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思量》枕歌

33、绝杀

　　眼前，他的腹部霎时穿出来一把鲜血淋漓的剑尖，他的脸僵住，逐渐变得扭曲，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静谧的气氛之中，好似传来了青格的哭声……

　　南国太子颓然跌落在地，林宣阴冷着脸站在他的身后，用力地将剑抽出，鲜血飞溅，刺目的红布满了我的瞳孔。
　　他伸手朝向我，喊了声：“南莫……”
　　“林宣你——”我不知该说什么，愣住了。

　　林宣决然而立，冷冷地道：“不知南国太子可还记得，当年不远万里也要追杀至北国，的那名，叫作林正的人，今日这一剑，便是为你在七年多前，追至北国杀死的林正所刺！”
　　南国太子已经无力再说任何话了，他朝着一旁，重重地倒了下去。
　　我木然地呆立在那里，看着他那一脸的悲凉。
　　此情此景，似乎曾经有过……
　　可是我，想不起来……
　　我只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骤然缩紧。

　　林宣满眼恨意，她再次举起剑，似乎要再补上一剑。
　　可她刚刚那一剑，足以毙命。
　　我欲开口阻止，突然，大殿上方传来了玄明的吼声，“都住手！”他凝神看向我们这边，目光落在南国太子不夜身上，冷声一句：“在我的地盘上下死手，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卓烈将军，别忘了，领主令我还没给你，你现在就敢在这撒野，是不想要了吗？”
　　将军有所顾忌，伸手示意了林宣一下，让她退了下去，林宣举过头顶得剑迟疑着收了回去，脸上极不情愿。
　　而南国太子不夜，倒在那里血泊里面，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那双宛若一潭死水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玄明的目光落在南国太子不夜的伤口处，神色微恙，开口道：“不过收个琴的功夫，你们就弄出这么大的混乱，可真是不把我这个领主当回事儿呢！我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仇什么怨，但现在，这个人，归我了！”
　　他说完，将南国太子不夜扶了起来，用身体将他撑住，扶住他往大殿的门口走去。行至出口，他背对着我们不满道：“我现在还不能真的信任你们，尤其是这位卓烈将军，所以，领主令我暂时不能交出，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给，就一定会给！你们且等着吧！”

　　我看着他们慢慢消失的背影，忽觉头痛欲裂，猛地一下后仰了下去，模糊中，听到将军的一声喊：“南莫！”肩膀似乎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接住了，才没至于重重撞在地面上，也未感到任何疼，然后便没了任何意识。
　　这具身体，终是没能好完全。

　　我可以……拥有你吗？
　　南莫，你可愿和我一起，从此以后日日坐观云起云落，不理凡尘俗事，不管世事沧桑？
　　天下……太平……若没有你与我共度，又有何用？
　　……

　　脑子里面似是又冒出那个人影来，还有这些零零碎碎的话，我辨不出真假，只是觉得，这些话在脑子里面来回重复着，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没来由的痛不欲生来。
　　我猛地睁开了眼，看清头顶得一方屋顶，才明白，刚才那一切，又是一个梦。是和上一次，差不多的梦。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我的眼角，有泪滑落。
　　我无力地将手放在眼角处，轻轻一抹，伸至眼前，看清那晶莹的光亮后，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悲伤。
　　我为何会哭？

　　“公子，你醒啦！”青格的惊叫声从不远处传来，我忙从那种没来由的悲伤之中回过神，转头看向他。他端着个药碗匆匆而至，蹲在床榻旁，眸光中事掩盖不住的欣喜。
　　我淡淡地问他：“我又晕了？”
　　他点了点头，道：“公子，你的身体可能还没好完全，将军说，这次回去，要让你再好好养一段时间。”
　　他一说到将军，我立马就想起那日在大殿上的事情。
　　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我只记得与我同行来此西煞之地的星朗的真实身份被将军戳穿，他从大殿上方的密室里出来后，看见将军立马就起了杀意，还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那些话，我听不明白，将军一个劲儿说他在骗人，让我不要听。
　　后来，星朗与将军的人开始了缠斗，混乱中，我一心护在将军身前，他则是招招针对将军，但却明显不想伤害我，最后，因为顾忌我，分了神，被林宣一剑刺穿。
　　后来，西煞领主玄明阻止了林宣的下一步动作，将他带走了。
　　林宣的那一剑，刺得毫不留情，我不知道星朗，是否有那么大的运气能够在那一剑的伤害下侥幸活下来。
　　虽然他的真实身份是南国太子，是北国最大的威胁，他若是死了，对北国，对将军，无疑是极好的，可是……可是……
　　我仍旧觉得，惋惜不已，还有难受不已。

　　“公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是哪里难受了吗？”青格见我沉浸在思绪中，以为我是哪里不对劲儿，立马就紧张了起来，起身之际，嘴里念道：“我去找将军！”
　　我拉住他问道：“我躺了几天？”
　　他又蹲了下来，举着三根手指道：“公子，你躺了三日了！”
　　三天了，这三天里面又发生了什么？

　　“将军呢？”
　　青格如实回答：“将军就在外面，他让我守着你，说若是你醒了，再去通知他！”
　　“他没有说其他的？”
　　青格摇头道：“没有！不过，他说了，若是你醒来，问起星——南国太子的话，就让我告诉你……告诉你……”他吞吞吐吐着，欲言又止。
　　我催促道：“告诉我什么？！”
　　他被我这一吼，吓得肩膀一颤，露出惊恐的眼神，小心翼翼回道：“告诉你，那个人死了！”
　　我神色黯淡下去，青格忙继续说：“公子，你无需太难过，虽然这一路他的确帮过你，但你知道吗，他是有目的的，他故意跟着你，就是为了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做这一切，为的就是抢走西煞领主令，他对你根本就是虚情假意！所以公子，你千万不要为这样的人伤心，况且，他是南国太子，是北国最大的威胁，他死了，不正好遂了将军，遂了北国的意吗？”
　　“是将军让你这样说这些给我听的吗？”
　　他慌张地摇着头，否认道：“不是、不是、不是……”说到最后，语调明显弱下去。我心了然，并未责怪他。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我已经不想去计较了。
　　不管青格所说是不是真实的情况，都没有意义了。
　　那个人，已经死了！

　　我缓了缓，暂时将这桩事放下，又问青格：“西煞领主呢？”
　　“那日之后，西煞领主就消失不见了，他只让我们等在这里，但这些天，却没有任何消息！”
　　我记得，那日他撂下一句让我们等的话后就离了大殿，后来我便晕了过去。
　　不过，玄明是个讲规矩的人，他应是不会不遵守自己设下的规矩的。
　　他既然让我们等，我们便只有等。

　　此时，推门的声音传了来，青格转头看了过去，我也循声移了移视线，发现进来的人是引我们入城的那名女子。此刻她脸上依旧是一片清冷，但在那清冷之中，却可以窥见一抹不明所以地落寞。
　　她朝着我这边走来，青格立马站起身退到一旁。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来，递到我眼前道：“这是领主给你的，说是对你的病情有帮助！还有……”她说着，又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一块令牌来递给我：“这是领主令，也是你来此的目的。”
　　“领主为何不亲自来给？”我有些不解。这样重要的东西，竟然不亲自来给，我不得不怀疑这令牌的真假。
　　她许是看出了我的质疑，遂笑道：“领主从来都不在乎这块令牌，这么多年，这块令牌也一直放在我这里，你若不信，我也无法！但你想让他亲自来给，是不可能了！”
　　“此话何意？”
　　“领主他，已经离开这里了！”她神色之间，分明就是不舍和失落。
　　原来，她对玄明，有情。
　　“而我，也要离开这里了！我跟了他这么些年，终是没能走进他的心里，他从来，都只在乎那个人，就算只是一具残破的身躯，他也依然完完全全只在乎那个人啊！”
　　“那个人，可是贤公子？”
　　“除了他，还能是谁呢？不过，无所谓了，毕竟和一个已死之人争风吃醋，太傻了！”
　　“你说贤公子他……”
　　“没错，就在你们来此地前不久，贤公子就已经无力回天了。贤公子临死前，许是对他说了些什么，自那时，他就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了！不然，他岂会轻易同意你的需求！”她说完，将那块令牌放在了我的床头。
　　“这块令牌能号令数以万计的西煞猛士，但我不是西煞人，西煞也有很多人是外地人，所以，希望你们不要为难这些人，他们不过是避居此处的苦命人罢了，请你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我起身拿起令牌，攥在手里，郑重承诺道：“一定！”
　　她微微笑了笑，那双眼睛里面，仿若一汪死水一般，看不出一丝生气。
　　这是怎样的绝望啊，连转身离去的背影，都好似萦绕着一层散不去的灰色雾气。

作者有话说

　　这是最后一次刀攻了。
信我。
愿君喜欢。
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