的借宿,她睡在周雾宁的身边,想过很多很多的事,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她该去哪里,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回去,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难以入眠。

      或许是一个人住习惯了,领地意识太强。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道目光注视着,骤然从梦中惊醒。

      她直直的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周雾宁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她醒来,问:“你做噩梦了?”

      “嗯……也不算吧,”苏离扯过一张纸巾,按住额角的薄汗,“几点了?”
      “十点,你该起来了。”
      “你等了我多久?”
      “没多久,八点多过来的。”

      苏离从床头抓起手机,先查看消息。
      宋潇现在在医院,属于第一优先级,好在她那边一切顺利,已经和工人家属达成和解,只需要她进一步商谈解决方案。

      文景心和林川都给她发了消息,很罕见的情况。

      苏离先点开文景心的消息,顿时心脏停跳了一拍。
      文景心:“你和周雾宁又上《艺苑》了。”
      文景心:“头版头条,你俩干什么呢?不会真要破镜重圆吧?”

      “胡说八道什么。”
      她先给文景心回了一条。
      “你要我说多少遍,周雾宁是直女。”

      顾不上再看林川发了什么,苏离先打开《艺苑》,标题映入眼帘,立即感到一阵晕眩。

      “你看见了?”周雾宁把书本合上,“他们七点就发了。”
      “没,”苏离勉强笑了笑,“看见什么?”

      “你那表情比死人还难看,还说没看见?”周雾宁啪嗒一声,把顶灯打开了,“《艺苑》头条,新锐画家周雾宁和策展人苏离的十年情缘。”
      顶灯光线惨白,照得苏离脸色苍白。
      “他们说你包/养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离一目十行的看过一遍,荒谬又真实,从她们大学时代一直写到昨天,相识相知相伴相守,好一出旷世奇缘。
      她再怎么说她们只是朋友,似乎都只是狡辩的程度。

      “大小姐,你包/养我还差不多,”苏离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从床上跳下来,“我去找人,看能不能撤下来。”
      “撤下来有什么用?论坛上已经聊了一整版,”周雾宁出奇的平静,“我们大学的时候,他们就这样写过了,我们在《艺苑》论坛上屠版三天三夜,导师出来说话都不管用,你忘了?”

      “我是无所谓,反正我是女同,”苏离双手一摊,“你要是还想结婚,就别把这种事放任不管。”
      “用不着,”周雾宁面无表情的说,“我结婚干什么?等着别人来吃我家的绝户?”

      “……”
      苏离一时无话。
      “行,那我去医院看那个工人,薯条马上过来陪你。”

      “不用,”周雾宁说,“你是不是怕我自杀?”
      苏离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只好音调软下来,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雾宁,你可是我的摇钱树,你死了我怎么活?”

      薯条从门外进来,看见她们俩黏糊在一起,瞳孔里都是震惊。
      苏离放开周雾宁的手臂,经过薯条的身边,低声警告她:“别乱想,也别乱说话。”
      薯条被她的眼神吓得一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跟着周雾宁进了画室。

      苏离出门打车,去医院的路上,抽空打开林川的消息。

      林川:“你上《艺苑》头条了。”
      简短的一句话,像是个通知。

      “你都这么多年不画画了,你还看《艺苑》啊?”
      苏离回过去一句,语气不怎么好。

      “值夜班无聊。”
      “夜班八点就结束了,你不回去睡觉?”
      “真有工人摔死了?”
      “没,就是断了条腿。”

      “我说真的,你那边真的没事?”林川的电话毫无预兆的打过来,语速很快,像是生怕她挂断,“病情麻烦的话,我找同门过去看看,你们在哪个医院?实在不行我飞过去。”
      “你飞什么飞啊!根本就没事,”苏离没好气的说,“你别给我添乱,还是你也想上头条?怪物新人隐退的秘密,天才画家林川复出!怎么样,这标题你满意吗?”

      “如果能解决你的麻烦,我很乐意效劳,”林川低声说,“转移视线确实是一个方法。”
      “转移的是周雾宁的视线,”苏离冷声说,“我和周雾宁是捕风捉影,但我和你是真谈过的。”

      “林医生,你确定你要当众出柜吗?”苏离一字一顿的说,“我不觉得你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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