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椰子树》正义正义永不弃

5、海水尚有涯

　　杰克不知道小查理怎么样了，杰克可不希望小查理看到杀了人的他。
　　今晚的夜色很美，一轮圆月高挂在空中，杰克又站在静默无言的大湖旁，明天，杰克就能离开暗无天日的伊斯科。
　　在午夜梦回之际，杰克常常站在松树下，握紧手里的枪，杰克恍惚间听见死在他枪下的人的无声控诉，他们血泪流了满面，杰克想哭，杰克流下了无声的泪水，泪水舔舐着他稚嫩的脸颊，褐色的眼睛里神色流转，他想着：活下去。
　　朦胧之间，杰克仿佛看到了小查理。“查理，此后余年，我只愿你我不再相见，我愿你平安顺遂，不要在介入我的生活，查理你属于阳光。而我，只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墨黑死水，你太干净，我不想让你卷入我不见边际的无变黑暗的生活。”
　　杰克不知道他自己是怎样的人，我对小查理的好究竟是何居心，杰克想他只能在黑暗之中独行。
　　伊斯科又是一年大雪纷飞，雪地上留下杰克的一行歪歪斜斜的脚印，若隐若现。
　　今年杰克十一岁了，还没有人像小查理一样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杰克·道尔。
　　今天，只要杰克成功通过这次任务，他就可以离开伊斯科，从此和克兰德再无瓜葛，只可惜命运弄人。
　　短短四年，杰克成了伊斯科优秀的少年，杰克那时候眉心仿佛是寒冰堆砌而成，透着邪气却不带半点阴柔，褐色的眼眸已是无神。
　　伊斯科一如既往的黑，杰克的枪发出砰砰的声音，连绵不绝，火星从枪口喷射出，冰冷的枪就像他的心。他的手上新鲜的血液逐渐结成紫黑色的痂。
　　杰克看着眼前无辜的平民，他们面带惊恐，死亡的气息从杰克的面具上溢出，从杰克的枪上发散，从他的眼神里迸发。一枪一个人，双手拿枪。
　　这是杰克在克兰德最后的任务，杀人，这是杰克，内心温柔的杰克，为了再见小糖果查理一面，不得不活下去。
　　克兰德说杰克有一颗颗足够坚硬冰冷的心，杰克是杀手，杰克是克兰德的利剑。所有反对他的人大多数都下了地狱。
　　杰克望着眼前的尸山血海，步履蹒跚地拖着受伤的身躯离开转身离开。
　　阴天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太阳在云后深深地藏起来，天空的颜色一改以前蔚蓝的面目，变成了像是被脏抹布浸过的水似的。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仿佛要掩盖刚刚满眼的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雨天灰蒙蒙的。
　　天气就像杰克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就像上岸的鱼，没有了水。
　　杰克仰起头，任凭雨一丝丝沁润杰克干涸的心灵，雨天虽然缠绵，但总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杰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买了一把黑伞。
　　他茫茫地站在巴托的街头，人们从他身边穿过。他不动，看着他和查理的家，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他打着伞，转身，走入细密的雨帘。
　　杰克的视线被血色染红，这满目疮痍怎让人忘记。杰克终其一生都在赎罪。
　　“查理，我终究不能见你，不配见你，我的哥哥查理。”雨中人又在呢喃。
　　杰克的往事就是这样了，这是我翻看日记本的时候所知道的故事。
　　这里面有一句话，出自《追风筝的人》，“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回首前尘，我意识到在过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终在窥视着那荒芜的小径”。
　　突然间，杰克·道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为你，千千万万遍。这是一句谚语。
　　我心里仿佛有千斤重。这种感觉就像是“哈桑知道。他知道我看到了小巷里面的一切，知道我站在那儿，袖手旁观。
　　他明知我背叛了他、然而还是再次救了我，也许是最后一次。那一刻我爱上了他，爱他胜过爱任何人，我只想告诉他们，我就是草丛里面的毒蛇，湖底的鬼怪。
　　我不配他作出的牺牲，我是撒谎蛋，我是骗子，我是小偷。我几乎就要说出来，若非心里隐隐有高兴的念头。高兴是因为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
　　了，爸爸会赶走他们，也许会有些痛苦，但生活会继续。那是我所想的，要继续生活，要遭忘要将过去笔勾销，从头来过，我想要能重新呼吸。”
　　我想起了《追风筝的人》。“哈桑，那个兔唇的哈桑，那个追风筝的人。”
　　我承认，在那个时刻，我仿佛爱上了杰克，我认为只要认识他的人都会爱上他。
　　但我知道，我对于他不是爱，而是怜悯。怜悯中本就带有轻蔑。
　　我敬佩他，我敬佩从杀人场中出来的杰克，他无数次活着。
　　我知道他心中的查理不是我，我在心中向他道歉，
　　千千万万遍。
　　是我夺走了他的沙特·查理。我想他可能不会接受我的道歉。我夺走了小查理。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份感情，没人能承受。当万千宠爱集于我身上时，我会泛起彻骨的寒冷。
　　我歪头看了看镜子，黄铜镜面里的我眼眶微红。
　　为了看太阳，为了带杰克游山玩水。
　　我突然想带杰克去看大海，看高山，缅怀逝去的查理。沙特·查理真是个内心温柔的小混蛋。
　　怎么会有人出生说的那两个字是杰克·道尔的名字呢，那个一米八的，有着褐色眼睛的好小伙儿。
　　我想我需不需要偿还小查理留下的摊子，但我内心是不想管的。
　　“原谅?可是盗窃是不能被原谅的罪行啊，是所有罪行的原型啊。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一条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为人妇的权利，夺走他子女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没有比盗窃更十恶不救的事情了。难道爸爸没有将我抱在膝盖上，对我说出这番话吗?那么他对哈桑怎么可以只是原谅了事?而且，如果爸爸肯原谅这样的事情，那么他为何不肯原谅我，是因为我没有成为他所期许的儿子?为什么.....”
　　天边仿佛出现了一抹金色的阳光，照在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