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心中已有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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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穆见到皇后，本是要起身上前行礼的。可皇后却拉住她的手，这礼一免，便同公主一同坐到明窗前的通炕上了。皇后见一旁黄花梨木的炕桌上放着一盏还在冒着热气的清茶，倒是笑了笑。“你的皇阿玛，昨儿把月饼分赏下去，我就知道你今儿只怕要饮一天的茶来去去那甜腻感。可仔细别走了觉。”
靖穆人也不傻，稍一思索就知皇额娘来南三所只怕是为了庆母妃与淑母妃的原故，她一面颔首应着皇后，又一面道，“今年宫中的月饼，甜口的那些大约是换了师傅，他们都觉得好，可我尝着还是用着不喜。可这月饼还要用个几日，只好拿它来缓和一下。皇额娘且放心，一会儿再饮就是花瓣水了。”
公主说话间，指了指自己的两个宫女和面前的热茶。她只挑着皇后关心的事情道，“这几日，南三所的奴才们都不敢怠慢大家，只会比往日侍奉得更为妥帖殷勤。您瞧，我都觉得自己和几个弟弟妹妹一样，这新做的衣裳，感觉那领口袖口的，可都发紧了。明儿，我也要在院子中走走，得消消食了。”
皇后见她抬着双臂，这示意给自己瞧的模样，倒是可爱。靖穆三言两语，就表明了奴才们没有谁在当差时疏忽了这些小主子，且看看她，确实比从前要丰腴了一些，倒是也放心了。这用的好，才会长身体。“消食倒没什么，只是别走得急或者快，当心浸汗，若是遇到风着了凉，喝苦药可不是玩的。”
皇后说过这些后，才将目光对上公主的两个宫女。只是一时也分不出是谁在方才替公主打抱不平的。“方才我听到你们当中有人为公主抱委屈，如今我也坐在这里，到底是为着什么事，便讲讲清楚。”皇后抬手拦住了想说话的靖穆，又笑道，“奴才护主，这本是一桩好事。这才说明是当差用心了。”
略显白净一些的宫女，即刻跪在皇后面前。她朝着皇后磕了一个头，“皇后娘娘容禀，奴才也是见他们欺负公主年岁小，方才气不过就一时口快了，可奴才绝对不敢讲半句虚言。”她先把内务府往日的一些行为处事的做派说了，“偏生公主每次都好性儿，就是不让奴才们同您或是容妃去说这些闲话。”
靖穆见皇后看了自己一眼，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内务府整日忙前忙后，儿臣只想若是能少一回闲言碎语的事，宫内也就天下太平了。外面人嘴碎，但是您对儿臣的好，又不是他们说了算的。皇额娘要是正一正宫中风气，为了其他弟弟妹妹们做主，这才是出师有名。我是不想叫旁人说您是偏心于我。”
皇后心里顿时有数了，这说起来，内务府的人的确是不太像话。她又想起之前敬事房的事情来，尼珠氏搭上的那个公公。这心里，瞬间觉得内务府门下的地方，都有叫她不得不管一管的事情了。“孙答应如今也算恶有恶果。不过，你说的对，这风气是要正一正，你的兄弟姐妹们，岂容奴才来相欺。”
道不满的宫女，依旧跪在下方。她虽然垂头看着眼前的脚踏，可每次听到公主那种退一步就能风平浪静的话，她真真是难以认同了。她忽然抬起头，“公主好性儿，每次都是用少些事这种的理由来搪塞自己。可这两年，哪一次又事少了。若是您昨儿没得封，您看那个内务府的奴才会不会来登您的门。”
皇后又指了指宫女，“这桩事，我自会给宫中所有皇嗣做主。你倒是不用急着反驳你家公主，只继续说说，还有没有什么旁的事就是了。”皇后心中，已经盘算好要如何在皇上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清一清宫中的恶习才是。她自然算过什么人才会被冷遇，只需要看看各位皇嗣身后的生母就知道了。
宫女见皇后没有拦着自己，胆子也就又大了些。她本是弯着的腰，倒是也直了起来。“公主如今才得一个封号，本该是好日子的，可就是在这样的好日子，都有人敢在乾清宫里拿公主说事。口中不敬就算了，还句句都像是说公主名不副实一样，觉得主子不配那个封号。那起子小人，着实可恨了些！”
皇后侧首瞧了冯嬷嬷一眼，她见嬷嬷目光有躲闪，便知道这宫女所说只怕也是实情了。她瞪了嬷嬷一眼，只怪她为何知道这事，却又不早早来和自己报之。也就难得同嬷嬷发难，“这事倒是奇了，昨儿乾清宫这出热闹，我倒是没遇上。冯嬷嬷，是什么人如此大胆？你知是不知，为何没有报与我来？”
冯嬷嬷在讪讪着看皇后前，目光扫了那宫女一眼，而后一同跪下，才望向皇后，“回主子的话，她说的这桩事情，奴才倒是听过一耳。可这宫中闲话乱窜，还没容奴才再进一步去探探虚实和真情时，就被旁的事情绊住。她这会儿若不提，奴才今儿忙的却是也就要忘了。奴才想，这事情大约是有的。”
宫女见皇后望着自己，却没留意靖穆望着她的目光倒是有些可惜的样子。她只继续道，“还能有谁，就是工部侍郎奚大人的发妻潘氏！娘娘，您不知道，潘氏冲的也不全是公主。她与容妃娘娘本是旧识，素来有嫌隙，可明着比又比不过，如今就只能做这种小人勾当了。混账话，也不是昨儿才有的。”
冯嬷嬷依旧没被皇后叫起身，她瞒着主子的事情，还不单单是乾清宫那桩事。就是去往畅音阁时，那位侍郎夫人都没有消停。嬷嬷脸上的神色，皇后是一直留心着。见其什么反应，皇后就知道且猜测出几分真假。容妃与潘氏的旧怨，她虽然知之甚少，可在宫中还这么猖狂的人，也不知是蠢还是什么。
皇后手搭在靖穆肩头，又顺势帮公主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她不再问奴才们话了，而是边理着衣袖边道，“你的封号，本该早就得了。可是太后有句话是没有错的，宫中的孩子，不能躺在祖宗的余荫下度日。所以，也就委屈你了这些年。可这事儿，错不在太后，是你皇阿玛与我没有为你考虑周全。”
公主本想开口，皇后却拦住了。皇后看了眼那宫女，才对着公主道，“外面人怎么想，其实碍不着咱们的事情。可风言风语多了，很难保证不出现众口铄金或三人成虎的事情。奴才为你委屈，却是也没有什么错的。忠心的奴才，其实才是不多见的。放这样的奴才在你身边，皇额娘也才能更放心些。”
皇后又侧回身正着坐了，指了指跪着的宫女，“你今儿同我说的这些，我会叫人去查实。公主受的委屈，我是不会白白叫她委屈了去。可你身为奴才，总见着公主受委屈，却无分忧之法，纵然你再忠心护主，也还是要罚的。”皇后思忖再三，叹气道，“我也不赏你板子，从今儿起，连着提铃三日。”
靖穆这会儿，才微微舒一口气。她方才瞧着宫女面露可惜之色，便是知道皇额娘的脾气。宫女只顾着帮自己诉说委屈，却没想着主子受委屈，那也是你们做奴才的人无用。她见宫女傻愣的模样，只好自己也对着皇后行了礼。“儿臣多谢皇额娘，皇额娘体恤儿臣与她们，女儿心里就没有什么委屈了。”
皇后握着公主的手，也不再瞧奴才。“真不委屈？待皇额娘理出头绪，就算是侍郎夫人，我也有法子叫她知道什么才是祸从口出。她对你母妃如何，我且不论。可她若对公主不敬，自然我这个皇后就要好好同她论一论身份有别了。”说着，皇后又蹙眉，“我看得给你找个嬷嬷，免得有人敢给你气受。”
公主听得嬷嬷二字，可笑的没有那么高兴了。皇后说的嬷嬷，那自然是教养嬷嬷。这种嬷嬷，堪称是公主们的门面。要说教养嬷嬷，她倒是有一个，可那嬷嬷去年就故去了。皇额娘和母妃都不想拘着她，便没有寻个妥当的人来补缺。她嘀咕道，“有您和皇阿玛，哪有人敢给女儿气受。也算不上委屈。”
靖穆又正正经经着望着皇后，她指了指外面道，“儿臣所遇到的人和事情，同外面那些食不果腹而衣不蔽体的百姓相比，哪里就算得委屈了。就是同淑母妃家中的那些孩子比，也是有幸太多。之前诸位母妃们饮茶叙话，我才知道，原来淑母妃府上的那些孩子，三岁开始习武，各个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几乎全是十二三岁便要去边关历练。”
皇后见公主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欣慰，却也酸涩。就算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可孩子越发懂事，也就越让她心中不是滋味。一时，也不想再提这话头了。她笑道，“昨儿，你也见了外面的人，她们当中可有你觉得喜欢的？你如今也不小，皇额娘若是给你选伴读，你自己拿主意的话，也要有章程可说。”
公主见皇后不再揪着那些风言风语的事情不放，也是放了心。但是听皇额娘再问起伴读的事情，她抿着唇却犹豫上了，只是话回的很正式，“这件事，您容儿臣再斟酌斟酌吧。儿臣并不想盲目挑人，毕竟她们中若有人做了我的伴读，宫中和宫外的生活，对于她们来说就不再是一回事了。得仔细想。”
皇后难得见她慎重对待一件事，却有些失笑，可见她说的在理，便更是觉得这个女儿其实聪慧通透得很。皇后握着公主的手，“不急，这事儿你自己且想个几日都成。”靖穆在她面前，没有只顾着自己，而是先把旁人放心上，考虑着别人是否经得住这伴读的事情，对于她这点，皇后却是非常满意。
作者有话说
第134章 心中已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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