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谁当真》蔓珠纱華

1、突如其来的表白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真是个好天气。
　　顾枫靠在天台栏杆边，低头在小本子上唰唰写着。
　　四周是嘈杂的人声，天台上靠楼梯口这边儿站了不少学生和老师，摄像机对着天台边正喊话的一个女生拍着，天台下面更是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一块儿仰着头。
　　这大概是学生会本年度组织的最受学生欢迎的一次活动。
　　“我们食堂的饭菜真是太好吃了！伙食绝对是全市最好的！”女生喊。
　　天台下一片掌声，顾枫低头笑了笑。

　　“还要做记录吗?”学生会宣传部的副部长走过来，看到他愣了愣，“学生会不是请了人在录像吗怎么还·····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记录一下啊？”
　　“嗯？”顾枫抬眼看了看他，“哦，你想记就记一下吧。”
　　副部长新上任，工作非常认真，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点了点头，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小本子。
　　冲着空白页愣了一会儿之后他往顾枫身边凑了凑，“你是·……”
　　“看吧。”顾枫从上衣兜里拿出眼镜戴上了，“其实我建议你自己写。”
　　“对！”副部长恍然，低头咬着嘴唇开始憋。
　　顾枫低下头，继续在本子上写。晚饭想螺狮粉，要多放点辣椒。

　　最好是多放点。
　　多放点
　　记录还没写完，顾枫听到了一个女生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我还是·……不上了，我突然有点儿害怕，不不，是突然紧张得不行，我不敢过去说了。”
　　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学生会主席赵晨笑着拍了拍一个女生的肩膀：“没事儿没事儿，不敢上去没关系的，先让别的同学上好了，你先缓缓。”
　　天台喊话这种事儿，虽然也得排队，但心情跟排队买一杯奶茶是完全不同的。
　　买奶茶谁要在前头加了塞儿，后面的人就算不开口，心里也得把加塞儿的骂成臭鸡蛋，长绿毛的那种，现在这场合就不同了，要是往前头加个人，后头的没准儿还能松口气。
　　可眼下不光没多人，还猛的一下少了一个，等着上去喊话的几个同学顿时都转过了头，一块儿看着赵晨，全愣住了。
　　正在天台边儿上喊话食堂大姐请不要抖勺的女生已经在做结喊陈词，马上就要喊完了，这么热烈的气氛之下，后面要是续不上杯冷场了，就会有点儿尴尬。
　　顾枫合上了本子，随便卷了一下插在了屁兜里。
　　“那不你上去吧”赵晨想也没想就说，也没问他要说什么，毕竟学神，让他上去现喊一篇论文估计也没问题。
　　从顾枫站的位置走到天台喊话的栏杆边，大概十六步，她走过去还不知道自己想要说点儿什么。
　　说什么呢？不管说什么肯定会紧张，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难道自己要一直这样嘛。最后他决定去。
　　“行。”
　　直到站到天台边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一棵树旁边仰着头往上看的洛川渝。
　　顾枫推了推眼镜，手撑到了天台栏杆上，冲下面笑了笑。
　　在一阵男生的尖叫声过后，她开了口：“大家下午好，我是顾枫。”
　　对于顾枫来说，在她的不可控范围内，很多时候，冲动都是一种愉悦的感受，比如现在。
　　旁边的摄像机都快慰到他脸上了，他低头清了清嗓子。
　　“其实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对着这么多人说话。”怎么办啊，说什么呢。
　　天台下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虽然站在这里说话并不在计划当中，虽然站在这里的前一秒她都还不确定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这些话，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我想要说出来，为自己，也为跟我一样的人。”
　　可一旦开了口，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又都像排演了几百次。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不过不重要，”他抬起了头，声音一如之前的清晰平缓，“我不会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我会告诉大家，我喜欢你。”
　　四周一下静了下去，余光里摄像机都凝固了，摄像大哥从机器后头露出了半张脸。
　　洛川渝在很多事上都有百分之百甚至买一送一百分之二百的自卑，但在四周静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头脑发麻，手抖了起来。天呀，我在说什么。
　　只是低着头，甚至不敢往下面洛川渝的脸上看过去。
　　接着一声口哨响起。
　　洛川渝紧绷着的神经猛地松了松，不易觉察地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后面他还说了点儿什么，一句或者两句，不过他没去记，反正需要的时候也能想起来。
　　他愿意回忆的事，每一帧都能想起来，无论多久。
　　离开天台栏杆的时候他听到了赵晨压低了的声音：“你也太牛了！”
　　下天台的楼梯口碰到了班主任老王，老王今年不到四十。
　　“有预谋吗？”老王拦在了他面前。“没有，”回答，“上去说两句话还需要预谋么。”
　　“关键是内容啊。”老王笑了笑。
　　“也没有，”顾枫想了想，“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对我能有什么影响。”老王说。
　　“那就行，”顾枫小声说，“我能提前走吗？我饿了。”
　　“走走走走走。”老王冲他摆了摆手
　　顾枫从楼梯一溜烟跑下了楼梯，先回了宿舍。
　　宿舍四个人，除了他是学生会的得去天台，另外三个全都趴在书桌前，听到有人进来都没抬头。
　　“活动结束了？”张杰抬起头问了一句。
　　“这么快？”赵家烨埋在书里，“我以为得到放学时间呢？”
　　“没完呢，”顾枫脱下身上的外套，伸手把张杰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你度数是不是又加深了？”
　　“是，这都能看出来？”张杰揉了揉眼睛，“数圈儿吗？”
　　“哪用数圈儿啊，”顾枫拿起张杰放在桌角几乎万年都不用一次的镜布给他擦着镜片，“就看你眼睛又小了。”
　　“靠。”张杰叹气。
　　屋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你晚上吃食堂还是出去吃？”赵家烨伸了个懒腰，转过头看着他。
　　“想吃什么说。”顾枫把擦好的眼镜递给张杰，看着他挺大的眼睛唰一下缩掉了一半。
　　“你看着办吧。”赵家烨摸了摸肚子，“我是能吃上白食就满足。”
　　换了件外套，准备离开宿舍的时候，赵家烨又追了一句：“你晚自习之前能回来吗？”
　　“我？”顾枫指了指自己。
　　“·……当我没问，”赵家烨冲他一抱拳，“你是不需要晚自习的人。”
　　顾枫关上了宿舍门，还没走到楼梯口，手机响了一声，有消息进来。
　　他没急着看，虽然他手机从早到晚消息很多，但现在这一声响，他几乎立刻就能猜到会是谁。
　　第六感就是这么抢戏。
　　... ...
　　他在天台上说完话到现在是15分钟，以他对洛川渝的了解，从反应过来到犹豫再到下决心发出消息，差不多就这么个时长。
　　按处理这种事件的速度来说，算得上是干脆利落的人。
　　顾枫承认自己现在还不敢看这条消息。
　　他去了小卖部，买了根冰棍儿啃了，给自己压惊。
　　学校四周没有好吃的螺狮粉，最好吃的螺狮粉在家里，老爸做的。
　　他家离学校不远，确切说是很近，近到父母不用猜都能知道他住校只是为了离开家。
　　不过今天实在对螺狮粉有些思念，不到需要拿衣服一般不回家的他，在学校大门口站了几分钟之后转身往回家的那条路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他拿出手机，低头点开了微信。
　　接着又迅速地点开了最上面的那个红色的“1”。
　　-学神牛逼！无论你喜欢谁，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但希望你不要隐瞒，如实找来，你看上那家姑娘了。
　　顾枫的脚步没有停顿，边看手机边往前走着。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有落下去，飞快地把手机熄了屏，塞回了兜里。
　　进了小区了，他才突然又停了下来
　　这会儿他才开始感觉到自己呼吸有些不畅。
　　其实他不应该意外，如果洛川渝能猜出来自己说的是谁，那这个回复是必然会出现的。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甚至差不多能想到回复的内容，温和而果断，不会伤害到人，也不会留下任何余地。
　　只是他站在天台边开口时，刻意没有去思考这个“如果”而已。
　　而眼下这个刻意的忽略让他一下就感觉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有些难受。
　　“今天怎么回家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顾枫准备进一步心疼自己的进程。
　　“想吃螺狮粉。”他转过头，看到了身后拎着一兜菜的老妈。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老妈一看到他的脸，立马往前走了一步，盯着他，“病了？哪儿不舒服？”
　　“没，”顾枫说，“昨天可能睡太晚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痛?肚子疼？”老妈继续追问。
　　“没有。”顾枫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菜，往前走。
　　“那就好，”老妈跟了上来，“想吃螺狮粉也不用提前这么长时间回家，也没有带复习的资料，是今天一晚上都不打算看书了吧？”
　　“嗯。”顾枫应着。
　　“嗯得这么理直气壮？”老妈皱起了眉，“你是不是觉得别人夸你一句学神你就是学神了？人要面对现实，也要面对真实的自己，你要真的是学神，你怎么从小到大连一级都不敢跳？你怎么不敢保证自己都拿满分？怎么不敢···”
　　“妈，”顾枫转头，食指竖到唇边，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