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沐]草不谢荣》洛兮清水

1、第 1 章

　　五月的一个清晨，晨光朦胧，空气中花香萦绕，这是冥界天嶽安静的新一天的开始。

　　“军师啊————！！”
　　然而这安静的气氛被一声长吟般的惨叫……不对，应该是惨叫般的长吟打破，刚刚睡醒的负平生刚开始被吓得顿时清醒，但是一秒钟过后，当他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的时候，他很想就此再次睡去……顺便塞上那两个新买的耳塞。

　　不过一向以cos自家军师大人的衣着为爱好，模仿自家军师大人的行动为目标，把自家军师大人的理念视为自己的理念的负平生同学还是提醒自己要学习到军师大人的优点——这其中就包括容忍某人，于是他在数分钟之后还是来到了抱着东西一边吐血一边哀号着的百朝臣身旁。

　　“负平生啊！”百朝臣一见到他就冲到了跟前，一脸悲愤的对他说道，顺便举起了手中的天蓝色的篮子，里面装着一个个三角形的东西，“军师大人他被人所害，变成了……变成了一个篮子，和里面奇怪的东西！”
　　“……”
　　“……”
　　“……”

　　“哦……”负平生面无表情的接过了那个大大的天蓝色篮子，将里面三角形的东西取出来了一个，在百朝臣惊怖的目光的注视下，剥了外面的皮，露出里面的肉，张嘴咬了一口。顺便还扔了两个给旁边的天之翼和绝烨。

　　然后他才想起要照顾到百朝臣，于是复拿起了一个递了过去：
　　“蛋黄瘦肉粽子，人间的美味，不尝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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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负平生站在大殿上宣布今日端午，应军师手信，天嶽上下放假一日各个庆祝的时候，众人皆小小的欢呼而去。

　　“军师现在真的在不染凡尘？”素来忠心的天之翼还是一边吃着粽子，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应该是这样。”负平生晃了晃手中的第二个粽子，“不然汝以为这些粽子是谁包的？军师么？”
　　天之翼不禁想起了四无君的诗号……不过就算他再敬仰自家军师，他也无法把“无我不能之事”中添加上包粽子这一项……

　　“但是也不能说明这粽子就是云涛梦笔……所包。”
　　“这个嘛~~”
　　其实完全可以说明。负平生忍不住想着，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黄色的粽子皮，和黄色的裹粽子用的细线。
　　——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他继续默默的想。

　　******

　　绿柳堤岸，枝条扶风。
　　不染凡尘。

　　“好友的手艺见长。”蓝衣人感叹着。
　　“过奖过奖。”黄衣人淡淡谦虚。
　　“真话。”四无君道，“此时天色已晚，而天嶽上下仍不见人抱着公文前来催我，说明好友的那一篮粽子贿赂的效果的确上佳。”
　　果然还是被你猜中了用意么……沐流尘在心中感慨了下。

　　“可惜，这种贿赂独独对好友效果甚微。”沐流尘叹道。
　　“此话怎讲？吾已经吃了许多。”
　　“但是仍然惦记公事。”
　　他看着对方斜飞入鬓的眉毛动了一动，知道自己又说对了。

　　于是他便抬起左手，手中多了一壶酒。
　　“好友想要把吾灌醉么？“四无君笑道。
　　“今日端午，饮雄黄酒是传统，”沐流尘悠悠的说道，“还是好友甚怕被吾灌醉？”
　　这句话踩到了痛脚，蓝衣人“哈”了一声挑起眉，二话不说放下羽扇拿起了酒。

　　甚好甚好……
　　黄衣人不动声色的想着，一边用袖子遮掩，偷偷将手中的酒悉数倒掉。

　　******

　　然而第二天的太阳已经升起，天嶽的军师还米有回来。

　　无视掉一旁哀哭一遍发誓要“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继承遗志”“为冥界天嶽一统事业贡献出自己的最后一份力量”的百朝臣，询问着刚刚回来的天之翼。
　　“军师并未出事，只是……”他犹豫了片刻，“只是尚未酒醒，昨晚便在不染凡尘留宿。”

　　负平生惊讶的回味着这条消息，然后看向绝烨……和一干其他天嶽属下人等，却更为惊讶的发现他们的面上有一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心领神会的表情。然后都若无其事的三三两两的散开。

　　******

　　他在舞剑，剑势凌厉中有着优柔，舞和武益彰。浅栗色长发飞扬，风华无尽，无相亦无凭。

　　时值五月，草木兴盛，物如是，尘世亦如是，然而剑气经过，不可避免的将树上叶子拂落在地。
　　——万物有兴必有衰。如早固然为早夭，然则即使侥幸，也逃脱不了天时天命。
　　汲汲于斯又为何？不愿放手又如何？

　　“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
　　身后有一个声音朗声长吟，看来也是颇有兴致。
　　风声过耳，吟声入耳。
　　“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

　　剑势忽已收。人却沉默不语。

　　“哦？”蓝衣人语意似有憾，“好友为何停下？不日汝将闭关，想再看少说还要数百年。”
　　“……汝未听说过留白风景处最佳。”沐流尘道。微笑着看向蓝衣人，“省得好友公务繁忙，数百年后连不染凡尘的所在都会忘掉。”
　　“咦？好友话里怎么有酸味？“四无君故做惊讶状。
　　沐流尘咬牙，这回真轮到自己闭口无言。

　　“已多耽搁了一日，吾必须即刻返回天嶽。”四无君起身，然而起身的动作同样……若有憾意？

　　“四运不随人力，万物兴极则衰。”沐流尘忽然开口，“好友，你也懂得其中的意思，为何仍然执着？”
　　蓝色羽扇微微摇了摇，四无君背过身去，已然起步前行。
　　“好友忘了前两句。”
　　声音一如既往的骄傲。
　　“吾一不谢荣，二不怨落。既如此，便执着又是如何？”

　　******

　　木不怨落，草不谢荣。话音一落便是数百年……数百年之后，天地一场大战，人魔数度争锋。谁能笑傲天下，谈局袖手，谁又得了什么失了什么，也许只有在意对方的人才知道。数百年后他如约再次舞剑，剑意却再不能像百年前那么纯粹。数百年后他们再度相见再度一起饮酒，却也不再像数百年前一般可以平安道别……他在他的面前举杯，杯碎而无人相和，于是他只好对着一块石碑问去：好友，你可后悔投身江湖？

　　其实已勿需答案。

　　（全文完）