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和他》安春胡同04号

10、第 10 章

　　“夕阳，夕阳？还没起来吗？快要九点了，再不起来上班要迟到了。夕阳？”
　　“夕阳，你在里面吗？”
　　“夕阳？”
　　意识模糊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身子沉得厉害，像是陷在一滩软泥里。
　　“夕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贺老板。”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听声音是贺老板。
　　“夕阳，你发烧了，来，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今天要上班呢！不去的话，要扣钱的。”已经不知道烧到多少度了，我心里还惦记着那全勤的两百块钱。
　　“先去医院，公司那边我帮你请假。来，穿衣服。”
　　“贺老板，”
　　“怎么了？夕阳。”
　　“你身上好暖和。”
　　贺老板一愣，将我搂在了怀里抱了一会儿。
　　“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来，起来，带你去医院。”
　　“好。”

　　等我再次昏昏沉沉的从混沌中醒来时，贺老板就睡在我床边。怎么去的医院，做了什么检查，怎么回来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知道贺老板一个人是怎么拖着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在医院里跑上跑下的。
　　“醒了？”贺老板感觉到我动了，从胳膊上抬起头来。
　　“嗯。”
　　“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晕。”
　　“再躺会儿，饿不饿？我去给你端点吃得来。”
　　“好。”我借着生病，撒气娇来。可对面说要给我拿吃的的贺老板却半天没动。
　　我看着贺老板，贺老板看着我。还是没动。
　　“夕阳，”
　　“嗯？贺老板。”
　　“我腿麻了，站不起来。你能等我一会儿吗？”
　　“好。”我和贺老板对视着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能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去了厨房。

　　贺老板做的菜好吃，熬得粥也好吃。听他说，熬粥的时候放了些鸡汤，所以吃起来味道更香一点。可惜我感冒了，吃不出味道。
　　吃完东西，头还是晕晕沉沉的。可能是因为生病了，房间里面的气氛很沉闷，就连小宝今天都懂事的呆在卧室边上，没有像往日一样上蹿下跳。
　　“盖好被子，我开会窗，换换气，这样你好的快些。”
　　“哦。”我像只乖巧的小猫咪，将半个头躲在被子里，看着贺老板的身影。
　　“贺老板，你今天也没上班吗？”
　　“请假了，你病的这么重，没人照顾怎么行。哦，对了，我给你公司打了电话，说你感冒了。但是你担心的全勤还是没了。”开完窗子，他又将杯子送到嘴边，自己先试了一下温度。
　　“哦，”要给贺老板房租的五分之二就这么飞走了。
　　“水温刚好，要喝吗？还是，我再换个杯子？”
　　“不……不用了，我就用这个喝吧。”
　　“好。”贺老板将我扶起来，掖好被子，见我喝了几口水，精神也好了许多后，终于放下心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贺老板，今天不回自己房间睡嘛？”已经差不多十点了，贺老板依然呆在我房间里照顾我，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烦我了？”他手上捧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没有，都十点了，你明天还要上班，不好好休息怎么行？”我靠在立着的枕头上，摆弄着手机。里面已经塞满了同事发来的问候。
　　“医生说今晚你可能还会发烧，所以，我还是在这陪你吧。不然又烧得像今早一样，会给身体留下不好的影响。”
　　“那你就坐着在这呆一晚上吗？”
　　“嗯，没事，一会儿困了，就趴在这睡一会，一晚上的时间，很快的。”
　　“贺老板。”
　　“嗯？”他又将头从书本上抬起来。
　　“要不，你上来一起睡吧。”

　　“挤不挤？我当时应该买个大一点的床的。”贺老板为了不在半夜发生两个人抢一床被子的事情，从自己卧室抱了被子过来，结果一张床上放上两床被子，变得更挤了。
　　“没事，挤一挤暖和。”
　　“好，那睡吧，晚上要是不舒服了，就叫我。”
　　“嗯，贺老板晚安。”
　　“晚安夕阳。”

　　夜里，果不其然，我又突然发起烧来。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哼唧起来，吵醒了睡在一旁的贺老板。他爬起来，帮我测了体温，将我扶起来靠坐在床头，烧了温水看我吃了药，重新睡着才算放心。

　　“夕阳。”温柔的声音传进了我耳朵里。
　　“嗯？”昨晚刚发过烧，这会我还不想起床。
　　“夕阳，我要去上班了。”
　　“哦，贺老板早点回来。”我闭着眼睛搂了一把怀里的被子。
　　“夕阳，你不松开我，我没法儿走。”
　　“啊？”我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搂在怀里的不是被子，而是个名字叫贺晚亭的大活人。
　　“不……不好意思啊，贺老板，我以为，我以为我抱的是被子。”我从他身上抽开胳膊。感觉老脸一红。
　　“脸怎么还这么红啊，是不是还在发烧？”他看见我脸上的绯红，伸出手来探向我的额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他一动，距离更近了。
　　“唉唉唉……”我想都没想向后一躲，结果直接摔下了床。
　　“摔疼了没？”见我摔下床去，贺老板坐起身来，趴在床边看着我。
　　“没……贺老板，你长得真好看。”
　　“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快上来。”他笑着看向我，转身下了床，走到我这一边，将我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夕阳，你好轻啊。看来得多做点好吃的才行，怪不得会感冒。”
　　“贺老板。”
　　“嗯？”
　　下一秒，不由我想，我伸出手抱住了将要起身的贺老板，覆上了他柔软的唇。

　　自从那个吻之后，我和贺老板一整个早上都没再说话。
　　因为吃了药，身子轻松了不少，我尝试着下床走动走动。
　　还是和往常一样，贺老板做早餐，我吃早餐。
　　“夕阳，等你病好了，我教你做饭吧。”
　　“为什么？贺老板，你累了吗？”我将咬了一口的面包放回了盘子里。
　　“夕阳，你早晚也会有新的开始，万一对方也不会做饭怎么办？你总得会照顾自己吧。”
　　“我不要。”病气里带着傲娇。
　　“夕阳，别撒娇。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我没撒娇，贺老板，你就不能照顾我一辈子吗？”
　　“我吗？”贺老板听了我的话，这次没有再笑，变得严肃起来。“夕阳，感情的事，你要想清楚，不要总是小孩子脾气。现在你生病了，需要我照顾，我可以由着你。可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别人了，你还会这么想吗？”
　　“那如果不是因为我病了，是我真的就是喜欢你呢？”我放下手里的筷子，扒着桌子站了起来。
　　“那你想过吗？你现在还年轻，我也不算太老。我们还可以彼此照顾。但再过十年呢？二十年呢？我六十岁的时候，你还不到五十岁。到那个时候了，你就要来照顾我。你还会觉得喜欢吗？还是会觉得我麻烦呢？”
　　“你还年轻，我希望感情的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清楚。”
　　“贺老板是在拒绝我吗？”我努力的将贺老板说的每一句话都听进去。他说的没错，现在的我，什么都依靠他。但是他的时间会永远走在我前面。等到某个时间点，我们的关系就会倒置，那个时候，我真的可以照顾好他吗？起码，像他昨晚一样。
　　“夕阳，如果我说的，你真的能听进去，我想，你会知道我的答案。”贺老板说话的时候，总是理性多一点。
　　“那你今晚早点回来，我要和你学做饭。”我坐下来，拿起刚才的面包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好，知道了。一会我把中午的便当放在冰箱里，你要……”
　　“按时吃饭，还有吃药。贺老板，我都记得呢。我会努力的，等你真的需要我照顾的时候，我会做的比你对我还要好一点。”
　　坐在对面的贺老板笑了。

　　后来，在贺老板的着重培养下，我开始试着做饭，整理家务。偶尔还会邀请贺老板的朋友或者我公司的同事来家里做客。
　　每天早上一起锻炼，吃早餐。各自上班。晚上他背着小提琴，我牵着小宝，雷打不动地去公园逛逛。嘴馋了就去他入股的那家大排档撸串。日子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却又很不一样。

　　——

　　“贺老板，我那年和你告白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啊？”我躺在床上，看着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人。四十岁了，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得益于常年锻炼，他身上还可以清晰地看到雕刻后的痕迹。
　　“我在想，还好是你先说了，不然我怕我这个怪叔叔一开口，就把你和小宝吓跑了。”他走到床边，温柔的手指在我鼻尖上一划，顺势留下了一个吻。
　　“那你现在满意了吗？”我掀起被子的一角，将他放进来。
　　“还差一点，你小提琴拉的太难听了。”他将我拥在怀里，刚洗过澡的味道很清新。
　　“上次你不是在公园还夸我拉的好吗，怎么现在变了？”
　　“上次公园人太多，我怕你面子上挂不住。”
　　“贺晚亭，你学会骗人了。”我假装生气，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掀开，全都裹在自己身上。
　　“好了，好了，夕阳，快把被子还给我，我要感冒了。”他笑着，轻轻地拉着我身上的被子。
　　“你快感冒吧，这次，换我照顾你。”我一把拉过他，将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在他耳边送上了一枚吻。
　　客厅里，小宝睡熟了，不知道遇见了什么梦，用力蹬了一下腿，发出些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