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打工记》大宴

2、谁干的坏事

　　索绰罗·显秀目前只是个小小贵人，而其所居之处景阳宫内还未有主位，自然这处本该有的八品首领太监就无人上任。目前跟着她的太监也不过是赵福达、钱禄礼、周寿义和吴喜来四位小太监，今儿被罚了的正是四人中的吴喜来，兴许是被罚了，这日伺候主子就格外显得殷勤和老实。
　　与他一同被罚的小宫女春知，自打午膳后也是格外小心。人一旦不急着往前凑，眼里的活也就多了。显秀对于这种场面，自是感觉顺眼得多。她心道这才是规矩，不然成何体统呢。暂且放下心中的满意，只让宫女春知和南余侍奉她净了手，瞧瞧时辰，该是每日焚香练琴的时候了，这可不能迟。
　　还是在她所喜欢的紫藤花架下，每到她练琴时，跟着她的太监宫女若是无事的是都愿意或近或远的立在一处听上一曲。有句话叫余音绕梁，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类人。春知就站在宫门不远处，即便是这个距离她都很心满意足，“贵人的筝就是弹得好，孙嫔娘娘再怎么得意，琴艺也不如咱家小主。”
　　“那是，万岁爷宠着贵人那些时日可是没少夸赞主的本事。孙主那，每天都想霸着皇上，又回回都以研习个曲谱排演个歌舞为名邀圣上过去。”吴喜来也是把晌午前的恩怨给忘了，奴才们说起闲天儿来，都是眉飞色舞的。“可惜，万岁说她乐器上并不造诣，还是歇了吧。这可是金口玉言呐！”
　　“别人家娘娘主子为了荣获圣宠，是什么方儿不带试的？但凡一朝得雨露，那第二天皆是春风得意走路带风。咱们主若是肯上进，姑姑可是巴不得贵人能像孙嫔娘娘一样有颗天天霸着万岁爷的心。”这底下奴才说闲话，凡事都能扯上圣宠。杜落姑姑这会眉头又紧了，她就是时刻替主子操心的命。
　　春知谨慎地朝宫门处望了望。确信这会没什么人来，这才又慢步走到姑姑跟前。犹是如此，她也还是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姑姑，月初奴才去内务府领份例，经过慈宁宫花园时见到有人在那谈及万岁爷的。。。”说到这，春知脸色有些微红，像是难以启齿的模样，就嗫嗫嚅嚅，再没了下文。
　　杜落姑姑是多精明的人，能让一个黄花大闺女不好开口的，又牵连到皇上身上，还能有什么，还能为着什么？“他们把敬事房档上的消息都泄露出来了？”敬事房记录着后妃侍寝的档，这东西底下奴才再大胆也不敢拿出来传递。奴才们能递送的大多是口口相传的消息罢了。可这，也很大胆了。
　　春知稍稍颔首。紫禁城内的规矩，有资格查阅一国之君的侍寝记录者，整个后宫无非就是两个人，太后和皇后。而春知当时发现事发地在慈宁宫花园，那就只怕是太后宫中底下奴才出了岔子。没想到，太后也有走眼的时候，这若是让太后知道了，可就精彩了。
　　“奴才当时走得急，也怕被他们发现，但是那人的话声，奴才记得。是孙嫔娘娘宫中的王公公，可另一个奴才就不认得了。”孙嫔宫中的王公公，这内廷十二宫的太监宫女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不是因他位高权重，而是王公公一开口你就忘不了他了，一口川话音，入宫多少年都没学会京城的官话。
　　杜落姑姑心下一顿，怪不得孙嫔总能偶遇到皇上，合着人家不单是努力争宠，脸眼睛都要长在太后那了。这种窥伺皇帝的事情，罪过可不小。姑姑眼珠滴溜溜一转，心下就有了一个主意。要说这满宫之中也就是孙嫔总给贵人使绊子找事，若是这次可以利用得巧妙，只怕是能一劳永逸的。
　　“你等在那儿又嘀咕什么呢？”索绰罗·显秀一曲已罢，一扬头就瞧见自己的杜落姑姑和春知在不远处交头接耳的样子。有什么新鲜事不能和她分享分享？在她看来，要是有什么新鲜事，大家一起共享才是乐事。不然回头妃嫔们一聚，连个可闲聊的话头都找不到。那多无趣！
　　姑姑扬着笑脸，只冲着贵人施礼。那一脸笑吟吟的样子，让索绰罗自己颇有些发凉的感觉。这姑姑，不知道又把主意打到了谁身上！“姑姑！得了，快有事说事！可别这般发笑，总是笑得人心里发凉发毛！”她以为，这姑姑又是起了什么心眼，好让自己去争宠上位，天呀，当个小小贵人真难！
　　“恭喜贵人。”杜落这才收了笑意，正经着给主子道贺。“不过是听说了一桩新鲜事。有人热衷关切皇上的行踪，对咱们万岁爷哪时哪日翻了谁的牌子，极为上心。这眼睛都瞪向了慈宁宫。”姑姑这才不紧不慢，小声将春知说的事一字不落的，悉数讲给显秀。这会，她心里的主意就更大了。
　　好家伙！索绰罗咂摸咂摸这话中之意，顿时觉得宫中人才真是辈出。太后是何等人物呀，把手伸那么长，岂不是自投罗网等剁手呢。这孙嫔，一个常在起步，野心真是不小。诶，也不对，会不会太后授意的呢？她又微微蹙眉，似乎是在衡量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会，还是不会？
　　“主是怕太后娘娘有意于孙嫔？”姑姑就是姑姑，一眼不错开地瞧着主子，眼见她神色从惊讶到惊喜，再到沉思，细想想就能明白主子心里在琢磨着什么。这种可能性，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太后有意，杜落此刻心里的主意也是可以试探得出结果的。她肯定不会把自己主子坑了的！
　　“如今宫中真正受宠的，能在皇上心里挂上一号人物的，除了皇后娘娘，就是钟粹宫的容妃娘娘、储秀宫的孙嫔。嗯，还有避世久不出的咸福宫庄贵妃娘娘。”显秀并没有直接回答杜落姑姑的问题，而是把宫中能在德章帝心头上有位置的后宫女人给挨个点了出来。
　　“可说呢。上月敬事房公公们喝茶，有公公说秃噜了嘴。万岁爷不单是朔望二日在皇后娘娘那，一月能有五日陪皇后主子。余下的有三日给了容妃娘娘，三日被孙嫔使计占了。四日，整整四日呢，都去看了庄贵妃！”吴喜来不知何时也凑了过去，一起加入景阳宫今日闲话“皇上睡了谁”。
　　若是往日皇帝翻谁的牌子去谁宫里，一般是皇后和心尖上的人。再有就是看谁家给万岁爷解忧立功，毕竟前朝和后宫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上个月，朝上给皇帝大为长脸的两位总督，他们的家人，后宫中那二嫔可没在敬事房记事档上占得半分便宜，万岁爷一点想去看看人家的意思都没有。
　　贵人还是挺吃惊的，万万没想到容妃和孙嫔在翻牌子这事上居然平手。或者说，她更惊讶的是自己没有留心的事，看姑姑的模样，再听喜来公公一说，奴才们知道的事，她居然半点没上心。“贵妃娘娘真是厉害。”她心里感慨半天，只赞叹了一句庄贵妃，还颇为钦佩的模样。
　　杜落姑姑好悬没气着，就差一点点，她都想僭越一回，伸手好好戳戳这贵人的额头。下一刻，却思索起显秀的这句话。难道主子以为这像是贵妃娘娘的手笔？是她漏了什么消息，还是她少盘算了哪？若是按照往日贵妃行事的风格，这一点也不像是她的手笔。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呢？
　　“喜来你且说说，是哪个公公说秃噜嘴了？当时还有谁在场？你们当时在场的人，又是因为什么聚在了一起？”南余将贵人的古筝收好后，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论中。不过，她却是提了一个问题。在她看来，敬事房的人嘴都该很严才是。不然，万岁爷绝对没有那么好说话，以前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吴喜来点点头，他也在仔细回忆。还是春知嘴快记性好，“不就是太后娘娘的茶房那位，八品首领太监平公公过寿。当时叫了一些小公公们喝茶同乐。那天主还让喜来给带去了几十粒的金豆子当贺礼，南余姐姐还记录在册了呢。南余姐姐还觉得主给的金豆子太多了，说照这么给，咱们迟早要穷了。”
　　“奴才想起来了，说秃噜嘴的是敬事房的小顺子！”吴喜来一拍头，总算是让他想起来了。“只是，在场的小公公可就太多了。本来往日交情不深，很多人也是不会去的。但平公公和内务府的公公们关系不错，过寿的前几日奴才们去内务府领东西时，那些公公们就顺带替着平公公下邀了。”
　　这绕来绕去，又绕回了慈宁宫和敬事房。杜落觉得，不管这个探听皇上的手来自哪，她都打算和贵人商讨商讨。先小心试探，再做下一步打算。想着，姑姑就和显秀轻声耳语一番。此刻，吴喜来也好，春知也罢，还有南余，皆是当耳朵是个摆设。有些事，主子没点明，他们就必须是个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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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逢是缘，就是更新不定期。可能一天一更，也可能两三天一更。
故宫以前，内务府是挨着慈宁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